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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了,多谢你。”彩云乃磕了一个头,不待贾环将赏钱拿出来,逃也似的跑了。贾环又去赵姨娘处撒了会子娇,抽身出来命丫头小鹊儿往梨香院去告诉贾琮“我先手你后手”,遂一径往贾宝玉院中走去。宝玉如今除去念书还是念书,好在湘云腹中亦有文章,两口子倒也和乐。见他来了,都以为是前两日紫烟的事儿有了底,忙站起来,又命麝月翠缕都出去。贾环也不跟他两个见礼,趁麝月出门的时候叮嘱一句“守在外头”。麝月轻轻点头。宝玉湘云二人登时呼吸都沉了。贾环凑到他二人跟前道:“昨日我们刚知道了一件大事,特来说给二哥哥二嫂子听,咱们商议会子可要告诉老爷。”宝玉忙问何事。贾环叹道:“我与琮儿都特往两位太太屋里去请安,谢谢她们不杀之恩了。”宝玉与湘云互视了一眼,心中惴惴。“二哥哥可知道,祖父从前也有三个庶子,皆夭折了?”宝玉茫然道:“不曾听说。”贾环道:“族谱上都有。三叔周岁上便去了,四叔去的时候三岁,唯有五叔是祖父老来得子、极得宠爱、不易下手。到了八岁头上,眼见这孩子越来越聪慧、身子骨儿越来越好、越来越得祖父喜欢,实在等不得了,趁祖父回军营去,与一个拍小孩的花子合谋,在他下学的时候从街口拐走撕票、尸骨无存。”他虽不曾说是谁,宝玉湘云纵然是傻子也知道说的是谁,双双膛目结舌。半晌,宝玉大喊道:“含血喷人!可有证据么?!”贾环道:“五叔却没死,被人救了。他便是活证据。”宝玉又惊傻了。贾环接着说:“他乃是东平郡王之叔父穆栩老爷子养大的。没见东平王府这些年看咱们府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皆因为他。如今文武双全,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本事极大。他母亲何姨娘是被老祖宗生生作践死的,我与琮儿这几日皆在费尽心思防着他来寻老祖宗报仇呢。”史湘云颤声道:“这可如何是好!”贾环道:“外头的事儿我二人会想法子。只是可要告诉老爷?若告诉他,恐怕他心里不痛快;若不告诉,他近日在外头应酬多,毫不防备倘或不留神着了五叔的道,咱们未必救的及。”再看宝玉,整个人已痴了。贾环鄙视了一眼,抽了抽嘴角。湘云忙说:“好兄弟,你知道你哥哥的,平素没受过这么大的惊吓,这是吓着了。”贾环嘟囔道:“还有功夫惊吓!五叔那个姓施的小师弟一个打十个,我只怕他半夜蹿上房梁把老祖宗一刀砍了。”湘云想了想道:“他若有这本事早来了,或是东平王府拦着他不许乱来也未可知。”贾环心中暗赞一声。贾琮说的没错,贾家的女人皆是聪明的,连同嫁进来的在内。乃瞥了宝玉一眼,大声道:“要不我还是跟嫂子商议吧。”湘云苦笑道:“老祖宗素来爱他如珍宝,一时难以回神也是有的。”贾环道:“有什么奇怪的,我与琮儿早猜道那三位叔叔是老祖宗弄死的了。庶子一个都没活下来,庶女全都活了下来,拿算盘珠子打也没有这么准的。说不是她干的你信么?如今要紧的是五叔想报复。”宝玉忽然凄声说:“既保全不了,祖父当日就不该纳小生庶子。”史湘云脸色阴晴不定。忽听外头麝月大声喊:“琮三爷来了!三爷好!”贾环便跑去开门,笑道:“来得挺快。”贾琮笑眯眯向麝月道:“麝月极好。”麝月垂头万福。贾琮进来问道:“你们说道哪儿了?”“宝玉哥哥说祖父既保全不了就不该纳小。”贾琮道:“不奇怪,祖父以为谎言说了一万次之后会变成真理,可惜事实并非如此,说十万次它还是谎言。”贾环踢了他一脚:“说人话!”贾琮大刺吧啦在宝玉跟前坐下,看着他肃然道:“男人与女人是全然不同的。与家事上头,男人想要娇妻美妾多子多孙。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多多的占有配偶多多的繁衍后代,将自己的基因传下去。虽说人比旁的动物高级些,这一节却是骨子里的,再进化十亿年也改变不了。女人重情,想要的却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老祖宗初嫁入咱们家的时候,哪怕她娘家有人给她念叨了十万次百万次贤良淑德,她心底仍是盼着祖父一心独敬她爱她一个。他们成亲早些年祖父想必也委实敬爱她。可惜,祖父从没有过‘弱水三千独取一瓢’之念,天下没有几个男子是这样的,祖父便是那众多想‘有几瓢取几瓢’的男子之一。偏老祖宗误会了。在祖父早年敬爱她的时候,她误以为祖父独取一瓢。那会子纵有十万个人在她耳边说十亿遍,纵然她口里说她贤良大度,心里仍是狂喜庆幸自己何其好命!可没过几年她就发现,此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祖父从来不曾独爱她一人过,也从不曾打算独爱她一人。当年有多狂喜、那会子就有多怨恨。她怨祖父欺哄了她的一颗真心去、又不还她一颗真心。其实祖父从没欺哄过她,不过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罢了。然而她终究对祖父有情,故此她不会先恨祖父,而是先恨了诸位老姨奶奶。她觉得不是祖父移情,而是那些老姨奶奶皆是狐狸精、勾引祖父、哄得祖父移情。故此她便一心对付老姨奶奶们,一如二太太一心对付诸位姨娘一般。而庶子便是祖父移情的人证、是仇敌的心尖子,不弄死不足以平愤。老祖宗所为,纵不是天经地义,也是自然而然。而祖父,一心以为老祖宗是女子,凡女子皆贤淑大度,不可能嫉妒他的姨娘对付他的庶子,自然不会去防的。他既不防,老祖宗以正妻之身弄死几个庶子还不容易!”一口气说完,他便坐在旁转着眼珠子瞧。宝玉面上似悲似叹,湘云垂头恨不能钻进地缝去,贾环翻了好几个大白眼子。许久,宝玉低低的说:“如此说来,竟是老祖宗的之过了?”贾琮点头道:“老祖宗错了大头。自作多情在先,迁怒旁人在后。早年她还在闺中时那些个哄她说保不齐祖父会一心待她的丫头婆子或是闲书评话也有错,勾起了她本不该有的心思。至于祖父,我瞧着半分错没有。男儿胸中有朝堂、有战场、有家族,开枝散叶天经地义,哪有闲工夫去顾念老婆的心思。情之一物,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