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微】贺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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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空莫名其妙出了鞘,被丢在一边,眼前洒比一脸关切道:“微啊,你还好不?” 尘微认真品了品,似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你打我?” “是啊,”洒比心有余悸道,“一进门你跟发酒疯一样,挖了坛子里的酒就喝,拦都拦不住。喝两口醉倒了,又哭又笑的,最后还拔出剑要捅自己。吓死我了!还好我赶紧给你一巴掌,你就醒了!” 尘微沉默了一下,没想到这里的酒这么毒,只闻一闻就快醉了。他转念一想,怕现在这个也是幻境,便伸手用了十分的力捏了捏洒比的脸:“我梦见你死了。现在你是活的?” 洒比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手下的心脏勃勃跳动:“是活的。” 尘微觉得自己没被打的右脸颊也开始火辣辣起来,他假意咳嗽一声,抽出自己的手,慌张走到一旁把腾空捡起来。 背后的洒比还在说话:“你醉了之后喊了柳词十八次,他不会就是你情人吧。” “……”尘微无语,“他是我师兄,从小到大天天欺负我。” “原来如此,你还喊了清儒三十二次,他一定不仅欺负你,还欠了你很多钱。” 尘微噎了一下,连腾空都收了两次才收进剑鞘。他顿了顿,缓缓地低声说:“欠的不只钱。” 洒比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他自顾自走到门口,推开门说:“太玄乎了,这酒还不能多闻,我们得赶紧走。” 尘微快步跟上,一边回忆醉梦中的见闻:“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红衣金发,带珍珠面纱的女人?我印象里,是她给我的——” 话音未落,两人齐齐变色。 酒窖的门推开后,眼前的竟然不是来时的山水庭院,而是一处点满喜烛、张灯结彩的大堂。 红衣金发的女子捧着两个大红绣球,不由分说直接把绣球塞到尘微和洒比怀里,喜气洋洋道:“恭喜二位新郎。” 洒比呆愣当场,尘微找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你们结亲不专选花间游?我只是个普通气纯,你们也看得上?要不再挑挑吧,就算喜欢紫霞功,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个更好的,柳剑神怎么样,名震江湖的人物!” 红衣女子娇滴滴道:“尘微公子怎能妄自菲薄,公子人中龙凤,我等姐妹早已芳心暗许。默默无名又如何,名震天下又如何?公子便是贩夫走卒,也嫁鸡随鸡了。” “咳咳,”洒比插嘴,“我们是两个人,你怎么一分为二?可更何况强扭的瓜不甜,我们都不认识你。” “一女怎能侍二夫?”红衣女子笑道,“二位公子莫急,我们待字闺中的姐妹还有好几位,总能有讨公子欢心的。公子若是看上妾身,也是妾身的福气,妾身也是愿意的。” 随着她的话语,七八个妙龄女子身着火红的新娘吉服鱼贯而出。这些女子没有覆面,姿态各异,从小家碧玉到大家闺秀,从清丽无双到风韵妖娆,应有尽有,但却都是个顶个的国色天香,倾城容貌照得满室华光溢彩,叫那些珠宝玉器都失了颜色,叫天下男人看了都会停下呼吸。 尘微和洒比也是男人,美色当前,二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滞了一滞。 红衣女子得意地一笑。 