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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场面来说,甚至只能是单方面的恶意,更消耗的是自己。大约就是放下仇恨的道理吧。但人生而在世是不可能永远平和豁达满不在乎的……只能稍微注意,无论如何不要让自己心态过分失衡。☆、打个章程程(2)什么虫?四面八方支着耳朵,几十上百双眼睛迅速转了过来。看清男人手里捏的玩意儿后,人群里发出一道娇滴滴的女声:“这什么呀?看着好恶心的~”“别紧张!”身旁男同志长得年轻斯文,一大步挡在她前头,有板有眼地解释:“这是金头蜈蚣,乡下很常见的虫。它不咬人,能吃,还能治疗很多病。”“我才不要吃这种东西,不要不要。”女同志嘤嘤着拉住他的衣角,又躲虫又贴人。一身浓郁的香膏气味直往鼻子里钻,闹得男同志面色大红,什么手脚摊子顾不上了,光是磕磕绊绊的安慰她。啧啧。上了年纪的男女旁观着这对小年青,满心感慨:小娃娃日子过得忒好,竟被区区小虫吓得哇哇叫?矫情死了!什么蜈蚣不蜈蚣的,他们都管这玩意儿叫天龙,叫百脚虫!想当初个个家里穷得解不开锅,连树皮都无处找,大人专门在泥地里找天龙找泥鳅。人饿到极致,火上一烤眼睛一闭,直接丢进嘴巴嚼吧嚼吧吞下去,有什么恶心的?只是如今人人家里有饭有菜,没人拿虫填肚罢了。他们远看汉子捏着的那只足有一根手指头长。脑袋大大泛着橘红。身子节节分明,几十双腿粗壮如树屑……嘶。还真有点狰狞,不过穿着黑背心的汉子更狰狞。满眼的青红血丝,满手绷紧的肌rou,她冲着木呆呆的摊主便是一身震耳欲聋的大喊:“臭婆娘你倒是吱个声啊!”“这是……”黑背心狠狠打断:“你可别说这是个好玩意儿!老子他娘的掏了钱,要的是炒粉!没让你整一盘炒天龙来章程程被吼得找不着北,肠子舌头脑筋打成一团乱结、一时之间找不到话语反驳。毕竟她炒粉的时候岔了神,自个儿都拿不准这虫子从何而来。原本就在粉干里?还是爬过锅边,被她无意间翻炒进来了?装盘时爬来的?无论如何她只晓得,这虫不能认,认了就完了。她的摊子、她尚未到手的好日子以及这辈子统统没指望了。绝不能认!抱着这个信念,章程程小声辩解:“我、我摊子很干净的,不可能有虫。”“你是瞎子没瞅见么?!”黑背心冷不防逼近,将虫子搁在她眼皮底下晃:“这不是虫难不成是粉么?!不是你摊子上的,难不成天上掉下来的?”“谁说不能?”章程程连连后退,大了点嗓门:“说不准风刮来的虫呢?非要挑我的毛病,我给你重新炒一盘就行了。但你不能诬陷人!”这样说行吗?应该行吧?面对两个人高马大的大汉子,章程程没有吵架的经验,上下嘴皮子抖得厉害。头脑胀得厉害,沉甸甸。她几乎头昏眼花了,只听到一个声音说:别理他们!你只管抢回粉干毁尸灭迹。甭管要吵要闹,你重做一盘,他们爱吃不吃,你洗干净污名这事儿就过去了。你没完!你的好日子逃不走的!“没完我没完我没完……”章程程有点儿狂乱地默念着,伸手去抢粉干。眼看着手指头成功捏住盘子边缘,正要用力扯——始料不及的一个拳头,砸在手腕上。剧痛袭来,她反射性质问:“你干什么?!”白背心活动着手指,“我还想问老板娘你打什么主意呢。一碗粉里有虫你说是风刮来的,急煎煎要给倒了。那要是我这碗粉里也有虫呢?敢情怪风太大?风里太多虫?“又冷笑,“发洪水有鱼鳖上岸,台风天有癞□□进家门。这大风刮虫还真是个新鲜说法,没听过呐!在场的你们谁见识过风刮虫?”这说法糊弄三岁小孩都嫌次,大家伙儿窃窃地笑,异口同声地应:“没见过!”“今天这风大么?我怎么觉着热得很?”“风刮虫咱是不想搭边了,什么时候有风刮钱,老板娘您知会喊两声,咱们人人凑个热闹哇。”“哈哈哈哈哈就是!”好难缠的俩老爷搭档,一个彪悍一个口舌有能耐!引的众人接二连三地拆台,章程程脸色难看至极,偏偏还没话反驳。她皱眉,暗暗伸长脖子张望两眼。只见白背心面前的粉热腾腾一团,缝隙里压根没有丝毫虫影,准是胡说八道想诈她!不能露怯!章程程想起自己的妈,动辄踢她踹她,她越怯懦她越狠。封一行也是同样,醉了酒拳打脚踢,曾经捧腹大笑着说:你这女人生得大,缩得小,成天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儿,怎能不遭人打?明明是脸上写着‘我欠打我好打’,所以活该遭人打,都怪你逼得我打你!后来他哭着道歉,可是这话的伤害抹不掉。一双眼睛刹那间变得无比阴冷,章程程拿出这辈子积攒的所有勇气,猛地大吼了回去:“说了没虫就没虫,说了风刮来就是风刮来!你们别仗着两个大老爷们欺负我一个讨活的女人!不就是嫌我长得丑,看我好欺负么?!”眼泪哗哗掉,四周顿时一片静。唯独黑背心勃然大怒,“日你祖宗十八代的死婆娘,谁跟你扯男不男女不女了!鬼理你长成什么样!”一手压上她的后脑勺,就往白背心那碗粉里摁:“你给我瞪大眼睛看着!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章程程哭喊着挣扎。然而力气悬殊,她只能被一点点一点点摁下去,上半张脸差不多要摁进粉里去了,那热热的一团忽然动了一下。“什、什么……”下一秒,一条细须探出。章程程眼珠瞪凸,亲眼见证一只棕黑色的蟑螂破粉而出。上半身在众人的惊呼中钻出来,肥大的下半身仍卡着。它扭来扭去地动,翅膀微微扇动。她被迫着越凑越近,睫毛碰上了它的背。它笨拙地转过身来,肮脏的前肢挥动……“啊!”“真的有蟑螂!!”“妈呀不会爬进眼睛里吧!”他们叫着,章程程的恐惧反胃全部哽在喉口。终于在它若有似无地划过眼睑时,放声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很长很长的一声。撕心裂肺,有如杜鹃啼血的力道。泪水从眼眶里大颗大颗涌落,她哭着挣扎:“放开我,快放开我,放开放开放开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