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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宜不言也不应,就衔着烟抽着,神情若有所思。沉默有一会儿,他拿过烟灰缸,将烟按熄了。他起身,拿一边的浴袍套上,一面系带子,似漫不经心地在问:“对了,你说几点钟去公司?”“一点半钟——”我答着,即顿了一顿,可完全地忘了有这一回事。我赶紧看时间,快近下午两点钟。本来早上会议,因我不到,已挪至下午。正正要两点半钟开始。这一时可是任一借口都无从开脱——美色当前,哪能抵挡。我是从善如流,又什么都讲不得。我几乎能想象Elin跳脚怒目的样子。那可不太容易。我很恼地去横了赵宽宜一眼,他可事不关己了。三十七最后是没有去公司。时间上赶一赶,大概勉强能及时,但这样大好晴日,我感到提不起劲。当然这不是全部的借口;那主要的,当然不能说。我收拾整齐,去一通电话到办公室。对公事,我其实少反复,一天内改掉两次会议时间,Elin应有奇怪,可没有多问,仅表示微词,她今日工作多负担。我一向识趣,不敢再多托付事情。在我用好电话,赵宽宜也打算出门了。我才想到,他应当有事,才在中午时离开公司,难怪电话响不停,手机不接,又打到家里。或许不是小事,可他并不紧张,还跟我在这里消磨。能打到他家里的,我猜不到几个,只又记起,昨日齐东文曾说和兆美的会议改了期。对他公司的事,我无意多问;别的事,他又不着急,想一想后,就都不问了。司机把车子开到楼下等。我跟赵宽宜一起出门,上车后,他问我去不去公司,我婉转讲因事延误,已去不成。听了,赵宽宜看来,倒隐隐地一笑。我佯咳一声,别开眼。若不是在他车上,就该把他按住亲吻了。又听赵宽宜问我:“那你回家去吗?”我想一想,径自和司机报了一个地址,才对赵宽宜道:“倒忘记,是反方向,会不会延误你回公司?”赵宽宜道:“我还不回去。”停了一下,似想一想,“外婆和她的一个朋友在家里,本来等我吃中饭,大概要陪她们吃一顿晚饭了。”我怔了一下,不禁一笑。心中很不由自主地开怀,为了什么,想得不太清楚,但又觉得是明白的。我佯作同情,和他讲:“老太太那里,可能不只一顿晚饭能赔罪。”赵宽宜默默地看来一眼。我忍不住又笑了。到目的,我下车后,看赵宽宜的车子扬尘离去,才转身进了后面的发廊。和几个熟面孔打过招呼,我到了楼上办公间。里面不只有邱亦森在,还有他那加州华侨男朋友Milton。我第一次见本人,倒有意外,是一个样子斯文,仅能说高的年轻人,并不是邱亦森一贯喜欢的类型。看到我来,邱亦森只介绍两句,就要他出去。大概很不情愿,他走前,有意无意地望了我两眼。我等门关了,开口:“他几岁了?”“二十五。你也觉得他看来更小一点是吗?”邱亦森说着,一面把烟递给我。我接过,但没有点上,只对他说:“倒还好,我才在猜大学刚毕业,没差多少。”邱亦森径自点烟,道:“他回来一阵子了,还在找事情做。可能是这样,压力大,在一起后,比不在一起要会发脾气。”我微微地笑,看他,“其实你不用要他出去,我拿了车钥匙就走。”邱亦森在抽着烟,睇来,可不太有好气,“少来,别把话题放我身上——怎么样了?你们和好了?”我含糊地道:“算是吧。”邱亦森挑起眉,靠在桌边,一径地打量起我。“看你神清气爽,用膝盖想都知道是和好了。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我摊一摊手,并不感到尴尬。多解释亦无用。邱亦森低啧一声,他从桌上摸了摸,拿到一把车钥匙丢来,“在后面巷子那里,放心,完好无恙,一角都不缺。”我笑,“你要撞了,我也不叫你赔,谢谢了。”停一停,“还有昨天的事。”“再有下一回,我可不会多管,就算是朋友,这种事都一样吃力不讨好。”邱亦森道,盯着我:“况且,我其实觉得你们不合适。”我静默,过一下笑了笑。“还是谢谢你要多管。”我说。邱亦森哼哼两声,只抽着烟。我才把烟点上了,一面道:“你一直说得对,有些事,我也应该要和他讲。我不能想要他坦白,自己一样都没做到。我想,我是要公平一点。”邱亦森呵了声,未多表示。我明白他,他始终这样来劝我,亦始终不对我和赵宽宜之间乐观。我也不多讲了。和他随意地聊一些别的,到要走,忽记起一件事。我回身去问:“对了,你打给他时,是怎么说的?”邱亦森站门边,一怔,彷佛才想起来,可不太好口气地道:“我讲你为情伤心,喝到烂醉,地址如下——说得我都想翻白眼,又不是第一天情伤,你要买醉也太晚。”我忍不住笑了。“哦,那他怎么说?”邱亦森一呵,道:“他太了不起,二话都不说,把我电话挂了。”我一怔,倒还一样要笑。是一时不知要作何想法。倒有庆幸,邱亦森没有迁怒,还能好好地保管我的车。我不禁要为赵宽宜帮腔:“他大概以为你也喝醉了,拿我的电话玩笑。”邱亦森似乎受不了,很实在地白我一眼。可他又说:“不过我没想到他来了,坦白说,看到他,的确吓一跳。”我只微笑着。邱亦森耸耸肩,看着我道:“我跟他不熟,他什么心思,你都猜不到,我更不知道,但我觉得,他说不爱你,却对你又不同,可见心中还是有你。”赵宽宜心中有没有我,我自己想,并不感到太期望。可我心里是实在地明白了自己。因曾有迷惘,心里当然一直有他的位置,可有时候从爱情方面来想,总觉得很薄弱,彷佛不想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