下一刻,洒比忽然朗声说:“多谢姑娘美意。可是我已经有意中人了,我不能负他!” 红衣女子笑得更为得意:“意中人?马上就没了。” 话未说罢,那几个妙龄少女轻解罗裳,全数把吉服脱了个干净。繁杂礼服之下,她们竟只以半透的薄纱覆体,洁白的胴体在轻盈的纱下若隐若现。 领头的红衣女子也解下珍珠流苏面纱,露出她的面容。 尘世间竟有这般女儿,任谁见过红衣女子,都会认可神女二字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旁的几个少女已是出尘绝艳,而神女却让她们也黯然失色。她兼具了清纯与魅惑,温柔与冷艳,好似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又好似冰霜拒人千里之外,一颦一笑皆摄人心魄。 尘微下意识看向洒比,而洒比紧握住了尘微的手,“啊”了一声,说:“脱衣服干嘛,你们好恶心啊。” 神女眉眼一挑,即便如此她也落落大方,姿态自得:“还嘴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轻轻挥了挥手,身后的女子们身形一动,纷纷出手。她们的武器居然就是身上的薄纱,那些纱割不烂刺不穿,进攻时轻轻挥出,碰到剑刃便变得比钢铁坚硬;防守时徐徐扯回,遇到刀锋便变得比棉花柔软。薄纱舞动间,这群女子白花花的rou体更是晃眼,加之间杂的脂粉气和女子体香,直叫人眼不能视,鼻不可闻。 尘微叫苦不迭,更要命的是洒比还在往他身上糊春泥毫针,叫他想束手就擒都做不到。 二人且战且退,不知不觉已退出大堂。 这地下庄园奇异诡谲,从大堂退出,尘微和洒比毫不意外地来到了从没来过的开阔平地。神女和她一众手下追出大堂后也停了手,神女叹气道:“何必如此固执呢?留下来,美人佳肴好酒财宝随意享用,都是在外面一辈子怕也挣不到的。” “高攀不起!”尘微朗声道。 “我喜欢丑的!”洒比高声附和。 神女嗤笑,嘴角勾出一个惑人的弧度:“妾身等着二位回心转意。” 话罢,她领着身后衣不蔽体的姑娘们回了喜堂,消失在视线中。 刚刚这场打斗,那群女子显然有所保留,并不为取人性命。尘微自认正人君子,眼睛手脚不知往哪放,打得束手束脚。洒比自认怜香惜玉,更不好出杀招,也是捉襟见肘。但神女这么简单就放了他们一马,却是出乎意料了。 尘微与洒比面面相觑,愈发摸不准神女的想法脾气,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再往前去。 行至半途,尘微忽然开口:“你有意中人了?还是个丑的?” 尘微对此十分介怀,本想听洒比亲口承认只是应急之语,却不想洒比羞涩地挠了挠头,轻声道:“也不是特别丑……” 尘微吓得眼皮狂跳,洒比从被羽弦弦捡来到现在,见过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短短几日怎么就能有个不算很丑的心上人?不会早就恢复记忆了吧! 尘微心下惊悚,频频用余光偷瞄洒比,而洒比好像沉浸在他和心上人的世界里,嘿嘿傻笑。 这么傻,似乎也不像。尘微宽慰自己,又把洒比醒来见过的人思量了一遍,犹豫道:“你不会是……看上羽弦弦了吧。” “啊?”洒比一脸懵逼,“羽弦弦是谁?” 这下给尘微整不会了,他状似无意说:“你以前说……我还以为……” “什么?”洒比专心赶路,没听清他低头自顾自说什么,“我以前说过七妹?” “你忘了,从前你喝多了,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尘微随口一答,又想到什么,改口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忘了就忘了吧。” 洒比不依不饶,尘微被问得头大,恨不得吞一肚子后悔药:“别给哥们整烦了,不想说就是不想说。你现在忘记了,要是想起来回头跟漓七一交代,我教主威严何在?” 