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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拼命地把草雨往怀里按,“我们相依为命!平日都是他都是他!”她失声地指着陈仁,“都是他打骂差使!他还想对草雨下手,草雨、草雨这般的小,我是不从的我是不从的!你不要杀我!”冬林虎口沾了血,他换手提刀,把血在衣袍上一下一下擦掉。他看着周氏,就像是街头随处遇见的那种目光。他把手擦得干干净净之后,冲周氏招了招。周氏寒毛卓竖,她摁紧草雨,不肯靠近。草雨在她怀中挣扎起来,小丫头哭哑了嗓子,喊着“冬叔”。周氏恐慌万状,犹如抱着救命稻草,勒得草雨喘不上气。“我与她情同母女!”周氏嘶声力竭地哭道,“你饶了我你不能杀我!你若是杀了我,孩子怎么办?草雨必会害怕的,所以你你饶了我!”她边哭边转过草雨的头,推向冬林。催促着说,“你、你与他说,说舅娘待你好!草雨,啊,草雨,你说你说!”草雨抗拒地摇头,周氏掐着她的胳臂,哀声说:“说你说,你说啊!”冬林上前一步,周氏犹如惊弓之鸟,靠身在墙无处可逃,便将草雨拖在身前做以阻挡。妇人勒着草雨,蓬头散发双目通红,口中仍道:“好汉饶我一饶!我从未短她吃穿!我待她好,我待她好!”可是纵使她浑身用力,哭喊嚎啕,都未曾使得冬林动容。冬林甚至一字都不出,他的身影遮挡了昏光,将周氏最后的期盼也压得干干净净。周氏濒临疯狂,她陡然勒紧草雨的脖颈。“你饶我、饶我!不然我便掐死她!大家一了百了!我活不成,她也别想活!”草雨受惊大哭,推搡着周氏,被勒得呛声窒息,只能用力地捶向周氏的胸口,喊道:“冬叔救我!”冬林猛地踹翻周氏,周氏滚地哀叫。冬林将草雨提抱起来,她掌间的小剪“哐当”落地,她抱住冬林的脖颈声泪俱下:“冬叔冬叔”周氏滑躺下去,她胸口血冒着股,浸湿衣襟。她还未断气,喉中“咕噜”响动,难以置信地捂着胸口。钱为仕脚下一滑,跌坐在门槛。他六神无主,被这一地的红激得两股战战:“杀杀人了”陈仁双臂爬动,喊道:“救命夫子救命!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杀人了”他扒住钱为仕的腿,涕泗横流地求道:“夫子、夫子救救我!”钱为仕抖着身向后挤,陈仁死死拽着他的腿。钱为仕胡乱摸寻着地面,拿起碎碗照陈仁的门面奋力地砸下去。“你去死”钱为仕说:“畜生!”陈仁瘫倒在地,不知死活。钱为仕慌神扔掉碎碗,磕碰几下才爬起身。他畏惧地挪向冬林,脚踩过血泊时几欲再次跌到。他怕得几乎魂飞魄散,却仍要试探地抬起手臂。“草雨”钱为仕泪流满面,“草雨”草雨抬头望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钱为仕盖住她的眼睛,对冬林说:“你你们快跑”冬林说:“仵作会检查尸身,伤口不一,府衙就会察觉不对。我跑了,顾深也不会相信是你干的。”“那该如何是好!”钱为仕惊声,他看向周氏,见她已经临近咽气,不由怕道,“他们该拿草雨如何?我与他们说,说陈仁”冬林却回过头,打断了他:“你是这丫头什么人。”钱为仕瑟缩道:“我我是”他倍加狼狈地说出个词,让冬林听后定定地望着他,臂间已经松开了。草雨拖着冬林的手,被钱为仕抱入怀中。她被遮着眼,只能牵着冬林的手,一遍遍地问:“冬叔冬叔不与我一起吗我要与冬叔一起!”冬林抬手揉了她的发,仅仅是一瞬而已。他转开头,说:“你带她先行,去东市五柳街的通明钱铺,我稍后便至。”钱为仕说:“侠士要做什么?”“侠士。”冬林默念着这两个字,说:“善后罢了,你们且去。另外。”他刀翻入手,留给钱为仕一个后背。“我不是侠士,是亡命徒。”阿鸿被老寡妇嘀嘀咕咕地碎念吵醒,他揉着眼爬起来,对老寡妇嘟囔道:“我要撒尿。”老寡妇双臂搂着他,小声说:“乖孙,不成,咱们等”“我要撒尿!”阿鸿蹬踢着双腿,推开老寡妇,滑下床,提着裤子就往门外跑。老寡妇披衣摸着拐杖追,念着:“鸿儿慢着些!尿完了就快回来,外边冷!别往隔壁看,啊,他家都不是好东西。明日跟着祖母去捡菜,别与那小娼妇玩,脏死了。”阿鸿迷瞪地脱下裤子,对着墙角,听他祖母老生常谈。“婊子生婊子,宝贝金孙,可不能碰了她!染病咯。小丫头心眼还多,整日将那钱夫子哄得五迷三道,什么都舍给她。可给过你几颗糖没有?都给了她!你看看那陈仁,也不是好东西,都是腌臜货,连亲侄女也碰!呸!鸿儿,鸿儿啊,可不能学他们脱衣裳,脏得很!贱到骨子了!”阿鸿打着哈欠,提好裤子,他低头看着墙下潺潺淌过血来。热而黏稠的血越过他的鞋底,跟他留下的黄渍汇成一团。他踩着石块,攀上墙头,望了过去。陈家内室还亮着灯,昏黄黯淡地光投在院中。陈二叔被堵着嘴,瞪着眼拖出内室,他还没死,胸口起伏剧烈。一个人背着身,拾起了门闩杖。“我与你讲过话。”冬林蹲下身,扶正陈仁的脸,“我与你讲过什么?”陈仁嘴里塞着布,他疯狂地摇动着头。“你记得。”冬林俯看着他,低声嘱咐,“我让你记得。”陈仁口中“嗯嗯”,绝望地注视着冬林。冬林往掌心里呵了口热气,说:“你家没油,叫你逃了一劫。但我担心你在黄泉路上不记疼,所以仍旧要叮嘱一番。”陈仁见那木杖高高举起,自上而落,越来越近。他用力挪着身,口中含糊地溢出惨叫。击打声让阿鸿鼻酸,他害怕地捂住脸,从石块上摔下去的最后一刻,见得那人回头,如同厉鬼般的眼神直刺地的他哭起来。老寡妇拄着疾步来寻他,他扑到祖母怀中,怕得浑身抖不停,耳边仍是老寡妇颠倒重复的念叨。“钱夫子看不上咱们孤儿寡母日后不要寻他!叫他继续跟那小娼妇一起他们不干不净的指不定在哪儿偷搂在一块!鸿儿鸿儿记着没有?乖孙,不要再跟钱夫子”阿鸿马虎地点着头,跟着说:“钱夫子钱夫子”直至深夜,冬林才洗净手,他仔细地折好腰带,进了门。钱为仕率先惊醒,陈草雨已经肿着眼在他怀中睡着了。冬林单膝着地,看了会儿小丫头。钱为仕示意给他抱,他却摇头不接。“我”冬林说,“手脏。”他就这样呆看许久,突然俯下身,以额触到草雨的额。草雨迷糊半醒,念道:“冬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