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0
当初方世平要纳佟氏进门,原配宋氏还曾闹到祠堂。最后,破天荒的竟是方世年拦了下来,同意佟氏进门。这事,颇受方家上下非议。他也不明白,一样道貌岸然的方世年为何会同意方世平纳佟氏进门。方槿玉见他顿住,知晓他有了印象,才继续上前道:“记起来了吧,是弘德二十年十月初的事,后来,我不小心听道我爹和三叔私下议论,因为当年黎家的文字案,满门抄展,唯独当时外出的小女儿淡月幸免。黎家文字案是三叔一手审理的,罪证确凿,三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挚友丧命,却无能为力。却有黎家的忠奴,来找到三叔,将淡月,也就是黎家唯一留下血脉,托付给三叔。三叔身为大理寺卿,知法犯法,将一个罪臣之后藏匿在方家,当做自己的养女,取名叫思南。我爹是无意听到的,藏在心中多年,就想着拿来要挟三叔了,若非如此,我又怎么知道呢?呵呵,没想到啊!思南逃过了当年黎家的变故,却没逃过方家的变故。报应啊,肖缝卿!你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生meimei,大好的年华啊,莫名死在自己亲哥哥的手里,你说是不是报应!”“你说什么!”肖缝卿面如死灰,眸光的黯沉似是要将她吞噬一般。“肖缝卿,你说,三叔连思南都敢窝藏,为了死了的挚友敢冒天下大不违的人,怎么可能是害死挚友的人呢?”方槿玉冷笑。“方世年是在演戏!”肖缝卿脑中嗡得一响,只剩了一片空白。“演戏?”方槿玉笑得更欢:“演戏的人是你自己,肖缝卿,三叔和槿桐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你黎家就是犯上作乱,凭什么拉整个方家给你陪葬!我告诉你,方槿桐死不瞑目,她永远不会原谅你!”“你住口!”……第99章重回方世年和方世平已死,这世上再无对证。他永远不清楚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但心中隐隐被某种不安所蛊惑,他害死了淡月,也害死了方家上下一百余口。方槿玉的话就像诅咒一般,在他心底生根发芽。他花了多少年时间在复仇上,而最后的结果,却是欠下一身血债。……往后几年,他心结越积越深。大夫用药,也无济于事。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方槿玉。“你不是恨我吗?还留下来做什么?”他身体日益消瘦,大夫也看不好,想来时日无多。“看你怎么死。”方槿玉端了药碗喂他。“好。”他接过,一饮而尽。方槿玉便不再说话。肖家的生意日新月异,可他的身体却越渐吃不消。生意上的事有肖挺照看,无需cao作。他日散千金,修佛堂,捐药材,收养了十余个孤儿,弘景年间大灾,他捐了肖家过半的家产,得了无计其数的赞誉。却也听到大夫私下同槿玉说:“夫人,东家的病越来越重,用药也没有多大效用,可能……会撑不过这个冬日了。”他的身体如何,他自己最清楚,大夫并无虚言。入秋了。自入秋起,他就觉得今年异常冷。九月中旬,槿玉说要去趟玉佛寺。她年年九月都会玉佛寺。有心结的并非他一人,还有方槿玉。槿玉有个不足十岁的亲弟弟,方如南,九月是方如南的生辰。“我同你一道去。”今年,他窝在家中的时间太久了,而最近似是精神忽然好了些,想出去走走。方槿玉噤声。玉佛寺是成州最负盛名的佛寺,这些年肖家广施香火,玉佛寺得了肖家不少恩惠。肖缝卿和方槿玉去的时候,主持亲自迎接。“肖施主近来气色好了许多。”连主持都这般说。“许是回光返照,时日不多。”一句话,噎得主持无话可说。方槿玉看了看他,佯装做不知。去到玉佛寺,才看到方槿玉不仅供了方如南的牌位,还有方世平,宋氏,方如峰的牌位,这些牌位自然不能明写出来,却能从字里行间看出端倪。而方如峰后,还有,方世年,方如旭,方槿桐,思南……肖缝卿僵住。“你每年都来?”他问。“不然呢?”她掀起裙摆,持香下跪,稍后方才起身:“方家的未亡人只我一个,我若不供他们的牌位,还有谁供?”肖缝卿微怔。看着眼前的方槿玉,忽然想起早前初见方槿玉的时候,还一身鲜艳衣裳,脸上的笑容明艳动人。而如今,年华退去,却比早前更多了沉稳和底蕴。“走吧。”她搀他。“大夫是否说我过不了冬日?”他也明目问她。这些年,他二人一直如此,相互搀扶,也相互在对方伤口上撒盐。“是。”方槿玉没有看他。“那便好。”他接了一句。方槿玉转眸看他:“有什么好?”“方家大仇终于得报,你该欢喜了。”他语调平铺直叙,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我和你不同,人不在了,没什么值得欢喜的。”她语气很淡,“看脚下,有阶梯。”他也缄默。两人似是都在说旁人。夜宿佛堂。夜间的风,有些清淡微凉。方槿玉睡不着,和衣起身,却见他房内并无人。她不惊动旁人。只请了一个小沙尼,点着夜灯,同她一道去寻。玉佛寺虽是成州香火最鼎盛的寺庙,却不大。方槿玉最终在某处寻得他。她白日里才来过,这里供奉的都是方家的牌位。“你来了?”他语气有些轻,间杂着几声咳嗽。原本只是轻咳,最后两声却咳得重了些,嘴角隐隐挂着血丝。“劳烦师父了,我们自己回去便好。”她打发了小沙尼。阿弥陀佛,小沙尼听话离开。“若我死了,你还恨我吗?”肖缝卿问。这里没有旁人,方槿玉应声:“恨,方家一百余口人的性命在你手里,容不得我不恨。”“我亦恨方家,所以当初才会费尽心思,想要方世年性命。”他语气冰冷,好似冰窖深渊。“你如愿以偿了。”方槿玉声音很轻。业已入秋。寺庙里没有了夏日里的鸣蝉和蛙叫声,身旁,只有方槿玉的低泣声。“槿玉……”他伸手拦她。她已泪染衣襟:“肖缝卿,你若死了,我连恨的人都没了。”这一刻,仿佛重器莫名击中他的心底。也让方槿玉先前的隐忍,在此刻彻底爆发。“肖缝卿,我恨你,我恨你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