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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慢慢变老吧。”这时白昼完全泯灭,眼前夜空浩瀚盛大,星星尚未亮起,月亮在云雾间藏匿。他沙沙地应:“好。”捕捉到身后窸窣的动静,起身回望去,无数个大小的轮廓在夜色中隐隐约约。是狼狗。好大群的狼狗,高高低低包围山头,良久后走出来一头老狗。尾巴僵直垂在两腿之间,四肢哆嗦。顶着双黯淡的眼睛走近他身边,它仔仔细细地嗅,随即缓缓趴俯下来,有气无力地嗷呜一声。“嗷呜~~”狼狗们接连嚎叫起来,似狼似狗,似凶似泣。那只老狗合上眼皮,逐渐没了呼吸。*“就是它带我去后山,找到桃林。”抹黑挖坑埋狗的当下,陆珣冷不防说了这样的话。他记得很清楚。当年的小屁孩还没有猫,好不容易挣脱束缚,无处可去,横冲直撞闯到后山狼狗地盘中,刹那间被上百双戒备的眼盯住。它是领头的那只,高高在上,动作敏捷。像道闪电猛划过来,又抓又咬,人狗打成一团满地滚。那段日子他总在山上乱逛不肯离开,双方邂逅必有打斗。似乎是不死不休的对头模式。直到阿香找来三四个粗壮的帮手,用食物用网用棍棒硬生生将失去意识的小屁孩逮回去。那只狗远远看着,目光炯炯。时隔半个月他再度蹿上山,如无头苍蝇般翻来找去,饿到半死。无意撞见狼狗群扫荡孤山,抓捕兔子麻雀为食,甚至去山脚偷点村人后院的鸡鸭饱腹。他无声无息跟着,偷偷摸摸学着。它们偶有sao动,但被领头狗扫两眼,便乖乖沉默下来,权当他不存在。被驱逐畏惧的狗,与被驱逐畏惧的小毛孩,大约从那之后默认关系缓和。春夏他上树摘果,冬天他下水抓鱼。而它分享暖烘烘的窝,领着他去找桃子,到后来实在没什么好玩意儿,便叼回来只湿淋淋睁不开眼睛的小黑猫崽子,送给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非常公平合理的跨种族合作。恰好那天陆珣肚里饱饱,心情好,猫得以劫后余生,安安稳稳在狼狗群里长大。过不到两年便长成杂食动物,嗓子里动不动冒出不伦不类的狗叫,骄横到不行。一切过去记忆犹新,奈何狗寿命短短,已是英雄末年。想必纯靠意志力撑了好久,旧友碰面知平安,这才安然死去。“陆珣……”阿汀小心翼翼靠向他,一个模糊的黑团。“没事。”“我习惯了。”他淡淡地说:“只要你……”话语半路戛止,土坑填好。围坐在周围的狗纷纷凑上来,鼻子贴地四处嗅嗅,仿佛要深深记住这里的气味,深深沉入肺腑。犹如约定俗成的规矩,它们嗅完了,齐刷刷走过来,伸出湿热的舌头舔舔陆珣的手。或围绕着走两圈,而后不约而同名地转身离开,远去在夜里。“听说狗是群居动物,能够分辨你有没有亲近的家人。你很孤独,它才会靠近你安慰你。”看不清陆珣的表情,阿汀轻轻道:“现在它们都走了,说明你没那么孤独。”“这样去想的话,好像反而变成好事了,是吧?”她小心翼翼靠近他,贴着他安慰。过了很久,四下看不清路,陆珣背着阿汀不紧不慢往山下走。不知怎的她忽而开口问:“你有没有认识的出版社老板?”无缘无故不可提及出版社,陆珣反问:“王君?”果不其然的,阿汀闷声闷气地抱怨,“要是君儿的不好就算了。可是他们明明都承认不错,只因为她是女生,不让过审不肯冒险……”“太不公平了。”本质为了赚钱,避开风险而已,站在生意角度陆珣无可厚非。回归陆先生角度便是了然:“出点钱帮他们分担风险,试个水不难。后续售卖怎么样,就要看书的质量了。”阿汀快快地点下巴,原本便是看王君走遍出版社没回信,希望她有个机会罢了。“知道了。”陆珣说:“待会打个电话就行。”“嗯。”宽阔的背温暖而平稳,小姑娘伏在肩头,手指头拨弄着他短短yingying的发梢。脑海里不禁浮出个成语,叫做岁月静好。她小小打个哈欠,昏昏欲睡着,咕哝出声:“陆珣,我有点爱你。”乡间小路上,陆珣脚步心跳皆是一滞,好半晌质问:“就有点?”“那样才有进步的空间呀。”她含糊地说:“还要好久好久才变老,现在太爱你……以后你听腻了,我还得想别的好听话来哄你,很难想的。”陆珣:行,算你厉害。什么扮猪吃老虎,揣着聪明装糊涂,宋阿汀不外如是。“算盘打得还挺长远啊。”他捏捏她的小腿,她笑着晃悠甩开。两人东倒西歪往前走,前头黑瘦的小伙子尴尬挠头:“阿汀、老大,呃……”“阿健。”有外人在,阿汀登时滑下来,陆珣脑壳突突地跳,有个声音喊:阿健阿健,好厉害的阿健。上下看两眼,小伙子其貌不扬,打扮土气,独独笑起来牙齿白灿灿的。“你找我们吗?”阿汀问。他点点头:“村长给你们摆了四桌酒,大家伙儿就等你们了。”陆珣想:处于变声期,声线不咋样。阿汀诧异:“摆酒?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随意摆的几桌,大伙儿凑钱谢谢你们家分出来的草药活计嘛。”他干笑,“王姨王叔已经去了,还有你们车上那个男的都在。要没什么要拿的,我现在领你们去?”会不会太麻烦了?阿汀犹豫不定,陆珣兀自想:个子不高,视线闪躲,看起来胆子不大镇不住场。总结:不咋滴的阿健,完全无法抢夺陆榜首的锋芒,不必放在心上。好了他回过神。接风洗尘的酒桌摆都摆了,两人抬脚走。谁知后头猛然冒出条体型庞大的狗,经过他们,然后倒地,汪汪呜呜开始打滚。碰、碰瓷……?阿汀揉揉眼睛,只见它发病似的左滚右滚,袒露出软绵绵的肚皮。“这山上的狼狗吧?”阿健蹲下身要摸,它双手双腿挡住,尾巴啪啪甩地,焦急的目光瞅着陆珣。“汪汪汪汪汪。”边叫边打滚,狂蹭裤腿狂扒拉裤腿。狗:你懂吧?这下懂了吧?陆珣:?不懂。在场三脸懵逼一脸冷漠,阿健不得不催促:“要不咱们先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陆珣冷血无情地用脚推开傻狗,三人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