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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哪……”酒肆外,夜凉如水。寒意拂过草丛。赤白两道鬼影幽幽浮动。“阿赤你听,连这乡下人也知吾二人婚事。”白色鬼影柔柔笑着。他那笑音飘飘忽忽,轻若柳絮。“理他们作甚。”赤红鬼影冷言冷语,声影渐远。白色鬼影不急追他,却去酒肆绕了一圈。酒肆中忽然起了一阵冷风,两个醉汉皆是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了。只听肆外树叶簌簌,阴风阵阵。两人面面相觑,心中俱浮现鬼怪之言,登时不敢再喝,屁滚尿流回家。人有三魂七魄。周家少爷,却有四魂十魄。原来他在娘胎时,本是一对双生子。不知怎么,小的那个死在了肚中。两子脐带相缠,弟弟的魂魄便入了哥哥的身子。自此便成了四魂十魄。人之魂魄各有居处,平白多了,便乱套了。因而周家少爷自出生时起就是个傻子。娘亲叫他“阿芍”,他痴痴地笑。爹教他认字,他也痴痴地笑。市井百姓在背后指指点点,他还是痴笑。直到晚上,给奶娘哄睡了,那四魂十魄才脱离rou体,一分为二。一者白,貌似柔顺,却总喜欢扮鬼去吓唬人。一者赤,冷漠狂躁,恨极了他哥哥。如果没有哥哥,他早就死了吧?可是,正因为哥哥,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成亲那天自是黄道吉日,可惜大雨。那雨真吓人,狂风乱卷。花轿抬进来时,轿上的绣花都蔫了。然而即便如此,那浩浩荡荡的八抬轿夫、数十侍从,仍教人吃惊。众人都挤在周家大院,议论纷纷。“到底是谁家的小姐?你听说了吗?”“嚯,瞧这排场!起码得是县太爷家千金!”“别瞎说,县太爷家小姐早就出嫁了!”“那到底是谁?有谁打听到没有?”“这……”周家主人坐在明堂之上,神情复杂。就在大家交头接耳时,周家少爷出来了。少爷今年十八,仍旧痴痴傻傻。那双眼睛却清亮透澈,单纯得如同孩童。傻少爷拍着手走进雨里,径自去掀轿帘。众人皆笑起来——这傻子,果然要出丑!哪有新郎官亲手去掀帘子的!果然,周夫人连忙唤人拉住少爷,紧接着望向夫君,脸上满是不忍。周老爷也不作声。众人只当老夫妻又在心疼傻子,赶紧吵闹起哄,装出喜庆的架势。周少爷给人拦下了,轿旁媒人朝周老爷一点头,这才去掀轿帘。众人都伸长脖子,要看这位小姐到底是谁。没想到一望之下,那轿里竟然是空的。众人正惊愕,那媒人却恭恭敬敬,从轿里请出了一尊牌位。冥婚!这下满堂皆静了下来,大家都惊呆了。只有周家少爷,仍高高兴兴地拍着手,要去迎他的娘子。牌位上写着小姐的闺名:容翠。傻少爷只认得一个字,便笑着唤:阿容、阿容!——到了晚上,阿容出来了。赤白二芍也惊呆了。身为魂魄,他俩自然不怕鬼。但、但是……“雨水冲塌了坟,他们取错尸骨。”青衣书生平静道,“我是翠儿的哥哥。”三个鬼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赤芍道:“滚回去。”白芍道:“吾未闻男子出嫁之事。”阿容道:“我也没听说翠儿要一女侍二夫。简直不成体统。”赤芍:“那就快滚!”阿容:“滚不得。”白芍:“此话何解?”阿容:“我已被葬在你们家祖坟了。”赤白:“……”阿容:“你二人尚在阳世,何不向双亲澄清?换了舍妹来,也省的大家尴尬。”白芍:“贤兄有所不知。吾二人共用一具rou身,白日里魂魄相搏,已成了傻子。故这门亲事,本来并非一女二夫。实在是一言难尽。”阿容:“……”赤:“滚!”白:“愚弟暴躁,请多包涵。”容:“无妨无妨。”两个鬼客客气气地作起揖来。赤芍冷哼一声,飘然离去。白:“愚弟任性,吾要去追。”容:“请便请便。”白芍飞出几步,回眸一笑,衣袂飘飘:“往后此地便是贤兄夫家了,不必客气。”阿容面露错愕。待白芍走后,眼珠一转。骨碌骨碌,眼珠滚落下来,正被惨白手骨接住。阿容将眼装回眼眶,笑叹老鬼不中用了。周家是富商,容家也不输他。周家河东狮怀孕,容家紧跟其后。周家两胎并一胎,生个傻儿子;容家奋起直追,一对儿女胎死腹中。缘分啊。两家当年指腹为婚,如今儿子虽傻,周家老爷也是不肯冥婚的。他家大业大,总得有个人接班吧?周家母狮却道:这冥婚算是冲喜,万一神仙保佑,儿子就此好了呢?至于子嗣,以后再纳妾便是。你不许我纳妾,倒开始考虑儿子的妾了!周老爷唯唯诺诺,自然不敢反驳。算盘打得好,一石二鸟。日子挑得更好,婚事就此变成昏事。更可悲的是,除了那三个鬼,谁也不知晓这桩昏事!白日里,阿芍痴痴傻傻,坐在祠堂笑。阿容惧怕日光,躲在meimei牌位里看。阿芍一坐一个下午,阿容也一看一个下午。阿芍在想什么?没人知道。阿容在看什么?只他一个鬼知道。到晚上,赤白二芍出门游荡,阿容独守家中。白芍有时留下,与阿容吟诗作赋。赤芍回来时,往往看到供品杯盘狼藉,两鬼相与枕藉乎庭中,不知东方之既白。遂将二鬼踹醒,冷着脸自己回魂。阿容醒来了,还在茫茫然:“他生气了?”白芍笑道:“他总这样。待吾去哄。”遂回到rou身,与赤芍魂魄交融。随后太阳升起,阿芍醒来,又变回痴儿。阿容便躲回牌位里,等他来。一日天阴,祠堂里昏昏暗暗,阿芍靠着梁柱睡着了。阿容从牌位里飘出来,歪着头打量他。骨碌骨碌,眼珠子又滚下来。阿容托着眼珠,瞧瞧阿芍的睡容,窃笑着将它放进他手里,想看阿芍吓尿裤子。没想到阿芍醒来,拿起眼珠左右掂量,拍手笑道:“珠珠!”独眼阿容颇感意外,便伏到他耳旁呵出寒气。阿芍打了个喷嚏,仍高高兴兴地跑出去,喊:“旺财!”阿容大惊,来不及拦,阿芍已将眼珠抛给看门大狗。当晚,白芍来找阿容喝酒,见状惊道:“贤兄,眼呢?”阿容又惭又悲,躲在牌位里不肯见鬼。白芍从牌位边露出半张脸,脸上挂着个破破烂烂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