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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宫商见心事被他挑破,恼羞成怒道:“滚!”

    “看样子你回不去长歌门,”韩非池挑眉,刻薄地说道,“需要我帮你准备冷水吗?”

    他说得越来越难堪,赵宫商也渐渐难以维持镇静的模样:“滚出去!”

    韩非池却故意拖延时间:“还是说你有什么心上人……”

    赵宫商咬紧牙关:“你个王八蛋,当真听不懂人话吗?”

    韩非池施施然坐在那里,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箫管:“我不。”难得一见的场景令韩非池兴致高昂,不自觉地想要涉及更深处,“过去没有恰当的时机,不如我现在替你演奏一曲?”

    韩非池的箫曲在传闻中能控制敌人内息的瑕疵缝隙,将人带入内心深处的幻觉。而他在门内的第一次出手,就是为了教训那些胆敢对梅先生出言不逊的同门。

    若是平常赵宫商总有还手之力,可今日之事非同往昔,自己内外皆敌,实在不敢妄自托大。莫非他真的在劫难逃?

    明明已经撞破了别人的肮脏手段,侥幸逃出生天,却又落到了韩魔头的手里。赵宫商忍不住低声咒骂:“男人的过去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真的喜欢窥探秘密,倒不如多杀几个jian佞,再救助许多忠良。实在疲乏了也可以找些温柔解语的小意劝慰,何苦来作弄我!”

    韩非池眼底一片肃杀:“为人守持正固,岂有放浪形骸的道理!”

    “巧言令色,装腔作势!”赵宫商索性闭上眼不去看他,“如此冷眼旁观见死不救,可是你行事的准则?”

    韩非池答得极快:“你不是还没死吗?”

    赵宫商心头大恨,兀自闭口不谈,强令自己缩到一旁隔开距离。茫茫间不知过去了多久,身体又冷又热,仿佛置身于火海寒窟间往复折磨,忽然听到一曲箫声响起——

    若是两相配合,韩非池的乐音会是长歌门琴声最好的搭档;可要是沦为敌手,那一支独奏便成为了直窥人心最无解的挽歌。

    赵宫商平生遂顺,极少有什么不得意之事。唯独面对这个死对头,日日夜夜纠缠不休竟成了他的心腹大患。他那些脾性、心思,甚至是愤怒,也只在韩非池面前展露无遗。

    因此当那一曲幻魔心音吹奏起来,赵宫商急火攻心,居然吐出一口血来——

    每当他设宴演奏之时,韩非池这个家伙都会贸然出现,将他的乐音批评得一无是处。

    固然……固然他是为了自己好,让他知道不要让名声超过琴技,不要用虚名来招摇,但是……

    经脉的钝痛牵动着紧绷的神经,赵宫商擦干唇角的血渍:“你也知道非议的后果,凭什么要我来替你承担?”

    箫声蓦然停止,韩非池垂眸问话:“你说什么?”

    反正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了,赵宫商喘匀了气,感觉呼出的每一口都是guntang的:“我说——你成天怨别人怪别人,为什么不好好问问你自己?

    “你一心追求‘绝尘俗’之境地,这世上究竟有几人才能真正达到?天地本不全,你偏要追求一个完美,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头空,哪怕是你的恩师李太白先生也——”

    韩非池攥住赵宫商的肩膀:“你怕不是真的被冲昏了头脑,连这样的混账话也能轻易说出口了?”

    赵宫商自得于撩拨他的心神,微微笑道:“莫非你整日整日地来找我,就是坚持认为我能达到不成?可惜、可惜就算我常精进琴技,你想的我偏不做,你求的我也不会给!”

    韩非池神色一变,道:“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

    赵宫商半晌没有回应,就连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熹微。韩非池怕他身上有异主动探查,不防备赵宫商猛地睁开眼睛点了自己的xue道,大半个身子都由于惯性撞到他怀中。

    韩非池怎么都没料到他还有这般力气,怒不可遏地开口:“你要做什么?”

