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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看一眼没有动静的屋子,看一眼拍拍屁股溜走的王老婆子,长长叹口气。村支书随手写下的字,歪七扭八笔画潦草。不过阿汀认得。握着石块在旁边再补上一个字,名字完整了。他叫陆珣xun。阿汀走近那扇半开的门,握住古铜色的门环,仿佛缓缓翻开神秘的盒子。没有认真思索过,里面究竟藏着金银珠宝,还是刹那间夺命的毒气。她只想看看那双眼睛而已。木门‘咿呀’一声,身后突然传来呵斥:“你干什么?!”“mama。”阿汀看向来人,“我想……”“想你个头。”林雪春三步化作两步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往自家屋子带:“你这破脑袋瓜儿,除了考试没什么好想的。排骨和维他奶我买好了,赶紧吃饱肚子看书去。”“喔……”阿汀老实回家吃饭,又在林雪春的念叨下,乖乖把瓷碗里头的维他奶喝得一滴不剩。她打算一会儿再去隔壁的,谁知道一顿饭吃完,宋于秋没有回来,林雪春也没有出门。反而去隔壁王家借来缝纫机,在家门口坐了一整天。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林雪春脚板上下翻动,缝纫机发出节奏分明的声响。看似头也不抬地做衣裳,实则时刻注意女儿的动态。“用心点看书,老往隔壁瞅什么?”说的自然是阿汀。林雪春不用瞧也知道她的心思:“那小子命大的很,水里淹不死冬天冻不死,扔在后山好几天都没让狼狗咬死。饿个一天死不了。”前三天由村长家负责照看陆小子。不过村长家住村子另外一头,腿脚不方便来回,便把这事交给儿子办。眼看着夕阳西下,村长儿子还没来送饭。多半记恨着手上的伤疤,半路把路小子的饭菜全丢了。林雪春轻易想通其中的玄机,说道:“明早我去找村长说说就是了,用不着你瞎cao心。”阿汀只好回收小眼神,继续临时抱佛脚式背课文。为了应对明天,宋于秋天不黑就回来了。一家三口早早歇下,不到九点半,外屋爸妈的呼噜已经震天响。阿汀小心走下楼梯,拿出小半碗排骨和红薯,无声无息走出家门,没有吵醒任何人。除了隔壁猛然睁开眼的少年。☆、投喂排骨是阿汀做的。热油滚锅,大小均匀的排骨裹上鸡蛋面粉和糖,黏黏腻腻地滑进去,火星油点噼里啪啦的响。不消半分钟,排骨炸得金黄酥脆。生姜陈醋,香叶八角,各具韵味的香料按照固定比例调好,加之三两颗酸甜可口的话梅,与清凉井水一同浸泡排骨。小火在锅底细细的炖,汤水在锅里缠绵的滚,不骄不躁地等待入味,不疾不徐地缓慢收汁,一道完全的糖醋排骨便出了锅。是热烘烘的、亮莹莹的,浓香扑鼻而来。以至于声称不爱吃rou的爸妈,也禁不住诱惑,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咬着富有弹性的皮rou,感受到富有层次的酸甜,依依不舍地把边角咀嚼许久。小半碗稀粥和红薯下肚,直到排骨吃得干净,一缕rou丝都不剩,这才郑重其事地夹第二块。阿汀独自有一碗,共计五块排骨。饭桌上吃掉两块,还剩三块,爸妈无论如何不肯要,她藏起来,半夜再拿出来。排骨冰凉,不过凑近了,还能嗅到丝丝缕缕的香味。本不该把爸妈辛苦赚钱买来的稀罕物,转赠给外人的。但前世今生不到三天,阿汀已经遭遇两桩死亡,再也不想亲眼目睹第三桩了。尤其是与她年岁相当的少年。推开门,迎面深沉的夜,隔壁房门依旧半开半合,阿汀身形一偏,轻易钻了进去。屋里比屋外更黑,万事万物化作朦胧暧昧的轮廓,东一块又西一块。她谨慎挪动步子,全然没有留意到木梯下,伏着两双黄澄澄的兽眼。膝盖碰到粗糙的木,阿汀犹如盲人那样仔细的摸,辨别出家家户户必有的八角椅和八仙桌。她把排骨和红薯放在桌子中央,稍稍安心。正考虑着,是否需要与行踪不明的少年说句话,猝不及防身旁扑来一大团黑影。他偷袭她。分秒间的天旋地转,阿汀被压制在地板上动弹不得,后脑勺下垫着不明的柔软。脓包受到挤压,火辣辣的疼痛那样猛烈。“唔……”她下意识用双手推他。这个古怪的黑影,动作矫健而迅猛,四肢修长而有力,肋骨根根的背腹微微弓着,仿佛发怒的野兽,精准地低头咬住她的手腕。温热的风吹开门扉,清冷月光铺陈在地面,阿汀终于又看见那双眼睛。纯粹的琥珀色,既漂亮又野生,充满暴戾的凶光。牙齿没那么兽,是白而平整的,力道却大得过分。阿汀发现他对她充满敌意,满脸的轻蔑和冷漠,像是猫对待手心里的耗子。于是一动不敢动,试图重复昨日下午的招呼:“我是……阿汀,你记得吗?”他唰一下盯住她,目光如牢笼。“排骨。”阿汀转动脑袋,希望他去看看桌上的排骨,软声说:“我不抓你,给你带排骨吃的。”她觉得他不亲人,或许是因为被村长儿子吓过。然而他完全不理会她的言语,唯有喉结一上一下的滚动,眼皮间或眨一下,证明他不是一座雕塑。阿汀苦恼地皱起眉头,想了又想,唇边溢出轻轻的两个字:“陆珣……”“喵!”另一小团黑影跳下来,柔顺的皮毛划过脸颊,痒痒的。“陆珣……?”“喵!”猫在应声,身上的人耳尖微动,像另外一只大猫。他不认得她,却认得这个名字和这道软绵绵的声音。陆珣忽然松开牙关,俯下上身,冰凉的鼻尖触碰到她的鼻尖。动了动,隐约嗅到一股陌生的,甜软的气味。是活的,和那个女人身上腐朽的味道截然不同。她有两只大眼睛,细致乌黑,朦胧着一层淡淡的水光。也是活灵活现的。“喵喵!”他的猫冲他凶凶的叫,他冷冷地扫她一眼,一下子又松开束缚,渐渐躲回楼梯下方的阴影里。任谁都无法在他的地盘里寻到他的踪影。阿汀捂着脑袋爬起来。的确寻不到他,也无意再去招惹他,她一步步地往后退,提心吊胆,慢慢退出屋子。心跳扑通扑通的乱跳,幸好不是前世不健康的‘呼呼’声。阿汀抬起左手,发现细细的手腕处,一圈牙印咬得很深。无论如何揉搓,无论井水如何清洗,深刻的痕迹与鲜红无法去除。与前世那只黑猫咬的位置……竟然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