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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干巴巴地说了两句,都沉默下来。虽然亲如父子,却仿佛彼此间隔着一层捅不穿的硬壳,气氛变得压抑。良久,炎帝面无表情地问:“上次,故事未说完,太子就走了。这一次,太子要听下去吗?”咏善蓦然一震。他聪敏机灵,怎可能听不出炎帝的口气。太子殿的事,父皇早已洞若观火,现在是给他最后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想保住自己,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立即向炎帝保证和咏棋切断联系,舍弃咏棋。但这样一来,即使自己能逃过一劫,咏棋却势必背上厚颜无耻诱惑储君的大罪,哪里还有活路?咏善心中发冷,目光却非常坚定,想了片刻,跪了下来,沉声道:“父皇,这故事的结尾,儿子不想听。”炎帝脸色微变,缓了缓,哑然失笑,“你这算是要朕闭嘴了?”目光极为严厉。咏善半分也不犹豫,居然顶了上去,“儿子君前无礼,任凭父皇处罚。”伏在地上,纹丝不动,硬挺得像钢铸般。头顶上又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朕知道了。”一会儿,炎帝的声音传进耳膜,“太子。”“在。”“你下去吧。”咏善朝炎帝磕了头,站起来,静静侧着身退出去。炎帝看着儿子离开,那深邃的黑瞳里藏着谁也看不透的东西,深得无边,冷冷的,让人心里渗着寒气。眼看着高大挺拔的背影在门外一闪,转到再也望不见的地方去了,他才长长吁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们都出来吧。”殿后的垂帘伸出,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善讲老庄的太傅王景桥,另一个,却是炎帝极信任的老太医陈润同。炎帝免了两人的礼,要他们坐到床前的两个绣墩上,问:“太子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两人都相当沉默,老脸上的皱纹每一条都显得沉重,点了点头,没有吭声。炎帝叹道:“他今天来,竟是向我这个当父亲的摊牌的。为了这件事,朕这个太子,别说太子之位,恐怕是连性命都不顾了。他难道就不怕朕一狠心,真要了他们这两个逆子的命?”冷哼一声,目中厉色忽现。王景桥见皇帝动怒,站起来道:“皇上请听老臣一言。”老态龙钟地朝炎帝作了一揖,才徐徐道:“宫廷内藏污纳垢,向出世人所料。两位殿下的事,确有不妥,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国家大政,稳定为主。老臣听见外头传言,近日咏升殿下频频和外官联络,还几次暗中到其舅家中,谨妃的兄弟也多次在朝中妄言,这都不是小事。请皇上三思。”“你是他的太傅,师生之谊,自然护着他。”炎帝把视线投向陈太医,“爱卿怎么不说话?”陈太医垂头想了想,站起来,磕了一个头,答道:“这是陛下家务事,臣不敢妄言。如何处置,只陛下一人能断。”“你这是推托之言了。”炎帝说了一句,却不如何恼怒,思索片刻,脸上显出疲倦,轻轻挥手道:“下去吧。唉,这两个孩子,唉,朕的皇子们啊。”咏善回到太子殿,心情沉重。常得富从里头赶出来迎接,见面就禀报,“殿下要小的送到咏升殿下那的东西,小的都派人送去了,咏升殿下当时不在,说是出宫去了,谨妃娘娘看了东西,笑得合不拢嘴,直夸殿下心细。”咏善没理会他,把马鞭丢给侍从,径自往殿里走,习惯性地就绕到了咏棋住的房门处,又忽然剎住步子。常得富跟在后头,见他站住了,偷瞧他脸色。这太子也真是的。不是疼得咏棋殿下如珠如宝吗?怎么一时变了心意,又给信物让咏临殿下把人带走?现在恐怕是反悔了。猜到太子殿下心里一定不怎么痛快,常得富小心起来,轻声道:“今天咏临殿下来了,小的本来想拦住的,可他拿着殿下给的信物,说殿下答应了让他把咏棋殿下带走。”咏善闷了一会儿,才问:“已经走了?”“是,咏临殿下来后,和咏棋殿下说了两句,两人立即就走了。”咏善轻轻“哦”了一声,轻轻道:“走了好。”对常得富吩咐道:“你忙自己的事去吧,别让人打扰我。”“那咏棋殿下……”咏善不耐烦了,沉下脸,“咏棋的事,以后不许你啰嗦。”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云淡风轻,现在脸一黑,把常得富唬得噤若寒蝉,赶紧告退识趣地干他的活去了。咏善打发了常得富,缓缓迈入房中。咏棋当然不在。他左右看看,只觉得不舍,想到不久前咏棋还住在这屋子里,物物处处都有他的痕迹。打开柜子瞅了瞅,里面都是满满的。咏棋去得那样迫不及待,自己寻来送他的,哄他高兴的东西,一样也没带走。未免也太无情了。咏善虽然感叹,却生不出一丝怨恨,在房中东抚一下,西摸一下,深觉得这里头什么都可亲可爱,却又孤单得可怜。如今,只有自己陪着这些东西了。他独自在房中走了一圈,最后在床边坐下,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可咏棋已经跟着咏临走了,那些曾经围绕过咏棋的空气,也剩得不多了,终会散去的。留下住。咏善心底一阵一阵发凉。他也不觉得太难受,这样的感觉,他很早就体会过了,只是没今日这样强烈。天下虽大,可有谁会喜欢自己这样冰冷无情的人?咏棋?咏棋确实是他亲口承诺放走的,但即使走了,怎么连封信笺都不留,连样念记的东西都不带上?咏善感觉着胸膛里缓缓翻腾着冰做的泥浆,那东西似乎把一切都捣烂了,冷冷地堵在那讥讽着。他曾经以为那哥哥对他有一点什么的。其实,什么也没有。走得痛快。咏善独坐在房中,忽然发出一声苦笑。走得好,免得也被拖累了。他今日斗胆妄为,虽没有立即招致惩罚,却不可能没有后果。父皇是何等厉害角色,他太明白了。若是废黜,会用什么借口呢?咏善冷静地思索。处理奏章,他向来都秉承旨意,不在职权范围内,绝不轻易插手,应该不会有足以加罪的差错。结交大臣,更是无比小心,不该说的话,从不敢多说一句,太子不该结交的外臣,也谨慎地拒绝接触。唯一让父皇无法接受的,就是和咏棋的事。但家丑不能外扬,就算父皇震怒,兄弟luanlun这个罪名,也是绝上不了台面的。否则,皇帝如何面对天下臣民?咏善想了想,无法得到答案,索性不再烦恼。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的。他站起来,走到墙那头的大檀木柜子里,取出一幅字卷,在书桌上平铺开来。上面笔迹端庄中正,正是咏棋写的“圣人不仁”四字。咏善沉沉凝视那字,一会儿,唇角逸出一丝温柔到极点的微笑,低声道:“哥哥,你到底还是留了此一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