洒比还想说什么,两人已经绕过几多路,映入眼帘的是个花圃,种着一丛丛两人从未见过的怪异花卉,一人多高的枝蔓尤自耸立,巨大的鲜艳花朵足有盆口大,散发着一股甜腻又腥臭的香味,想来这就是整个地下迷宫奇特气味的来源。 尘微凑近一看,眼前景象更让人毛骨悚然。 这花竟然不是直接种在土里,而是以人体为壤。这里每一朵花下都躺着个人,穿着俱是花间游弟子的服制。已怒放的花,花根团团缠在森森白骨上,原身的衣物也腐烂不堪;含苞的,根茎下的人还有rou身,只是面颊塌陷身形瘦削,精气已被吸干了;还有刚刚抽枝的,叶片从头盖骨中生出,底下的人还脸色红润面带微笑,好似沉在睡梦,只是呼吸已经没了。 尘微大骇,挨个掰过脸来辨认,那些成骨骸的就在骨头上一顿乱摸,才勉强确定这堆人rou花肥里没有漓七。 “这就是神女招婿的真相?活人养花?”尘微捏紧了拳头,腾空剑凌空飞起,剑芒一闪,将最近的一只花骨朵斩断。那花苞落地即化作一摊汁水,渗进地里,而植株失了花苞很快枯萎,连着攀附的尸体顷刻沦为白骨。 洒比面色沉沉,他刚想说什么,突闻身后传来一阵咯咯怪声。洒比转身之前,水月乱洒已在瞬息出手,转动的刹那,阳明指直戳怪声的来源。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这招迅如雷电,在照面时玉石俱焚就能出手,对方不死也残。却未料想对方反应更快,只往边上略微闪了闪,让洒比一指戳了个空。 洒比的神经骤然绷紧,春泥护花的气劲已经凝在指尖,来人却没有出手的意图。 这人做寻常家丁护院打扮,脸有一半被灰褐色面具挡住,张嘴伴随着嗓子深处漏风般桀桀的怪声:“两位,既已见了神花,可就不能来去随意了。” 尘微皱眉:“由不得你说了算。” 洒比若有所思:“我看这里多是武功低微的花间弟子,神女费尽心思骗来漓七这些佼佼者,只拿来种花未免大材小用。你说不能来去随意,意思是我们并非死路一条?” “自然,”怪人咧嘴一笑,“不听话的,才在这里做花肥。留下成亲,做了神女夫婿,就是我们的座上宾。” 洒比眉毛一挑,忍不住道:“这种好事,你怎么不去?” 洒比话至一半,尘微的剑已经出鞘,原来洒比引怪人交谈,只为吸引他注意力,好让尘微趁机偷袭。 不料怪人反应实在迅速,脱口而出一句“达咩”,随即一个后撤步拉开十余尺。尘微剑花轻挽,足尖在地上一点,如影随形跟上怪人。洒比也是太阴指出手,刹那间出现在怪人身后,与尘微两面包夹。 判官笔和腾空剑几乎同时冲向怪人,怪人不偏不倚,又是一阵桀桀的怪笑。尘微暗道不好,然而为时已晚,怪人从袖子中洒出一片白色粉末,正好把洒比和尘微都笼罩其中。 那粉末粘上皮肤就发挥药效,即便尘微已经提前闭气,仍旧躲不开。怪人在粉末掩护下再一个后撤躲开了围攻,笑眯眯地看着洒比和尘微一头栽倒。 不知过了多久,尘微醒来一看,他和洒比被五花大绑,丢在一个耳室内。室内点了一只红烛,四处铺着红绸,床上则摆了一套奢华的新郎吉服,大红的衣摆在昏暗的灯光下折射出细闪的暗纹。 尘微挪了挪屁股,用脚把一边的洒比踢醒。 洒比嘟嘟囔囔地被踹醒,刚想骂尘微两句,忽然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小翠,你还没有去伺候姑爷么?今天夫人大喜,你要是出了岔子,小心夫人打断你的腿!真是没用的家伙。" 另一个少女唯唯诺诺道:"是,是……" 随后门口窸窸窣窣有人摆弄门锁,两人顿时噤声,全神戒备,闭眼假寐。 屋子里走近一个木头似的少女,她一声不吭,走过来就要帮洒比梳洗。 这少女的神情和动作都十分木讷,拿毛巾给洒比擦脸的动作十分呆滞,几乎擦掉洒比一层皮。等洒比好不容易忍了下来,她又开始给洒比束发,巨大的手劲差点把洒比的头皮扯下来。 洒比花了十二分的内力,才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显狰狞。