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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云,他的生活现在十分简单,上山采草药,给廖云敷上,瞧一眼梁秋,廖云却不像往时那样,见着他有些急切,弄得谢雨笑了起来,正要从袋子中拿出揉碎的草药,廖云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梁老师,梁老师!”谢雨的笑瞬间凝固在脸上,反握住廖云的手,“梁老师咋哩!?咋哩!”“听说上头来了人,要将梁老师带走……”,廖云许久不曾说话,有些喘息,紧紧抓着谢雨的手,“张叔回来时跟俺说的……听说来了许多人。”,廖云瞧见谢雨握紧的拳头,声音愈来愈小,欲言又止了许久,还是开了口:“你别去……是部队里的人。”话说到一半,谢雨就冲了出去,谢雨头脑一片空白,只有梁秋的样子,胸腔里两半的心脏,仿佛变成了破碎的血rou,谢雨大步地跑着,喉咙里冒出了血腥气,也不停下,仿佛只要跑慢些,梁秋就会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谢雨,谢雨!”,赵进瞧见谢雨,喊了一声,谢雨没应,便又拔高了声调,又喊了一句,面上挂着笑,话音刚落,就被谢雨揪住了领子,入眼是谢雨通红的眼眶,耳边是谢雨急切慌乱的声音:“梁秋!梁老师在哪!”赵进面上瞬间就有了不忿,抓住谢雨的手腕,就要甩开:“谢雨,你疯哩,放开我!”,谢雨仿佛瞬间就冷静了下来,揪着赵进衣领的手指改为握住赵进的脖子,缓缓地使劲,一字一句地重复:“我再问你一回,梁老师在哪?”赵进的面色瞬间憋红,眼睛闪过了狠厉与慌乱,情急摸到口袋里的手表,照着谢雨的额角就砸了下去,皮rou瞬间迸出血来,淌过谢雨的眼睛,谢雨松开了手,赵进得了呼吸大声地咳嗽起来,往后退着,指着满面是血的谢雨大骂:“谢雨你疯了,他还能在哪!上头来人把他带走了,就在大槐树那!是他四叔!”谢雨听清赵进的话,再次跑起来,他迫切的,想要看见梁秋,到了大槐树下,谢雨慌乱地四处瞧,却一个人影都不曾有,眼里湿热的东西淌了下来,他不相信,不相信。谢雨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空,冷风刮过他额角的伤口,却不疼,他的样子看起来可怖,眼泪混着血淌在下颌骨,谢雨出了乡口,跑到了那座木桥,才隐约看见汽车的影子。谢雨仍在跑着,只是跑得越来越慢,眼睁睁看着那道影子消失在他模糊的眼睛里,谢雨身体一软,就跌在了地上,脚踝碰着石子,瞬间出现几道血痕,谢雨的手掌落在了地面,握成拳,一下又一下的,砸向地面,石子陷进了模糊的血rou里,“梁老师……梁老师……你骗俺,骗俺……”,谢雨哽咽着,重复着手中的动作。车里坐的,是他这辈子第一个,也想是最后一个,喜欢的人,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不见。谢雨倒在了地上,蜷起了身子,放声大哭起来,他的心口,要疼得喘不过气了第二十七章:王娟怀孕天色漆黑时,谢雨才回到家里,院子里的灯光亮着,吸引着叫不出名字的飞虫,谢雨抬头看了一眼那些小飞虫,扯着嘴角笑了笑,这些飞虫的结局,无非是被温暖的灯管烫死,温暖的、明亮的东西,总是容易吸引着人们靠近,却藏着要人性命的陷阱,就像这灯光,一旦熄灭,飞虫便会死在这夜里。谢大爷和何大娘正披着衣服,在院里等着,听到门扉的声响,打亮了手电筒,瞧见谢雨脸上的血污,何大娘身子一个不稳就要晕过去,幸亏谢大爷扶着。谢雨已经走到了何大娘身边,任由何大娘倚在他身上,胸前瞬间湿了一大片,一双颤抖的,粗糙温暖的手,缓慢地抓住了他的手臂,“雨娃子……你不要娘了吗?不要了吗?”,谢雨抬头看着灯光旁越来越多的飞虫,手掌抬起,许久才落到何大娘身上,开口是沙哑的声音:“要……”谢雨额角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何大娘拿了棉花沾水给他擦去面上的血污,手上、膝盖、脚踝,每擦到一处,何大娘的眼泪就会滴到谢雨身上,这是谢雨这辈子头一回见着何大娘,流了这么多的眼泪,谢大爷出屋去了,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年岁,步子缓慢,谢雨只能瞧见他微红的眼眶,谢大爷的身体就融进了黑夜中,院子里的灯已经关了,飞虫也融入夜色中。这个夜晚,对于三个人来说,都是难忘的。谢雨在家里休息了半个月,大大小小的伤口才好,拳头仍旧包着,那日陷进皮rou的石头,都是何大娘一个一个挑出来的。谢雨伤好的那一日,去瞧了廖云,廖云面上又新添了几道伤痕,突出的颧骨令他的样子,有些难看,看见谢雨,咧嘴笑了笑,扯到面颊上的伤口,顿时有些龇牙咧嘴,廖云没提梁秋的名字,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问他额角的伤口是怎么回事?谢雨卷起他的裤腿,那儿的伤口很多,斜横过腿骨,微红的伤口边缘,是淡黄色的脓血,谢雨拿煮过的针头挑开了一个小口,挤出里头的脓血,没抬头:“赵进拿手表打的。”,说完给伤口敷上了草药。廖云瞬间紧张起来,慌忙卷起谢雨的裤腿,看着脚脖处的疤痕,哑着嗓子问:“难道你也……”谢雨扯出一个笑容,卷起廖云另一边裤腿,“因为我掐紧了他的脖子,所以他拿手表打了我。”,说完嘴角那抹扯出的浅淡笑容,就没了。廖云惊诧于谢雨对他自己称呼的改变,直直地看着谢雨,两人都没再说话,谢雨哪里变了,哪里没变,他看不透,直到谢雨把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敷上草药,廖云才开口叫出他:“谢雨,你咋哩?”谢雨站起了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廖云,留下一句:“王娟很好。”,就出去了。谢雨很少笑了,一次也没去过学校后头的菜园子,那儿会让他想起梁秋,他待在后山的时间越来越长,后山山顶能看见整个汴乡,瞧见菜园子那,蚂蚁一般劳作的身影,他知道廖云越来越瘦,身上的伤口越来越重,他害怕着新一天的到来,但无论他怎么不想睡,生活就是在推着他往前走,梦里是梁秋,不在他身边,不知音讯的梁秋。谢雨穿上那身衣服自然了许多,站在木台子上,望着台下乡民惶惶的脸,竟然觉得释然了,每次他从木台子上回来,何大娘都会来他的屋里,谢雨没睡着,听着何大娘的抽泣声,夹杂着反复的一句话:“雨娃子,咱不能打人……不能……”,谢雨很想握住何大娘的手,向她保证,他绝不会打人,但深陷泥沼,怎么可能不沾上一些泥点子呢?他到底是打了人,是轻轻的一巴掌,或者是不重的一脚,亦或是一句伤人的话语,只要是对着跪在台上的那些人,就跟他们没分别了,也许在之前,他决定穿上那身衣服起,就跟他们是一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