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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幼读书明理,读的什么书明的哪样礼?对飞鸾,他自始自终以兄长之礼敬之。告诫他的同时也在告诫着自己,千万莫再胡思乱想。躲回家中逃避飞鸾,夜夜梦的都是昭德殿内,与芳华并肩长谈,喂他吃冰酪,还有他垂首低眉盘膝而坐,咬着指尖冥思的姿态。每到这时,芳华便会抬眼望着他,眉梢眼角透着柔情款款,含笑唤一声“泊然”。次日醒来,他对那梦中的情景明明十分眷恋,却又狠下心肠不去想。一连数日皆是如此,逼得他几乎连觉也不敢睡了。后来,府里的家人外出办事,因回来时吃了些酒,走路有些不稳当,险些被郡王府的轿子撞翻在地。清禅掀起竹帘问他有无伤到哪里?那家人认得是新真堂的戎大夫,看他们急慌慌的去了,回府当闲话一说,偏巧被春酌听了去回禀了凤弦知道。凤弦一猜便是芳华病了,又听说那群人走的甚急,便越发的沉不住气了,顶着午后骄阳赶了过去。已经看见了郡王府的大门,却再也迈不开步子,路人只见一个丰神秀逸的少年似有满腹心事,在白花花的毒日头底下来回徘徊着。还是那茶楼的东家看不过去了,遣了伙计将他请到楼上坐了。此后,凤弦便成了这里的常客。索性将那间雅座包了下来。那东家听伙计讲,这个小官人除了吃茶,每每要的点心一样也不曾动过。他虽有好心,可见凤弦绝非寻常人家子弟,唯恐惹祸上身只得不去多事。今日凤弦只觉左眼皮狠狠的跳了几下,正想着还会有什么好事轮到自己,便见郡王府走出几个人来。虽隔得远看不太真切,那心却不自主的“咚咚”地跳将起来。那三人各自上了马,似乎朝这边过来了。凤弦抓紧了杯子,睁大了双眼望着越来越近的他们。当那领头的纤弱少年,微微仰起了雪白的面庞,琥珀般的眼眸缓缓扫过每一个窗口。凤弦紧贴着墙站着,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芳华的目光在窗前久久的徘徊不去。心里来回的想着:“这才几日未见怎的便清减了许多?他这是要往哪里去?是……是找我吗?要不要见他?要不要见他?”这个问题,直到芳华同咏歌去得看不见影子了,凤弦也不曾决定下来。终于被人窥破了难以启齿的心事,是得找个人倾诉一下,不然他真的快承受不住了。于是凤弦便从那个梦说起,凤箫默默的听着,虽然惊诧不已却没有打断他的叙述。直到凤弦含羞带愧的问他该如何是好时,凤箫沉思片刻道:“芳华若是个女子你还爱不爱他?”凤弦毫不迟疑的道:“无论他是男是女,只要他是左芳华。”凤箫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道:“这只是你对他的一厢情愿。若芳华只将你当做知己好友,你要怎么与他相处?”凤弦静静的想了会儿道:“我便与他做一世的知己好友。”凤箫哼了声道:“看着他娶妻生子对吗?那你了?你是要为他终生‘守节’啊,还是就此作罢,也寻一房如花美眷好好的过日子?”凤弦望着湖中尚未开放的芙蕖,抿着唇半响无语。凤箫也不催他,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耐心等候。许久凤弦才道:“现在我无法肯定,到那时能否忘记这段情。”凤箫道:“若是忘不掉了?你当真要为他守一辈子不成?你别忘了,父母在堂岂能由得你这般胡闹下去?锦奴再过两年便要出阁,我又是个残疾之人。这光耀门楣延续香火的担子,便全落在你一人身上了,到时你又当如何?”凤弦望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两不耽误啊。我便光耀门楣,哥哥你便延续香火。”凤箫又好气又好笑的推了他一把道:“说些什么混话?你当我是种马不成?”一面用扇子敲着自己的腿道:“我这个样子,但凡是亲生父母的,决计不会将女儿嫁过门的。眼前正说你了,怎的扯到我身上来了?”凤弦叹口气道:“若那时我还不能释怀,爹爹又要逼我娶亲,我……我只得……只得说身有隐疾。”凤箫还要再试他一试道:“你倒忍心看着这个家,因你的痴念而后嗣无人。若与你寻一个,容貌同芳华七八分像的女子,你可愿娶她为妻?”凤弦道:“这世上只得一个左芳华,无人能替代他去。如此自欺欺人我是做不来的,再说岂不耽误了那女子的青春?这等不仁不义之事休要再提了。”凤箫望着他道:“你也说他不仁不义?哼哼,害了别人一生何止不仁不义,简直的该遭天谴!”凤弦忽然见他脸色狠狠的,忙问怎么了?凤箫忙收住心神,拿起扇子扇了几下道:“你二人的那个梦当真是有些来历,据我想来,你们前世就如今生是两个男子,互相爱慕情意深厚。前世不曾了却心愿,今世又寻到彼此再续前缘。只是,今生为何不投胎做一男一女,偏偏……”说到这里便叹口气,接着道:“你这般苦着自己也不是法子,待我与你旁敲侧击的问他一问如何?”凤弦有些紧张的抓了他的手道:“哥哥要怎么问他?”凤箫淡淡一笑道:“你可怕些什么了?当我是傻子吗,就怎么直直的问出口?只是……”凤箫望着他的眼睛道:“芳华若并无此意,我劝你还是莫要太痴心了,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吧。”凤弦默默的点了点头,凤箫又道:“这倒在其次。我深知你的为人,芳华当真与你无意,你也不会去纠缠他的。怕只怕……”凤弦急问道:“哥哥快说怕什么?”风箫与他对视片刻道:“你二人就算再情投意合恩爱有加,也不能如这世上的夫妻一般,光明正大的同居同寝。再过几年他也是要成家立业的,难不成让他也说自家有隐疾在身?一旦此事被撞破,你二人将如何自处?与他一起私奔,从此不见家人隐居山林之间?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你们果真两情相悦,以后的日子不是花好月圆,而是荆棘满道。我劝你回去好生想透彻了再来回我的话,莫要因一时情动,到后来又不敢去承受而辜负了他,我心上最恨这种人的。”凤弦方要说话,一阵微风拂过,隐约听得有人在耳畔轻轻的唤了声“泊然”。<a☆、第十五回兰熏殿锦奴露心事横波湖凤弦得所愿桂圣人自见过芳华后便愈加思念起来,只恨不能抓在手上抱在怀中方称其心愿。恰逢着飞鸾的生日近在眼前,不等她开口相求,官家早嘱咐令德务必将芳华也带进宫来。因飞鸾年满十八岁尚不曾立太子妃,便是良娣,良媛,昭训,奉仪也未册封一人。帝后二人商议,趁此时要与他选妃。特意宴请三品以上之官员,携妻带女入宫。凤弦再躲不过去,少不得亲自押送寿礼入宫。东宫上下数日未见到他,虽私下猜测甚多,却不敢叫飞鸾知晓。遣退左右人等,飞鸾望着明显消瘦的凤弦,那恨一分也没了。起身来在他面前,方要伸手相扶。只见凤弦垂着头,微微往后一缩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