等到少女开始给洒比宽衣时,他终于忍不住,装作自然醒的样子,睁开了眼。 “姑娘,你干嘛呢!” 少女呆呆地停下手,木然地说:“夫人命我给新姑爷更衣。” 洒比循循善诱:“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我是你姑爷,尊卑有别,你这样摸我,不怕被夫人砍了手?” 少女眨了眨眼,自顾自想了片刻,觉得他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姑爷说得对。” 尘微插嘴道:“你要不到门口守着吧,衣服让他自己换。总不该我们两个大活人,还能原地消失不成?” 少女犹疑,似乎是不敢违抗神女的命令。 洒比便厉声说:“不听姑爷的话?” 少女手足无措,双手拧着衣摆,急得双目含泪:“姑爷……姑爷别生气,小翠我……我这就出去……” 少女说完,连看都不敢看洒比,慌张地跑出了房间,还差点把自己绊倒。 眼见少女走了,洒比看向尘微,用眼神示意,现在怎么办。 尘微已经挣开了绳子,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肩骨,边说:“那还能怎么办,那位神女既然看中你了,你就和她成亲呗。她又漂亮,武功又高,你也不亏。” 洒比啐了一口:“你这么喜欢,让给你了。” “我倒是想要,人家也看不上我。”尘微走过来帮洒比解开绳子,“这也是当然的嘛,我俩凑一块,向来是没人看得上我这种干啥啥不行的废物。” “……”洒比当他又发癫,也懒得理他,凑过去捞起床上的喜服,往自己身上一比。 “还挺合身。”洒比比划了一下,和尘微说笑,“你说这套喜服,被多少个死人穿过?” 尘微却不接话了,他看着洒比将大红的外套披在身上,在暗红色烛光下被衬得英俊又温柔。 “我觉得,好没意思。”尘微忽然说。 “尘微?” 尘微苦涩地笑了笑:“清儒,我觉得好没意思。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是剑神,万众瞩目,连神女都喜欢你。我呢,只配呆在无人问津的角落自生自灭。 “你呢,你也不在意我怎么想的。看我把你当成洒比是不是很有趣?在你眼里我才是傻逼吧。” 洒比,或者说是清儒,没想到尘微在这时会捅破这层窗户纸,正在穿腰带的手讪讪地放下。 “我从没那个意思……” “嗯嗯,您是谁啊,怎么会跟我这个、小小的、气纯计较呢?”尘微满不在乎道,“您前程远大,朋友遍布天下,想要什么都有人信手奉上。和我这个藉藉无名的小气纯待在一起,为我的一个朋友出生入死,还要牺牲自己的清白,属实委屈您了!” 清儒受不了他这种时候还在阴阳怪气,也有些不耐烦:“差不多得了,尘微!” 尘微却还在喋喋不休:“我离开华山的前一夜,您亲口和我说……算了,您贵人多忘事,此事我不会再提了。是我多嘴了。” 清儒被他念得一个头两个大,把身上的衣服剥下来丢到尘微脸上:“得了得了,喜欢当新郎官,这衣服给你,你去拜堂吧!” 秦露浓抱着剑回到花圃,看到在花下等着人穿着驰冥道袍背着个小包袱,眼皮一跳。 等他走进一看,这个人冲他遥遥招了招手,喜冲冲地道:“太君,那个怪人果然是你。” 秦露浓却高兴不起来,大惊道:“怎么是你?!你不该被绑去拜堂了吗?尘微呢!” “尘微那混蛋自己要凑热闹,硬要替我去。我想你们都不拦着我去拜堂,八成没什么事,就随他了。”清儒闷声道,“他老瘤子了,别管他。” “胡闹!”秦露浓急了,“那妖女的心法拿捏花间游,专克混元内功,你是太虚心法,不受她蛊惑。但尘微不同,他也是混元内功,被一控一个准!” 清儒闻言直跳了起来:“你不早说,我这就去救他!” “等等,”秦露浓把手中剑一抛,“拿上你的剑!” 人影一闪,清儒稳稳接住瀚海长风,下一刻已经不见踪迹,只听空中回荡这一句“多谢”。 事出突然,秦露浓来不及再说什么,他跺了跺脚,急匆匆回去找漓七商议对策。 清儒终是来晚一步。 喜堂内,神女掩袖嗤笑:“可笑,真是不自量力。” 