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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埋怨半是不耐的眼神,将桌上的牛奶餐点一股脑推到爸爸面前:“难道这个家还需要我投资古董赚钱吗?我是胸无大志的,只要做个不会败家的米虫少爷就好了!”看看周围没有旁人,他认真了几分,“不要正儿八经地培养我,大哥压力已经很大了,如果发现你在教导我赚钱的本事,他会更辛苦的。”严耀钦不以为意:“这你大可放心,予行对你是全无戒心的。”“对我自然是没有,对你呢?”卓扬意味深长地笑笑,“他不在乎我这个弟弟怎么想,在乎的是你这个爸爸怎么想。但凡你对我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期待,他也会认为是他自己做得不够好,才需要把我拉出来弥补。唉,所以说,对于像你这样的人,有两个以上的儿子并非一件好事,别人家是要一碗水端平,而你这碗水,却决不能端平——哪怕我这个小少爷是来路不明的。”一席话勾起了严耀钦内心的陈年旧事,他当初正是和亲弟弟争权位,搞到最后不顾亲情,手足相残,一纠缠就纠缠了几十年,对方到现在依旧不肯放手,想置自己于死地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察觉到严耀钦的沉默,卓扬赶紧转了话头:“说起来,大哥已经比原定行程推迟好些天了,不知道美国那边的生意还顺利吗?”严耀钦收拾心绪,安抚儿子:“放心吧,一切顺利。他刚刚打电话过来说那边还有些后续问题需要处理,因此晚几天。”“嘿嘿……”卓扬飞起眼角小声笑道,“要是我说,卓缘表姐这些天也刚巧去了美国,你怎么想?”严耀钦惊讶地扬了扬眉毛,转而释然地笑道:“如今什么年代了,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人心。”自己连伦理亲缘都抛在脑后了,还哪有脸去管儿子呢。卓扬依旧不放心,伏在桌上凑近了些,细细探究道:“因为mama的缘故,严家与卓家几十年磕磕碰碰,你难道不会心存芥蒂?”严耀钦象征性地推了推儿子不断逼近的小脑袋:“是哪个小东西整天在我耳边教训来着,什么人不能纠结于过去,不能沦陷在仇恨里,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卓云是卓云,卓缘是卓缘,族诛连坐那一套已经是封建社会的事了。况且我不把那丫头当成卓云的侄女,我只把她当成阿扬的表姐,这样想来,真是越看越顺眼了。”卓扬鄙夷地啧啧舌,却也忍不住被漂亮话暖得眉开眼笑。见儿子又从古灵精怪的小狐狸变成了晕头转向的小猪罗,严耀钦也止不住得意,和声细语地反思道:“回头想想,卓云固然有错,可我的处理方式也有问题。当时我还年轻,过于高傲和强硬了,容不下一点点的欺骗和违逆,从没考虑过卓云所做的一切也是出自于爱。”他叹了口气,笑着望向儿子,“卓缘那小丫头一向对你十分维护,看得出你们感情很好。我相信阿扬的眼光,你喜欢的人,总不会差到哪里去。”卓扬扑哧乐了出来:“行啦老严,不要拐弯抹角夸自己了!”严耀钦立即反应过来:“哦,难道这不是事实?”“说起严耀钦这个人嘛……”卓扬装模作样翘起二郎腿,“差强人意罢了……”-吃过早餐,父子俩一道出门,各自上班上学,等司机去开车的空挡,严耀钦一直搂着卓扬的肩膀仔细嘱咐着,什么午餐要准时啦,室内冷气太足记得穿外套啦,下课一定要等阿义去接啦……严耀钦平时也算得上是惜字如金的,最讨厌为了一件事绕来绕去啰嗦个没完,偏偏对着卓扬,就不自觉变成了老妈子,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守在身边,每天出门都要唠叨一大通,今天尤其严重。那些话说来说去都差不多,卓扬通通是左耳进右耳出,软绵绵半靠在爸爸肩上伸着懒腰。身体向后依靠着,警觉有什么东西硬邦邦隔在他和严耀钦之间。他转过头,好奇地将手覆上严耀钦的腰际,笔挺的西装底下,果然藏着什么物件,用指间试探着轮廓——那赫然是一把小手枪。严耀钦虽然出身黑道,仇家众多,却从没有随身佩枪的习惯。他周围的人都训练有素,身手不凡,如果有人能够突破重重保镖近了他的身,将他逼到需要亲自拔枪的地步,恐怕这枪□,也已经起不到作用了。正因为这样,当卓扬从他腰间摸出枪形的时候,才更加惊诧。严耀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很不自然地向后闪了半步,躲开卓扬的手,慌乱地拨了拨他的头发,挤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大步迈上了车子。卓扬明白,严耀钦是把自己当成眼珠一样呵护疼爱着,又怎么舍得把未知的危险讲给自己听,让自己跟着他担惊受怕呢?可是明明就站在旁边,却不能与之分担一切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不能共苦当卓扬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卓云就常常这样教导他:“阿扬,你是我们家里唯一的小小男子汉!作为男人,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可以害怕,更不能退缩,即便心里怕得要死,也要装作完全不怕的样子!”卓扬是个听话的孩子,把mama的话牢牢记在心里,一记就是十几年。从在夕阳下玩沙子的年纪开始,跑跑跳跳摔破了膝盖,就扁扁嘴,把眼泪憋回去;毛虫落到肩膀上,就闭闭眼,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第一次站在高台上学跳水,望着脚下只有一小洼的泳池和矮人国来客一样的同伴们,就咬咬牙,抑制住腿抖,笔直跳了下去……久而久之,“伪装”成了一种习惯,无论是拿着诊断书得知mama患上不治之症,还是拎着小皮箱走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甚至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而被置身于枪林弹雨之下,也总能波澜不惊,淡然微笑。并不是胆子练大了,真的不再害怕,而是渐渐懂得,害怕其实没有任何用处。那些死亡,困境,子弹,伤害,不会因为抱住头缩成一团,就自动消失。因此当他一大早摸到了严耀钦腰际暗藏的手枪时,不管心内生出多少揣测,都没有立即追问,而是一如平常地面带笑容挥手道别,目送着爸爸在重重护卫下离开。卓扬明白,严耀钦的每个决定——知会也好、隐瞒也罢,都自有他的道理。越是危险,越不会吐露分毫,他是不想自己跟着担惊受怕。偏偏自己也真的就没有担惊受怕的本钱。他感到从没像现在这样地厌恶过严予思留下的病弱身体。上午的课程不算紧张,卓扬坐在位置上,时不时对着书本走一下神,那支莫名出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