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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还是邢昼把楚怜的照片给了她,让她仔细回想。她想了半夜,才终于在天亮时分,被疲惫和惧怕折磨得整个人快崩溃的时候,突然觉得那张脸有点眼熟。如果再瘦弱一点,再脏一点,那不就是……“啊,是他啊。”于丽丽的眸中泛出惊讶,“他竟然还活着吗?”于丽丽一时之间认不出楚怜,是完全在情理之中的,因为她认识楚怜的那年才五岁。那一年的鹿野平原发生了很多事,东边的水源枯竭了,很多人都在迁徙。那也是第一次,于丽丽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了平原的辽阔,也见到了传说中的流浪者。平原上的流浪者。父亲这么称呼他们。他们居无定所,为了不受到祭司们的管制,为了所谓的自由,永远行走在遥远的天际线上,躲躲藏藏的,大都数人连双鞋子都没有。年幼的于丽丽这么问父亲:“他们都不回家的吗?”父亲摘了一朵花逗她开心,但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很快,一批流浪者就被抓回来了,他们企图偷走队伍里的粮食,反而被看守者抓住。贪玩又好奇的于丽丽偷偷去看他们,蹲在笼子外边,拿着根竹竿去拨弄笼子里的人。“你叫什么名字?”于丽丽问他。“怜。”少年笑着回答他。鹿野的人,很多都没有姓氏,从生到死都只有一个字来代表自己。第35章怜在鹿野平原,爱笑的人很少。于丽丽爱笑,她的父亲会夸她可爱,但怜这样的人爱笑,只会为他招来一顿毒打。可这个人又天生反骨,好像永远学不会低头。那一批流浪者,于丽丽也不记得究竟有多少个了,被串成一串牵在队伍的末尾,跟着大家一块儿迁徙。鹿野的人虽然都心狠手辣,可也不会随意杀人,因为人就代表了劳动力,死一个都是损失。可流浪者大多没有鞋子,也没有厚实的衣物,像怜这样讨打的,身上有伤,往往跟不上行进的速度。有一回他摔倒在地上,被拖着走了一段路,于丽丽还以为他死了呢。于丽丽喜欢他,因为他爱笑。她叫父亲帮帮他,父亲点了头,转身就让人拿鞭子过去了。一鞭子抽下去的时候,于丽丽的心都跟着抖了抖,这时队伍后头倏然冲出来一个跟怜差不多大的少年,扑在他身上,替他挡了那一鞭。少年叫沅,是于丽丽在那批流浪者里第二个记住的人。沅看起来没有怜那么特别,是个讨喜的娃娃脸,只不过太瘦了,头发也枯得像杂草,整个一平平无奇。他护住了怜,又跪在地上,尽说些讨好的话,低声下气地求着他们放过了怜。后来他就背着怜跟在了队伍后面,可他力气也不大,背得很是勉强,怜的脚都拖在了地上。好在平原上都是泥土啊,否则那双脚就要废了。沅还有一个meimei。meimei就更普通了,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于丽丽根本都没记住她的名字跟长相。她只记得他们三个人亦趋亦步地跟在队伍后头的场景,远远的,像是一家人。“再后来我就没见过他们了,他们住的地方跟我不一样。”于丽丽道。“那你知道他们偷钥匙的事情吗?”邢昼追问。“是他们吗?”于丽丽模模糊糊地记得一点,可当时她真的太小了,没有亲眼见过的事情,有时只是听她父亲提过,所以记得不是很牢。她冥思苦想半天,说:“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可、可是我不能确定,好像是有人偷了钥匙,那段时间祭司们脾气都不太好。还有个人好像被抓回来了,我远远看过一眼,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是谁……”是宋沅。相野把各条线索串一串,就得到了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宋沅在那条发给宋灵示警的短信里说,是楚怜害他被抓住的。三个相依为命的伙伴,在最后一刻反目成仇了么?思忖片刻,相野又往下看。于丽丽是十八岁离开的鹿野,那时候是2015年,楚怜已经失踪三载。除了楚怜的事,于丽丽又交代了一些别的,但她当了那么多年的情妇,从不过问鹿野的事,知道的也都是从前的信息了,与现在的鹿野可对不上号。匆匆扫了一遍,相野放下文件抬眸,就看到坐在对面的邢昼揉了揉眉心。审问于丽丽大约真的是件费心的事,饶是邢昼这样的工作狂人,都觉得疲惫。不过事情还没有完,昨晚提前回来的老乐会去接邢昼的班,看看还能不能问出点别的。与此同时,陈君阳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他们找到裴哥了,很快就会实施抓捕。相野对那位裴哥不感兴趣,他不过就是一个被雇佣的打手,但找到他,或许就能顺藤摸瓜得到假父母的消息,尤其是假宋灵。她出现在楚怜身边,或许会知道楚怜金蝉脱壳后的去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老乐和邢昼连番审问下,属于宁玉生的势力被逐渐拔除。曹月那边没了威胁,捐款大业也在稳步推进中。她还是那个我见犹怜的原配,网上偶尔有几句阴谋论,也掀不起什么水花来。于丽丽被关进了特殊牢房,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她直接害过人,但作为既得利益者,又是鹿野出来的,仍要进行改造。至于曹月,将所有捐款事宜委托给专业机构处理后,她又再次住进了疗养院。只是从前监视她的是宁玉生,现在换成了缉凶处。没有证据,在宁玉生这件事里,曹月就是无罪的。但知道真相的人都明白,曹月究竟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在不排除楚怜还有可能联络她的情况下,缉凶处不会放弃对她的监视。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暂时也没个定数。宗眠亲自送她去的疗养院,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浪费口舌问什么“值不值得”的问题。他陪着曹月在疗养院里坐了一会儿,便干脆利落地走了。曹月目送他远去,在他的背影即将消失前,忽然叫住他。“你相信你们能赢过他吗?”宗眠回头,他当然明白这个“他”指的一定是楚怜。于是耸耸肩,说:“谁知道呢。”曹月品味着她的话,良久,浅淡地笑了笑,说:“那就祝你们好运吧。”她其实只见过楚怜一次。那天在图书馆,她坐下来跟楚怜聊了有十分钟。那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目光平和,却又叫人心生忌惮。什么样的人,能如此平静地在微笑中决定别人的生死呢?楚怜算一个。他表现得那样从容得体,除了在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看了一会儿手机。与人谈话时看手机是很失礼的,楚怜看完后,还跟曹月表示歉意。“抱歉,家里的晚辈考上省状元了。”他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