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被抛弃的狗(琴酒战损,女装)
琴酒没想到自己还有翻车的一天。 不,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他没想到他会在除佐月手上之外翻车。 但是事实上是,这种因为组织提供的情报出现了错误,所导致任务发生的偏差已经是第三次了,除去了所有卧底内鬼的可能性之后,琴酒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 ——boss想要他死。 这是一个琴酒不能接受的真相,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第三次踩到同样的陷阱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早在伏特加被调离他的身边时,他就应该做好准备。 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 琴酒蜷缩着身体,放缓有些急促的呼吸,蹲坐在一颗树的后面捂住受伤的小腹。 鲜血顺着他身体往下蔓延,在地面上滴落成一滩红色的血泊,失血过多导致他面色苍白,头脑发晕,连一向锋锐的墨绿色瞳孔都变得有些暗淡。 这一次,他应该是要死了吧。 为组织兢兢业业奋斗了一辈子,没想到竟是换来了这样的结局,真的是可笑。 boss为什么要杀了他?他想不明白这一点,但是很多时候死人并不需要明白什么,只知道他需要去死就可以了,没有人会记住死人的脸,在死后,一切荣耀,骄傲,自尊都会化成虚无,甚至是别人取笑的边角料。 “咻——啪。”遥远处,一道金色的光焰升起,在漆黑的天空中绽放出无数道绚丽的金色细芒。 烟花?冬天的烟火大会吗,简直和他这愚蠢的死法一样不合时宜。 躲在黑暗处的琴酒,看着远处天空的光亮,想要冷笑一下,但是他的眼前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渐渐发黑,远处烟花的炸响,更是让他的耳朵泛起嗡鸣,他甚至不能用听觉来分辨敌人是否追踪到了附近。 这下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了,琴酒想。 他的双眼只能渐渐无神地看着天空,感受着血量流失带来的体温持续下降,微凉的晚风吹过,让他情不自禁地颤抖一下。 最后的一场烟火…… “琴酒?”像是耳边传来了幻听,琴酒缓缓转动双眼。 长着天使脸蛋的蓝眼睛恶魔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临死前会看到最不想看到的人吗。 “你怎么好像要死了。”佐月凑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突然近在咫尺。 纯粹的蓝色瞳孔里只有着好奇,不带任何同情或者耻笑。 这个人还是这样的我行我素,琴酒思考已经有些艰难的大脑想,他怎么能就这么任意妄为地靠近过来。 “我很讨厌你,滚远点。”琴酒很想这么说。但事实上干涩发哑的嗓音只能让他微弱地说出:“讨厌你……” 佐月古怪地笑了笑。 “听起来就好像是在撒娇。”他说。 佐月给琴酒吞了一颗来历不明的药粒,待到琴酒的血止住之后,琴酒也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同时,佐月听到了许多的心跳声靠近。 …… “真能拉仇恨啊。”佐月感慨地抱着琴酒走出这片树林,身后是一片倒下的尸体。 虽然很想找个人来接应他和琴酒,但是很可惜,今天佐月的队友们在这个时间点都没有时间,要不然他也不至于一个人来烟火大会闲逛,然后意外地发现了濒死的琴酒。 当然佐月不知道的是,如果他的好队友知道了今天的事,一定会后悔得不行——他们错过了一个如此绝佳的逮捕琴酒的机会。 而现在,摆在佐月面前的问题是,他该如何不那么起眼把琴酒带出烟火大会的范围。 走出树林后再走一段距离就是烟火大会的现场,到处都是参观闲逛的行人,路两旁打着各异招牌灯光的小摊也让佐月很难像上次一样一路找到隐蔽的黑暗处将琴酒带出。 躲在阴暗的树林里倒是很难被人发现,但是琴酒刚才那个任务完成得稀烂,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续追踪,甚至如果遇到那种就是喜欢在黑夜里逛黑树林的行人,被人发现尸体,他们就更难出去了。 “嗯……”琴酒发出了微弱的呻吟声。 “你醒啦。”佐月把琴酒放到地上,看着琴酒捂着小腹又呕出一口血。 “这是……哪。”琴酒忍着腹部的疼痛,弯着腰慢慢站起。 “还没走远,前面人太多了,不好把你带走。”佐月实话实说。 “呵,你会这么好心来救我?” “碰巧了。”佐月摊手。 “……boss要杀我。”琴酒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和佐月说这件事,也许是因为太过疑惑和愤怒,也许是因为某种不甘。 “哦。”佐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救了我,你也会有这种危险。”琴酒看着眼前这个好像对此毫不在意的恶魔。 “危险什么的……倒也不至于,但是你这样就没法把你带到组织的地盘了吧。”佐月沉吟着说:“你有什么信任的人和地方吗。” 琴酒沉默了,在组织这么多年,见惯了尔虞我诈,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为了点利益钱财,下一刻就反手背叛的不在少数。他一贯只信任boss和手里的伯莱塔,而不相信任何感情,所以到现在,在组织都背叛他的时候,他甚至都说不出任何可以信任的人和能去的地点。 尤其是现在,在他猜测是boss想要杀他时,他更是觉得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 “你杀了我吧。”琴酒垂下眼睛,捂住腹部的手不动声色地缓缓伸向大衣里侧。 他还有一发子弹,在死前,如果能带走佐月这个怪物也不错,算是不亏了。 “杀了你干嘛,我又没收到这样的任务。”佐月笑笑,说:“那你跟我走吧。” “去哪?”琴酒停下动作。 “离开这个组织?”佐月看着他。 “然后像一只丧家之犬一样满世界逃窜?”琴酒冷嗤。 “那你呢,被主人背叛之后还要回去跪着舔他的鞋恳求原谅?” “……我会报仇的。” “以你这样的身体吗。”佐月指了一下琴酒肚子上的血口。 “不用你管,我……”没等说完,琴酒又捂着小腹皱着眉地吐出一口血。 “那个药虽然能止住外部的出血,但是你破裂的内脏还是需要去医院里治疗。”佐月提醒了一下琴酒。 琴酒捂着肚子,半跪在地上忍着痛苦喘息了一阵,一路逃亡而有些打结的银白色的长发垂落到地面上,粘上了血污和泥土。 “……帮我。”良久,琴酒低声说。 “为什么?”佐月奇怪地俯视着他。 “你不是对我这具身体感兴趣吗。”琴酒抬起头,墨绿的眼睛里难得不带着凶狠暴戾,只是有些疲惫地看着佐月。 佐月摸着下巴沉吟着。 “我想有一只小狗。”他说。 又是这种不看人的眼神。 这个家伙…… 每次琴酒稍微对他有点改观,想要利用他的弱点,都会重新认识一遍他的冷酷本性 但是,如果他想要对组织进行复仇,只有佐月有这个能力能帮到他。 “你想怎么样。”琴酒紧盯着佐月,计划着怎么能给他一枪。 “先让你活下来吧。”佐月扫视了一眼琴酒捂在腹部的手。 “还能站起来吗?”他问。 琴酒扶着旁边的树,试着站起,但是很快又吐出一口血。 这药不会是把外出血变成内出血了吧,佐月看着胸口已经沾满血迹的琴酒想。 虽然佐月也会在随身空间里备着一些常见药品,但是对于他们的身体来说,有治疗效果就好,具体药效他只是简单扫过一眼。 不会是过期了吧? 琴酒当然不会知道佐月在短短时间内已经开始思考过期药物的补救方式,他只是感觉每次佐月在他身边好像都没好事。 “行吧,那你在这等我,我去买点东西。”佐月说完就转身离去。琴酒看着他看起来毫无防备的背影,犹豫了下到底还是没有开枪。 即使从背后偷袭,对这个怪物来说也很容易躲过去吧。 虽然觉得佐月很晦气,但是在多次亲身体会之后,琴酒已经完全相信了佐月的实力。 即使世界毁灭了佐月也不会死,琴酒就是有这种感觉。 闭上眼睛,远处的烟花还在放送着,但是琴酒已经可以隐隐约约听到烟火大会里的热闹人群声。 欢乐的笑声,愉悦的聊天声,热烈的讨论声,在光明中充满着希望与生命。 而他在黑暗的阴影里苟延残喘着,等待着他最厌恶人的救援。 甚至他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佐月一定会回来这件事。 ——这是在佐月拎着袋子回来时,琴酒才意识到的事情。 以他多疑的性格,这其实很不可思议,他竟然就这么毫无理由地相信了一个之前他百般防备的人。 即使其实他也没有任何可以约束制衡的手段,但是琴酒也不得不承认,他对佐月有一种特别的信任感。 