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2
书迷正在阅读:哥,别再错过了(H)、君邀之华、老师,过来、日月东西、反派好像暗恋我、奥列格、[群穿宋朝]苍穹之耀、故乡、纵欢(古言NP高H)、反琼瑶之总领太监
面对的是尊贵的皇子,还是下贱的贫民,这些老师们都把一样最沉重的东西背负在自己的身上。责任。沈寒山似乎是注意到吴议灼灼的目光,无声地回顾他一眼,难得没有嬉笑的脸色,一双清寒的眼里闪着熹微日光,如从天穹一角裁下的一片晨星。师徒二人对视一眼,话虽然没有说出口,却仿佛都已经抵达对方心底。——乡路崎岖,师徒二人紧赶慢赶,也大概花了两个时辰,才赶到那女乞丐的家里。那女子家里真可谓是家徒四壁,房顶只搁了两层茅草勉强遮风挡雨,好在打理得还算干干净净。吴议一面观察着,一面走进屋子,没料到脚下一片滑腻的青苔,背着药箱子摔了个狗啃泥。那女子见他们远远赶来,想来定是太子爷的吩咐,本来心底还一片感动,直接被吴议这一摔逗笑出声。沈寒山叹息着摆摆手:“这不是我的学生,娘子[1]可别误会了!”那女子见他师徒二人逗趣,赶紧这小少年从地上扶起来,替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妾从夫于姓。”“我姓沈,他嘛,不足一提。”沈寒山哂笑一声,不再和她玩笑,“我来瞧瞧你儿子的病况。”于娘子一听,赶紧撩开屋里一道垂下的帘子,露出一个破烂的小木床,在里头抱出自己的孩子,揭开襁褓,给沈寒山和吴议仔细看去。吴议定睛一看,这孩子果然已经在出疹期,红疹上已经开始结出亮泡,有的甚至已经化脓,只不过一夜过去,看着竟然比昨天严重了很多。几个月大的奶孩子的眼睛本该是水润透亮的,这孩子却目光凝滞,一动不动地睁着眼睛。吴议心道不好,婴儿的抽搐不像大人那么夸张,照这幅样子看来,这孩子已经陷入了惊厥,只怕病入脑府,情况已经非常棘手。沈寒山取出一方白巾,隔着白巾探了探这孩子的脑门,果然是guntang一片。再切下脉去,指下脉浮而数。师徒两人探看一番,都各自谨慎地拿清水洗干净了手,在洗手的间隙交流几句,得出了同一个答案。“令郎所患的,是天花。”“什么……”于娘子对这个骇人的答案虽然早有准备,但这沉重的两个字砸下来,一时间也有些头晕目眩,几乎站不住脚。她的丈夫已经被征戍边,到现在家书也没有一封,连生死也不知道。除了这孩子,平平几尺地皮里竟也找不出第三个亲人。支持她在贫瘠的生活里煎熬下去的,就只有怀里这个出世不到一年的小小婴孩,这是她丈夫的血脉,是她性命的延续,是她平生唯一所能感受到的幸福。支持她站在这里的全部动力被“天花”这两字猛然抽空,她双膝一软,还没意识过来,就已经跪在沈寒山和吴议面前。“求求二位恩公,求求你们救救他,他才八个月,他……”她话没说完,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滚动在猛烈抽动的气管里,混成一阵含混的嘶喊。“我这里暂且有个方子,你拿去用吧。”沈寒山面无表情地从药箱子里取出一方纸笔,丢给吴议,“写。”吴议指节一抖,迅速铺开纸张,研开墨块。“小荆七茎,缚作一束,点火在碗内煎,临卧服[2]。”沈寒山缓缓道出这个简洁的方剂,又嘱咐道,“天花传染性极强,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每天早上去河边取一点冰,隔几层布搁在孩子的额头上,尽量让他的热度退下来。”沈寒山深深望向这个几近崩溃的女子:“谋事在天,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说罢,袖手一挥,徒留一个微弓的背影。“吴议,走了。”——在去于娘子家里之前,吴议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这是个小小感冒都能死人的年代,更何况是大名鼎鼎的天花。但是看着那般情形,心头任然仿佛结出一个无法解开的疙瘩,生生横亘在胸腔中,哭不出来,咽不下去。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是见过两辈子生离死别的人,一时间也难以从怆然的情绪中走出去。师徒一路默默而去,又默默而回,一来一回的间的心境却截然不同了。东风乍起,卷起一阵遮天蔽日的黄沙,吴议一路用衣袖掩着脸颊,跟着沈寒山回到永宁郡府。刚跨进门,还没收拾心头的悲怆,就被两个飞来的小团子撞了个满怀。“太医哥哥好坏,居然背着我们出去玩。”“议哥哥,你去哪里了呀。”两双明亮的眼睛高高仰望着吴议,不经世事的两个小人实在读不懂那双微蹙的眉头中蕴藏的千万无奈。一左一右两个小团子就像两个沙袋似的,缠在他的脚上就不撒手了,就连一贯被太平喜欢的沈寒山都难得受到冷遇。可惜师徒二人这会子都没有哄孩子的心情。天花并不像白血病,它不仅是一种难治之症,还是时疫。沈寒山左手一捞,右手一提,把两个小家伙从吴议腿上扒下来,一齐丢给乳娘。刚撇开李璟和太平,迎面就撞上风尘仆仆的张起仁,徐子文和吴栩二人跟着他背后,都是一副惊慌失色的神情。两位太医博士眼神相交,就已经知道彼此想要说的话了。“快去回报殿下!”——“天花?”王崇基惊得拍案而起,“王太守未曾提过此事,老夫也没听说过啊。”张起仁神色肃然地摇摇头:“我和沈博士都已经发现了天花患者,此病势必有所起源,不过现在源头已不可追溯,只能趁着疫情扩散之前加以干预,才能防止万民陷于水火之中啊!”沈寒山目光森森地盯着窗外黄霾的天空:“时疫一旦开始,其势便如山倒,不是轻易可以阻止的。天花一病,十中九死,若想要救更多的人,就只有一个办法。”李弘冷静地听他们分析疫情,半响,才镇定地发问:“沈公的意思要封锁郿州,不许进出,以防止疫情扩散?”沈寒山还未说话,张起仁已经抢先摇头:“此病源头不可找寻,未必就在郿州之内,依臣之见,不仅郿州要封锁,陕西境内所有州县都要排查天花患者,一经发现,立即隔离,并且上报官府,但凡出现天花疫情的,都要封城锁门,才能隔绝传染。”李弘思忖片刻:“此事在郿州发现,还是应该通知王陵太守,请他过来,大家一同商议。”其余几位太医博士也都纷纷附议,王崇基先打发个人去请王陵,务必要他速速赶来。一行人正商量之间,却见郡府里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约莫是没料到厅堂里有贵客在议事,一时之间竟然仓惶地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