    明明受制于人,他却像是那个更占理的,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自信。赵宫商嘟囔了一句,跪坐在床上,用手背遮挡住自己的眼睛。他足足缓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回过神来,撑着床沿坐起身,把韩非池搬到一边,再用被角盖住他的眉眼。

    ……这样就足够他看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了。

    赵宫商把自己束发的发冠取下,连带着衣服上的装饰物也一并扔到桌上,背对着韩非池宽衣解带:“既然你一定要留下来,那就不要动,也不好听。

    “……你厌恶我,自然不介意再多这一件事。”

    赵宫商说得无奈加艰难,神情中带了几许苦涩。手却诚实地扯开系带,皱起眉心低头抚慰着自己的性器。

    他甚至都没想到自己有多敏感,手指刚碰触了前端就剧烈颤抖起来。

    往日里和红颜们交好,他也多半停留在言语笙歌,就连略亲近些的举动也不曾有过。此时当着韩非池这个冤家的面迫于无奈用手纾解,过于沉迷也是着实不该。

    赵宫商紧闭双眼,手指从根部捋到前端,再抓着细嫩处上下揉弄。

    可就算再怎么忍耐,喉咙间也发出细细的呻吟,做不到完全的无知无觉。他素来歌声清越,此时用来做这档子事,更加地撩人心火。

    往日吟歌总要依着曲调,此时发音却全凭本能。比之风声更加柔腻婉转,又带着丝丝缕缕的缠绵。赵宫商有些自嘲地想着,乐音要是真的有这般容易就好了,只消纵情声色,不用顾虑得失和别人的看法,也许只有隐逸缥缈之士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不,还有一个人。

    就算再不想承认,韩非池的笛声也是融于自然,动人到甚至让初遇的梅先生潸然泪下。

    可惜了那样好的天分,却偏生了这样一个乖戾的秉性。

    倘若他性子能再和缓些……长歌门许许多多的师兄师妹,自己也只和他一人性格相左。

    赵宫商正放任感官,漫无目标地思索着,忽然被人扼住肩膀,韩非池从背后握住了他的手,和掌心勃起跳动的阳物。

    赵宫商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悲鸣,两眼微微张大,愣愣地回过头去看。那人的xue道已经被内劲冲开了,却不知为何没有拂袖离开,而是堂而皇之地加入这场异事。

    好荒谬。

    赵宫商情欲上头,一时如在云雾山巅,不知身往何处。他动作快过了思绪,探过身子吻在了韩非池唇边。

    脸庞相触近在咫尺,可这一次后者没有躲开。

    吐息都变成了拂过热浪的风,赵宫商毫不犹豫地追逐上去,去探寻那一片冰凉。

    多可怕啊,会说出那种尖酸刻薄之语的韩非池,嘴唇也是柔软的。

    赵宫商大半的身体都靠在床头,韩非池也只能低头相就。

    从放任时态发展的那一刻开始,韩非池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疯了。

    先前赵宫商不带一丝旖旎吻上来的时候,他心里感觉难以接受,是因为不曾联想,却并非厌恶和羞恼。

    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

    就像当初梅先生领他入门,带他进入一片未曾了解的广阔天地一样,这样的感情,这般逾矩的举动,都是他没有领略到的。

    他打从心底感到震惊。

    他一度以为赵宫商也是一样,那只是个争吵下的意外,或者说是开过头的玩笑;但当赵宫商在他面前自渎,甚至因为意乱情迷和自己亲吻的那一刻韩非池才意识到:

    那不是意外。

    他在进入长歌门之前的半辈子都依靠本能而活,往后也是一样。所以在这个寂寂的夜里,他选择听从自己心脏深处的鼓动。

    他想,他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这个瞬间。

    舌尖突破了嘴唇的封锁,侵入里面极致地勾引翻弄,乐音尚来不及成型便化作唇齿间诱人的挑逗,指引着喉咙发出不知含义的颤声。

    连手指也慢慢地收紧,几乎从未碰触、也从未合作过的两只手,第一次握到了一起。

    被陌生却又畏惧的东西掌握的滋味,也一并裹挟了赵宫商的性器。尖锐的快感漫上脊柱,直直地冲进脑海。那点推拒在欲望的洪流下不堪一击,身体自发地朝着舒服的地方依偎过去,镶嵌成一个吻合的形状。

    舒适的温度助长了情欲,肌肤的亲近也让身体愈发沉溺。飘荡在高唐云梦之时,赵宫商不由得喟叹,韩非池这个家伙,果然是吹箫鸣笛的大家,连这种事也做得令人心生愉悦。

    他脑子混混沌沌的,几乎是被推送着攀到了顶点。

    赵宫商无知无觉地倚靠在韩非池的怀里,细细地吐着气。直到热浪如同潮水般退去,身体的桎梏被释放而拆解,骤然回笼的理智伴随着无尽的懊悔席卷而来。他平生第一次这么深刻地体会到无地自容,和伴随着羞恼的恨意。

    他的的确确把韩非池拖下了水,却也让自己再也无法回头。今日开的口子让他们撕破了脸、捅破了皮,还不知道以后该用何种目光去看待韩非池这个人。

    赵宫商草草地拉起衣裳,便要从床上起身,却被韩非池一把拉住手臂:“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