他会说到做到的。 而除了佐月,没有任何人,会在他被组织抛弃,被boss起了杀心,被任务目标追杀,又受了重伤濒死的情况下回来。 他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除了,当某个怪物的狗的价值。 佐月没有试图去分析某个银发杀手复杂的心理,他让琴酒脱掉沾满血迹的衣服,把买来的一部分衣服撕成布条,围住琴酒受伤的地方,又让琴酒穿上他买的衣服。 “女装?”琴酒咬着牙看着佐月手里的女装。 什么狗屁信任,他就是知道这个小怪物不会放弃去折腾他。 “一个未成年男性抱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性很奇怪吧?但是抱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就看起来正常多了。”佐月解释道。 这还真不是佐月恶趣味,在完成了这么多次任务后,他对如何隐藏已经颇有心得。 绝对不是在报复琴酒上次给他派的站街任务。 琴酒也想到某个可能性,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佐月说的话是有几分道理在的,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为了能向组织复仇,稍微放低一点尊严又算得了什么。 他沉默地穿上了佐月给的女性样式的宽大浴衣,戴上覆盖住整张脸的狗脸面具,佐月又简单地给他梳理了一下头发。 一个骨架宽大,身材高挑,看起来像是比较壮硕的外国女性的人出现在佐月面前。 “这个装扮看起还来不错。”佐月把琴酒换下来的衣物丢在隐蔽的地方,打量着这琴酒。 “快点带我离开这里。”琴酒压低嗓音冷声催促道。 佐月笑了笑,也没在意琴酒的不客气,他知道琴酒这个样子是因为明明马上就要撑不住了却还在硬挺。 于是他横抱起琴酒,道:“一会儿可别出声啊,想吐血也要忍着点。” “哼,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琴酒在面具后面说的话闷闷的。 虽然体型稍微大了点,但是跨国姐弟恋也不是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而琴酒虽然看上去壮了些,但是那一头罕见的银白色长发为他加了不少分,再加上佐月也是尽量挑人少的小道走,在烟火大会的尾声,他们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逃了出来,再次从明亮的世界里走向了黑暗。 在黑暗隐蔽的小巷里,也许因为失血过多,也许是因为觉得佐月不会轻易放弃新到手的宠物,琴酒不知何时又昏迷了过去。 而佐月也在思考琴酒之后的去向。 送到哪里呢?佐月平时没有到处设立安全屋的习惯,他思考了一圈,最后想到原身原来的家里。 现在原身的叔叔死了,也没有人关注那个住处,倒是个意外藏身好地方。 走出黑暗的阴影,来到人迹罕至,只有少数人知道的小路上,佐月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抱着昏迷的琴酒往原来的家走去。 在路过已经成为废墟的毒窝点时,佐月想到了他和琴酒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也是这样安静的黑夜,初临世界没有任何原主记忆又对一切都很好奇的佐月,在杀掉了所有对他心存恶意的人后,遇到了那个银发黑衣的杀手。 在对视之后,自觉自己很适合杀手职位的佐月强势应聘。 于是银发杀手成为了他的第一任教导人。 那时候还是5月份。 而现在,把他引进组织的杀手却遭到组织的背叛,狼狈地被他抱着走向未知的道路。 原来已经半年多了。 这半年多里他认识了很多的人,建立了很多新的关系。这些人都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教会他很多事情和责任,却都对自己有所保留。 爱? 想到自己的计划,和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 佐月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 希望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