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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貌女子便敬重、信任。偏我们家如今之境遇……先生也知道的。大户人家缺什么都不缺各色美貌女子!眼下幸而没人留神他这号人;若有人留神他,他就是我们家的一个最大的破绽。早年我与琮儿每每想到他来日还不定会上什么人的当、被什么人勾引得死心塌地或是做些离奇的事儿,头皮都发麻!又不能不管他死活。琮儿曾说,最可怕的不是猪队友,是玻璃猪队友——帮不上忙反添乱不说,又容易碎,碎了还一地的玻璃碴子扎脚。”苏铮“噗”的一声笑了,道:“罢了,我知道你这哥哥是个什么模样了。你们这般少年老成,竟与他是一家子兄弟!实在怪异的很。”贾环叹道:“我二人哪里就喜欢与外头这些王爷大人娘娘公公勾心斗角呢?满京城皆是豺狼虎豹,我俩若不上前顶着,一家子还不定怎么样呢。先生啊,少年老成是被逼的!”苏铮顿觉弟子们可怜,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头,贾环趁机嘟嘟嘴装可怜。苏铮又道:“你老子是个成不了事的,贾赦我瞧着颇为妥当。”贾环道:“大伯他老人家上年岁了,斗志早消磨尽了,会防不会攻。朝局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瞒您说,那国库银子的事儿,许多人都以为是我们家聪明,其实那是圣人命林姑父来要债的,不然他老人家还想不到这件事头上去,算歪打正着吧。”苏铮怔了怔,有几分恍然大悟,又有几分啼笑皆非,道:“他终究还是明白事理。圣人也找旁人要过债,怎么就没人还银子呢?”贾环顺口道:“故此胆小有胆小的好处。”他一壁说,一壁腹诽自己这话说得太违心了些。苏铮想了想,道:“既是你祖母父亲的意思,横竖你也绕不过去,就让令尊领着他来见我一见。既想让我收下,总得考验一番。”贾环点点头,又说:“先生您预备收下他么?不预备收就别见他了。不然他到时候又得伤神半日,我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苏铮闻言只觉有些奇怪,才要说话,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你一直说你祖母与令尊,该不会他自己并无此意?”贾环道:“他哪儿会有这念头!此事他压根儿不知道。我这哥哥没什么上进之心。”苏铮脱口而出:“岂有此理!”贾环忙道:“无欲无求罢了。”“连进学之事也由父亲祖母念着,他自己每日想什么呢?”苏铮摇了摇头,“既这么着,就让令尊带他的功课来便是。”贾环答应了一声,又哄了老头半日,回府去了。贾环本是一片好心,想替贾宝玉留个颜面;谁知贾政听闻苏铮想看宝玉的文章,大喜,立时命人去喊宝玉过来,让他预备好衣裳文章,又命贾环多多的说些苏铮之喜好。贾环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宝玉也知道苏铮乃是大儒,忙回去细细的预备文章诗词不提。三日后,贾政领着贾宝玉,贾环作陪,一齐往苏铮府上去了。苏铮见宝玉生得白白净净,模样儿倒是极好,赞了几句。贾环在旁羡慕道:“听高家表叔说,二哥哥长得极像祖父年轻的时候。”贾政连声附和,喜不自禁。苏铮便将他的文章拿来瞧了瞧。果然文如其人,一颗温柔胆,一片玲珑心,只没什么用。乃道:“贾二公子,你可是偏爱庄子?”宝玉面上一喜,道:“是。晚生极爱。”贾环在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苏铮见了笑道:“环儿不喜欢庄子么?”贾环眼皮子一跳,心道,您老人家何苦来又拉上我!只得老实道:“不是不喜欢,只是一般喜欢罢了。”苏铮忍着笑问他:“何为一般喜欢?”贾环埋怨的瞧了老头一眼,道:“就如同在街上看见一件极精美的玉器,喜欢,但不会想着去买。”苏铮追问:“既然喜欢为何不想买?”贾环道:“那般玉器必然极贵,弟子不愿意花那么多钱去买一件只能摆着看之物,并无实在用处。弟子觉得不划算。”苏铮道:“若人人都如你这么想,那玉器岂非卖不出去?”贾环道:“自有旁人极富裕,视万两黄金如十个铜钱,可随手买了去。就如我会随手花十个铜钱买根糖葫芦一般。”苏铮面上忍不住露出得意来,又扭头看着宝玉:“庄子不为物役。只是寻常人哪里得不为物役?不为物役者唯有那些本事极大之人或是身份极高之人,就如环儿说的,视万两黄金如十个铜钱。寻常之人,汲汲于蝇头小利,钻研于阿谀奉承,为的是洞明世事、练达人情,以图仕途经济。我瞧你文章里头有‘求自洁’之意,这一条须得改了去。”贾政在旁捻着胡须连连点头。他才说到“仕途经济”,宝玉的脸色已有几分不好看了;后头愈发难看。贾环忍不住说:“二哥哥,纵然苏先生的话有几分不如你意,装也须得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来才是。”宝玉站起来作了个揖道:“恕晚生不会装腔作势。”贾政闻言喝了一声“无知的业障”,才要站起来打圆场,苏铮向他摆摆手,问贾环:“环儿,你会装腔作势么?”贾环撇嘴道:“我会。”“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了装腔作势呢?”贾环道:“总有不得不违心哄着旁人的时候。”苏铮乃瞧着宝玉道:“怎么宝二爷没有么?”宝玉道:“不惯做违心之言。”苏铮又看贾环:“环儿怎么就惯了呢?”贾环嘟囔道:“一家子总得有人惯这个的么……”苏铮长叹一声,问贾政:“政公,环儿几岁?令二公子几岁?”贾政哑口无言。半日才说:“宝玉自幼是老祖宗身边养着的,有几分惯着,待过两年明白事理自然就好了。”苏铮淡然道:“还要过两年?他已经十七岁了,却靠一个十四岁的兄弟替他挡风遮雨。政公,恕老夫直言,贵府如今便是环儿一个小小的孩子在撑着。贤王府上,他曾去探听消息;权贵家中,他也曾小心陪话;市井之中,他与贩夫走卒交往。朝局动乱,危如累卵,何其艰难!”乃扭头看贾宝玉,“环儿说你是个天然干净的人,厌恶雕琢虚伪。这是你性子绵软,你若性子狂妄些便是个狂生了。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