伴着娇笑声,艳红的罗曼纱帐后走出一个持剑的男子,身着正红的新郎喜服,黑边金绣的锦袍 上绣着雅致竹叶的镂空花纹,腰系金丝滚边银带,头戴云雕汉白玉冠,显得他整个人珠光宝气。但他的面容苍白如纸,衬得一双眼睛漆黑如墨,一丝神采也无,只定定地望着前方。 清儒心下一惊,忍不住唤道:“尘微!” 神女亲亲热热地凑过去,柔若无骨地倚在尘微怀里,挽着尘微的臂膀撒娇:“官人,这厮要来坏我们的好事,你替妾身杀了他。” 尘微目光呆滞,应了声好,缓缓向着清儒举剑。 “杀了他,”神女附在尘微耳边呵气如兰,“杀了他,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尘微喃喃,挥出第一道四象轮回的剑气。 清儒心中焦急,匆匆拿剑鞘抵住尘微的剑招,怒道:“混账,你给尘微施了什么妖法?!” 那神女却已经后退数丈,身姿就隐在重重帷帐之后,笑声娇俏宛若莺啼,却吐出蛇蝎般的恶语:“你大可以身试法,看看我这妖术几斤几两。只怕届时你二人斗得两败俱伤,我倒可以不计前嫌,把你们喂给同一只狗吃了,也不枉兄弟一场。” 清儒愤愤咬牙,还未动作,却见尘微身形一晃,下一剑已经近在眼前。清儒自认少时与尘微一同长大,切磋比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早把他的武功路数摸得门清,却不想此刻的尘微凶悍迅捷宛如战神,清儒接住他的两仪化形已经勉强,下一招九转归一剑势已至。清儒躲闪不及,被硬生生击退十尺。 清儒甫一站定,尘微足尖轻点,瞬息之间已跟了上来。但见他吉服鲜红,衣袂翻飞间绚烂璀璨,紫霞剑法气势如虹,愈战愈勇,只是目光沉沉,倒映着清儒狼狈接招的样子。 凌冽剑势下,清儒颇为捉襟见肘。尘微出招毫无章法,招招直取要害,却根本不在意回防,命门大开,嘴上还在呓语:“杀了你,杀了你。” 清儒怕伤了尘微,瀚海长风不敢出鞘,只不断喊他名字,想唤他回魂。 “尘微,是我!我是清儒啊!” 尘微无知无觉,和清儒过了三十招未有成效,手下出剑反而愈发凶狠,眼中寒光如冬日的雪夜一般冰凉。他激进地迈步向前,出手快如疾风,九转归一接万世不竭,剑影排山倒海,破了清儒护体罡气。 瀚海长风此刻不得不出鞘,清儒被打得窝火,下手也失了轻重。二人的剑招逐渐凌乱,瀚海长风的剑气划破了尘微的外袍,挑飞了他的玉冠,火红吉服衬着皓白肌肤上的艳痕,漆黑长发映着苍白面容上的血迹,让他看上去更凌厉,也更脆弱。 清儒却无暇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忙着反手架住尘微从上而下劈来的一剑,被震得虎口发麻。“过分了,尘微!”清儒怒道,“我们十几年的交情,你全忘了?我们约好一起去长安论剑的!” 尘微闻言微微一顿,清儒感知到了他的犹豫,补充道:“我们还说好一起去赏棠花,逛庙会,吃雪糕,夺了魁首要让我师父还有宸烬做东,你都不记得了?” 尘微剑势一滞,低头思忖了三息,再抬头时却双目赤红,口中恶狠狠地反复念着清儒的名字,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一剑比一剑凶狠。 清儒不明所以,生生受了尘微一剑。尘微一击得手大受鼓舞,乘胜又刺出一剑。清儒情急之下回手格挡,却扯动了新鲜的剑伤,一时控制不住力道,瀚海长风直勾勾往尘微颈上划去。 这一剑又凶又厉,若是得手,尘微怕是血溅当场。剑势已成,饶是清儒也收不回来,他一狠心,手中又是发出三分的力,活生生将周流星位震到脱手。那道原本直取尘微性命的剑光一偏,铮地一声深深插入大堂正中雕梁画栋的柱子。 此刻,尘微的剑也到了。 清儒下意识把眼睛一闭,却不想那一剑本来直冲心脉,抵住胸口时却莫名偏了两厘,刺进清儒胸口。 清儒脑门一炸,拼命憋住涌至喉头的甜腥,弃了剑的右手握住腾空锋利的剑刃,抬头直勾勾地望进尘微的眼睛。 