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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酒壶应声而碎,璩明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冲柏溪吼道:"走开!"被壶中的酒溅了一身,璩明的态度又极是吓人,柏溪也有些恼了:"你这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错,我就是一条狗,一条没钱没势毫无用处的狗!"璩明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放声大哭起来,不见半点斯文。柏溪本来要走,见到他这个样子,气顿时便消去了大半。也是个可怜人,又喝得神志不清,自己何必跟他计较呢?这样想着,柏溪干脆坐到了璩明对面,不再说话,而是耐心地听他哭诉。尽管璩明说话颠三倒四,她还是了解了他为何会在这里喝酒发疯。她猜得不错,璩明确是落榜的学子。他家境不富裕,但从小天赋极高,双亲竭尽了全力挣钱,请了先生教他读书。璩明十分争气,头一次参考,便在州试中拔得头筹。双亲为他读书已是费心耗神,落得一身伤病。此番若不是教习的夫子相助,他根本没有机会进京参加会试。因此,他是抱着必进殿试的决心来的,最后却连礼部的会试都没能通过。他自觉无颜面对双亲与恩师,更认为不是自己才疏学浅,而是一身落魄,无钱疏通致使落榜,伤心愤懑之下才是借酒浇愁至此。听完了这些话,柏溪对璩明的同情渐渐掺杂了其他的东西。她从随身带着的笔袋中取出纸笔,写下了一个字后,递给璩明道:"送你的。"璩明喝得虽多,但正所谓伤心人难醉,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纸上的一个"怂"字刺眼无比,柏溪的神情又极是不屑,璩明被激怒了:"你是谁家的孩子学了多少东西竟敢用来骂人?"柏溪面无惧色,从容地将笔袋收好,反问道:"遇到挫折不反省自身却胡乱猜疑,难道不是'怂'吗?你说你自幼天赋极高,那你可曾与你所在州县之外的人比过你愤愤不平,认为自己落榜是由于无钱打点,那你看看会试中考的榜单上,是否全无出身如你一般之人他们无钱可以考上,你为何不能究说到底,你所谓的天赋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学识不敌他人,不但不思进取,还在此处怨天怪地。你这样便对得起为你cao劳的爹娘对得起教你读书助你赶考的恩师见你至少长我五岁,想得竟不如我通透,只知一味自视甚高,简直可笑!"柏溪说完这些话,才觉得胸口的憋闷一扫而光。璩明被她数落得一愣一愣的,但一开始浑浊无焦的眼神渐渐变得澄澈起来。柏溪的那些话掷地有声,如当头棒喝,让他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所为不过是在逃避现实。他背负的希冀太重,他给自己的压力也太大,他不能允许自己失败,因为失败不起。无奈现实残酷,自己终究是辜负了所有人。璩明始终不敢承认的事实被柏溪的话一一挑明,他再一次嚎啕大哭起来。柏溪听得出来,他这一次哭,没有任何怨怼,只是懊恼,无可抑制的懊恼。她心软了,觉得自己说话太重,真的伤到了他。过了好一阵子,璩明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他站起身,整理好了衣襟头发,对有些无措的柏溪施了一礼,道:"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小兄弟见谅。""醒了?"柏溪试问到。璩明面露惭愧之色:"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醒了。""呼--"柏溪长舒一口气:"之前我还以为你要投湖呢。"璩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说道:"在下璩明,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能被点醒,证明璩明是个聪明人。好好努力,终会有出头之日的。柏溪心里对璩明有几分欣赏,却是因着身后的人,不能实言相告自己的身份。"萍水相逢,不说也罢。只要你不计较我方才言语多有冒犯就好了。""刚刚的那个字,可否赠与我"璩明也不勉强。柏溪重新拿出那张纸,说道:"其实我写这个'怂'字,不是在骂你,而是在劝你。"璩明不解:"这话怎么说"柏溪笑了笑:"这个字你得分开看。"璩明闻言,即刻会意:"从心。小兄弟是劝我一切从心,尽力就好。""嗯。"柏溪点头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万不可太计较得失。此番落榜,三年后仍能再战。可若心气就此颓丧了,那一切都无从谈起了。而且听你说,你家道虽贫,亲人间的感情却是极好。这一点,比起很多人,已经很幸福了。万望珍惜。"柏溪面上笑着,璩明却听出了她话中的些许戚戚。正欲开口,柏溪顾左右而言他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就此别过。"柏溪说完,顾不上礼数有失,即刻离开了。☆、第十章罪魁祸首“当日之人未曾告知姓名,状元郎缘何断定是我呢?”柏溪此问没有任何的侥幸想法,只是纯粹地好奇。“得人恩惠千年记。学生饱读圣贤书,不敢做忘恩负义之人。虽有违君子之道,那日仍是偷偷尾随老师到了柏府。这么多年,只当老师是柏府的公子。若知老师是女子……”璩明后悔极了也内疚极了。原意是想中了状元,亲自向当年的一字恩师道谢,于是向皇帝说出了当年西郊之事。岂料害得柏溪身陷囹圄。若非自己当年失察,没能看出柏溪是女扮男装,此番也不会贸然求见柏府公子。在南国,女子读书识字意味着什么,璩明一清二楚。当年的柏溪不过十岁,竟能有那番见解,可见学习的日子不短。自己的一时疏忽不仅连累了柏溪,连她的授业者也要连坐了。求知何罪?有罪的是他璩明啊。可事已至此,便是拼了这状元的头衔,也于事无补了。柏溪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皇帝听了璩明的讲述,只消对一下年龄便能察觉异样——柏府符合这个年龄的,除了柏溪再无旁人。可谓是证据确凿了。“状元郎有心了。只是当年稚子无知胡言,怎当得起状元郎一声‘老师’呢?”此时的柏溪反倒比起先前毫不知情时要轻松了许多。“有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如不是老师当日良言相赠,学生这副身骨怕是早已喂了湖中鱼虾,哪里能今日殿试中状元呢?一日为师,终身为师。陷老师于险地,学生万死难辞其咎,唯有与老师共进退。”璩明是真心尊柏溪为师,便是到了这厉害关头,也不愿撇清关系。说完,对着柏溪施了一礼后,他转身朝皇帝跪了下去,俯身启奏道:“皇上圣明,对高门富贵与贫贱寒门一视同仁,微臣才有光宗耀祖扬名立身的机会。不料未及报恩,却令恩师步入死境。微臣斗胆,恳求皇上恩准,由微臣代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