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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摩挲,“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后,兴许还能好受点。”“可是我竟然哭不出来——她对我那么好,她不在了,我却没有办法流下一滴眼泪。”沈惊鹤微抬起头,直直地向他看来,极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梁延,我真是个冷心冷情的人。”梁延一手怜惜地抚上他的侧颜,小心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至极的珍宝。眼前人面上虽不见泪水,然而唇边那一抹惨笑,分明竟比哭还要难看,无端使人心中弥漫开一股悲恸的酸意。“你不是的。”梁延垂下眼看他,神色认真,“我知道你不是的。你的这份难过,我亦曾经历过,知道究竟是怎样一番痛彻心扉的滋味。可是你一定要记住,我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我一直在。”他低下头,将前额深深抵在沈惊鹤的额头上,轻声开口,“娘娘在天有灵,一定也不希望你太过伤心。为了她,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早点振作起来,好么?”“梁延……”沈惊鹤鼻头微微发酸,他将脑袋埋在梁延的肩上,无意识地轻唤了一句。梁延摸了摸他的头,“我在。”疲惫地闭上双目,沈惊鹤沉默片刻,又低低道了一句。“梁延。”“我在呢……”沈惊鹤一直僵硬着的身子这才慢慢放松下来。他一手揪住梁延的衣襟,一遍遍低声地唤着。每一次,耳畔总能如愿得到那令人安心的答复。我在。他实在是太累了。在熟悉的温暖怀抱中,在那一声声不厌其烦的温柔回应中,沈惊鹤终于模模糊糊地失去了意识,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睡梦之中。……今时鹦鹉洲边过,唯有无情碧水流。京城的天有些灰蒙蒙的,空荡的长乐宫内,唯有群青色的流苏帷幕在风中空落落地飘动着。空气里是令人心悸的静谧,草木轻摇的沙沙声间或在院落响起。朱红的宫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良久,青石板上方能听闻轻踏而过的脚步声。沈惊鹤缓步走进这座他曾无比熟悉的宫苑,依旧是同走之前别无二致的清雅摆设,依旧是黛墙绮窗前旁尚未著花的暄妍早梅。然而宫殿内却早已是一片死寂,再不见那个浅笑着的端方身影坐在正堂内,当他经过时,每每招手让他坐于身旁,絮絮叨叨抱怨着长檐下连绵未停的小雨,要他勿忘携上一把青油纸伞。走到依然悬挂在殿内壁上的那副花鸟画旁,沈惊鹤将冰凉的指尖轻贴在画卷上,沿着热烈怒放的牡丹花的纹路,细细地游移描摹着。“主子……”成墨一声不吭跟在他身后,看见他微微失神的面容,不禁一下红了眼圈。沈惊鹤收回手指,半偏了头看向他,语调毫无起伏,“长乐宫的宫人呢?散到哪宫的娘娘处了?”成墨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抬眼觑了他一眼,“没有……”“没有?”沈惊鹤蹙起眉头,“那就是去了宫中其他几司?不对,按照常理,曾服侍过皇后的宫婢,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骤降身份下发到那几司去。”“都不是。”成墨一咬牙,皱着脸道,“她们都……都被陛下下令给皇后娘娘殉葬了,一个也没剩下!”“什么?”沈惊鹤骤然旋身,面色极为难看。他本想召来之前长乐宫的宫人,向她们好生询问一番皇后最后时刻的境况,也好弄明白到底为什么不过短短月余,好好的一个人就能说没就没。然而现在……他紧紧握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有些泛白。他从未听闻过有哪朝的宫人是要一个不留全部给后妃殉葬的,除非这不是殉葬,而是为了——“那曾给娘娘诊治的太医呢?”沈惊鹤抬起头望向宫墙的方向,眼底泛起一丝冷意。“奴才听闻太医诊治不力,没能治好娘娘,陛下一怒之下罢了他的官。前几日他便已经携了家眷出城,兴许、兴许是还乡了。”成墨低着头,一字一句道来自己这几日特意留心的消息。“还乡?”沈惊鹤冷笑一声,大步就往宫门口迈,“那我们就去他的家乡揪出他问个清楚,看看我不在的这段时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主子!”成墨着急地唤了一声,却是根本来不及拉住他一闪而过的衣角。沈惊鹤面上一派冷色被强行压制住,唯有被迸发着的怒火烧得灼灼放光的双目,透露着他心中的惊怒与恨意。他正待抬腿迈出宫门,却因一声沙哑的低语而蓦然顿住了脚步。“不用了……”宫门外逐渐转出一个无端苍老了几岁的身影,他的脊背微微佝偻着,“那个太医在回乡的山路上遇到山匪,全家老小,都不曾留下一个活口了。”沈惊鹤望着那人又平添了好几道皱纹的面容,眼神怔忪,“公公……”德全的双眼含着浑浊的泪水,他悲戚万分地开口,“六殿下,奴才知道您对娘娘的故去心有不甘,也知道您想要彻查下去,还她一个明明白白……但是您听奴才一句劝,收手吧,不要再查下去了。莫说如今所有线索都已断绝,纵然是有,您也权只作没看到。莫让娘娘在九泉之下为您担心了。”“公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惊鹤死死咬紧后槽牙,用尽全力压抑着心头勃发的怒气,“你知道什么的对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德全闭目摇了摇头,良久,才神色挣扎地低语,“六殿下,您现在还斗不过的……奴才答应过娘娘,一定要在她走后让您好好保全珍重。您就别再问了,奴才不能说、也不会说的。”沈惊鹤深吸一口气,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他沉吟了片刻,双眼一瞬不瞬盯着德全,“你不肯告诉我,那就让我自己来猜——是徐贵妃?还是、还是……”他忍了忍,才微微抖着指尖,慎而又慎地说出了那两个艰难无比的字眼。“……皇上?”德全如遭雷击,重重往后退了一步。他神色变幻再三,终于还是长长喟叹了一声,老泪纵横地开口,“奴才虽已老眼昏花,但也勉强能看得懂几分宫内的弯弯绕绕。这背后,无论是娘娘的突然病发,还是太医的客死异乡,都离不开徐氏的影子。”他顿了顿,沙哑着嗓子继续。“然而……这件事,那位最好的情况,已经就是默许了。”沈惊鹤当然听得懂他的意思——最好的情况是默许,岂不正是在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是留了多年夫妻的情面。没有亲自参与其间,就已经是龙椅上那人高高在上的恩赐了么?“呵……卫家已经再无人了,连自己结发多年的妻子,他也不肯放过么?”沈惊鹤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他的脸上一下子血色尽失,唯余下一片惨白。德全听他提起卫家,赶忙紧张地观望了几眼四周,确定四下再没有别的耳目后,他这才小声劝道,“六殿下且听奴才一句劝,这两个字,往后还是莫要再提的好。上一代的事情复杂至极,延续至今,早已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