尘微露出迷茫的神色,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剑。清儒就这被捅穿胸口的姿势,又往前迈了一步,拿他鲜血淋漓的右手,抚上尘微的脸颊。 “耀锋……醒醒……” 清儒的血将尘微苍白的脸染上了鲜红。血珠滚到他的唇边,烫得尘微神色微动。他眼中露出了一瞬间的动摇,看着清儒的神情变得迷茫又无辜。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喊清儒的名字,字未成声,却率先呕出一口心头血,随即晕倒在地。 鲜血喷洒在他大红色的衣服上,像一朵糜烂致死的彼岸花。 清儒急忙上前探他心脉,确定尘微还没死,只是受了内伤,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他想了想,解开背上尘微的包袱翻开一看,本想找点金疮药,却发现里头只有两件旧衣:一件破军,一件破虏。 茕茕白兔,左盼右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清儒觉得自己并不懂尘微了。 他叹了口气,把破虏撕成布条,再把重伤的尘微捆在背上,慢慢往外走。 一路上,没有神女,没有侍从,没有护院,安静得好似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条路走了很久,久到尘微晕不下去,只能睁眼了。 清儒背着他,自然也知道他醒了。 “怎么这么安静……” 清儒一门心思赶路:“秦露浓和漓七会处置的,这个神女是他们万花一脉的分支,好像掌握了 什么苗疆蛊术,想来取而代之。” “他们万花的家事,连累我们两个纯阳。”尘微不满,“回去一定要漓七把教中的高压锅都换新的,最贵的那种。” “确实,要不是你替我去拜堂,后来也不会这么麻烦。”清儒笑了一下,“但我后来回味了一下,你是不是不想我娶……” 尘微百口莫辩,急匆匆伸手去捂清儒的嘴。 他埋在清儒肩头的脸通红,自然也看不到清儒脸上也是一片红霞。 通往地上的路很快就走到尽头,外头的阳光洒下来,清儒心中一片清明澄澈,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微,你离开华山的前一晚,到底跟我说了什么?” “忘了。” “真忘了?” “真忘了。” “我不信,我都记得,说的是什么…” “真没什么,别问了。” 尘微不想回答干脆装睡,片刻后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尘微心想,觉得你像猪八戒。但他在装睡,只能憋住笑意,在清儒肩上一抖一抖。 清儒还欲再问,不远处迷心咩已经领着马车等着他们,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迷心咩就赶了过来。 “漓七和秦露浓去通报花谷安顿遇难弟子,让我先送你们回去。” 清儒点点头,背后的尘微还在一门心思装睡。 迷心咩看尘微还活着,也放下心:“那上车吧?” 清儒比了个手势,迷心咩心领神会。 马车颠簸,尘微演不下去,装模作样悠悠转醒。 清儒捏了捏他的手。 “回华山吧,师兄弟们都很想你。” 尘微倚在清儒怀里,恹恹地说:“不要,柳词才不会想我。” “那我很想你,行不行?” 尘微不说话了,很久很久,久到清儒以为他睡着了,才听到他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夕阳西下,往华山赶马车的迷心咩捂住了耳朵,在心里念了三遍纯阳内功。 他现在很想念漓七。 七月七,夏意浓,暑气盛,宜静心。 姐妹们乞巧节祭典,围坐一起闲话家常,头一件新鲜事,异口同声讲到前教主。 讲前教主前日红鸾星动,跟个野男人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