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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国军乘胜追击,二十一日占领叙府。后袁军分四路反攻叙府,均被击退。沈乾清面色憔悴,等待战事稍歇,就抓紧时间休息。今日蔡锷却主动寻到他,和他进行了一次战事讨论。“乾清兄,袁军反攻敘府不成,必定还来sao扰。你有什么建议吗?”沈乾清昨夜一夜未睡,现下是困倦的不行。然而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搜索脑中关于战争的思想和学术理论,几乎是背诵一般和蔡锷这般那般的说了一通。再怎么说他也曾是北洋大学堂的大学古文系教授,脑中充斥的“孙子兵法”、“资治通鉴”几乎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当他终于一头栽倒于临时住处的破旧的木板床上时,他叹了口气。他原本,并不想来战场。即使他护国心切,也并不想来这动辄身死魂消的地方。然,没有办法。当年蓝玉一案牵扯众多,且大多冤死,正是这无尽生命的哀嚎怨恨,才唤醒了帝仙帝珏。于是他被上天的怒雷劈开石表。又牵连了他的前前世沈阿九。沈乾清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冒险带着白玉碎片来到了蔡锷主持的战场。帝珏曾经对他说过,只要如意不碎,一切无碍。他也不知如今玉已碎,雕仙还回不回的来,可他总要试一试。他也曾经对帝珏说过,雕仙再离开沈乾清,沈乾清就要去死。如果帝珏真的回不来,他沈乾清自己就要为他陪葬。他绝不会让已经孤单了几千万年的雕仙继续孤独下去了。这是沈乾清,也是沈阿九给予沈雕仙,也是帝珏的不变承诺。沈乾清拿出胸前晃荡的小布袋,依稀可以听见其中传出的玉石碰撞声。明日,他要最后再试一次。他将亲自上阵,既报效祖国,又再唤帝仙!———————————————————————帝珏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一个无情的人。——不,他根本就不是人。一块玉,又何谈有情无情?当他恢复知觉,挣脱开似乎禁锢了他很久很久的枷锁时,他睁眼看到的,就是沈乾清满脸的血色。沈乾清的血,和别人的血,它们的浓重的味道混合在一处,使得帝珏伸手,掩住了鼻子。“阿九,你又做了什么傻事。”他站在沈乾清身体旁边,半弯着腰看着他。那双已经了无生气的眼瞳,还直直的看着自己伸出的僵直的手中的小小布袋。白玉的碎片,已然消失不见。帝珏维持着半弯着腰的姿势,一动不动。渐渐的,起风了。阴沉的乌云遮住了原本硝烟弥漫而显出的铅灰色天空,紧接着,一颗颗雨点落了下来。帝珏的腰背挡住了光线,在沈乾清的尸体上投下一个黑色的仙人状的影子。在那金冠玉带,飘然谪仙状的影子的笼罩下,沈乾清没有被任何外物扰动,兀自沉沉的睡着。雨点一滴一滴落在帝珏的后背,迅速洇湿出大片大片的阴影。帝珏不为所动,僵硬的身体不曾颤动一下。他闭了闭眼。本想就此沉睡,一睡不起。可惜,人心难测。他从来都未想过,沈乾清那样任性的话语,原来是真心的。这里摆满了一具具尸体,在磅礴雨水的冲刷下,血色一圈圈晕染开来,将大地和沙土,都染成了悲壮的红色。在无尽的血色中,站立着一个清冷的身影。打在他身上的雨点,也似乎尤为密集——浩浩乎如冯虚御风,遗世而独立。一把伞,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上方,遮住了越下越大的雨。帝珏直起身,修长的脖子一寸一寸的转动——血红的瞳孔,雪白的长发,衬着他冷硬的、从未改变过哪怕一丝一毫的玉石脸面。他张开旖旎的玉色的薄唇,声音是玉石碰撞般的金铁相击:“是你啊,盘古大帝。”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十八章“不。你该称我为父亲才是。”潘先生,姓潘,名古,原名盘古。盘古面色轻柔。不管是面孔还是气质,他都如同一抹温和沁人的春风。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是个可靠的、才华横溢的、值得信任的男人。当然,这个“所有人”中,并不包括帝珏。“……何故?”帝珏微微偏转过头,躲开盘古想要将他颊边一缕湿发捋到耳后的手指,漠然出声。盘古忽然嘴角一弯,温温和和的笑了。“我知道的,你时常记忆紊乱——没关系。我帮你想起来。”帝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半边身子依然暴露在雨中。而盘古,更是整个后背的衣衫,都在淋漓的滴落着雨水。“珏儿,你一定不记得了。我雕刻你身体的每一处时,有多么的用心。”盘古眯起眼睛,思绪沉入自己古老的回忆当中。——这一方黑暗的空间内,只有他,和这一块泛着通透玉光的巨大玉石。他首先凿开一大块,成为了他用来开天辟地的“盘古斧”。接着,他就雕刻了一座玉雕石像,聊以充当另一个“人”,陪伴他接下来无尽寂寞孤独的时光。随着最后一斧的落成,他后退几步,细细端详着他那尊独一无二的成品。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风尘外物。肃肃如入廊庙中,不修敬而人自敬。他的容貌高华冷峻。修眉目闭,威严肃穆浑然天成,帝王之气缭绕周身。电光火石之间,盘古心中一动。“帝珏。你是帝珏。帝王玉……”——帝珏的目光犹如一潭死水,平静无波。他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盘古情愫暗藏的双眼,一闭,一睁,转身走出了伞下。瓢泼大雨再次打上他削痩高大的身体,长衫紧紧的帖服在他的肌理纹路上,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他用右手扯了扯自己高耸紧勒脖子的领口。雨水灌入,连他也感受到了彻骨的冷意。“帝珏,你往何处去?”盘古保持着撑伞的姿势,只是伞下,已经只有半个他自己的身体。“我,去寻阿九。”帝珏并不大声的回答夹杂着雨水跳脱的杂音传入盘古的耳膜,像是从天外传来的飘渺乐音。“……为什么还去寻他?你明明不喜——”“我说过陪伴他三世。帝珏决不会食言。”帝珏打断了盘古,他的背影在大雨中顿步停驻。他一动不动,似乎在感受着什么虚无缥缈的信息。“珏儿,你到底不再是以前那个你了。”盘古叹息一声,将手中的油纸雨伞随意扔于地上。不甚牢固的伞架一旦脱离他手,立即被大雨冲击的分崩离析,伞面不复存在。只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