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拱手行礼:“晦庵兄。”两人年纪虽然相差二十岁,但同在内阁,辈分地位却都是平等的,论理说只要称呼表字即可,但唐泛为了表示对前辈的尊重,便以刘健的号来称呼。刘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张口就是:“你怎么也迟到了?”唐泛苦笑:“看来今日不宜出行啊。”他又转头对宫门守卫道:“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放我们俩进去,我们亲自去向陛下解释请罪即可。”对方瞧见转眼又多了一位阁老,也觉得稀奇,心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别待会儿又来一个,帝国宰辅因为迟到被挡在宫门外头,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他面露为难:“还请二位恕罪,实是上头下了严命,我等也是依命行事,不敢有半点违逆,否则两位无事,我们这些当差的,可要受罚了。”刘健也是个厚道人,闻言就对那侍卫道:“那你进去帮我们通禀一声罢,我们在这儿等着。”对方答应一声,留下同伴守着,自己转身就里头走。融雪之际最是寒冷,即使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官袍下面还穿着棉衣,也挡不住那种冷意往衣领袖口里钻,刘唐二人站在门口,都禁不住搓手跺脚来驱散寒冷。唐泛就问:“晦庵兄怎么也才到?”刘健苦笑:“哎呀别提了,我家来上朝的那条路上,也不知怎么弄的,大清早就有人在挖沟渠,结果把路给挡住了不说,我一个轿夫还失足摔进去了,结果我只能让人回家另外找了个,又绕了大老远的路,这才赶到这里。”他话一说完就见到唐泛神色有些奇怪。“怎么?”唐泛将自己迟到的原因也与他说了一遍。二人皆非蠢钝之人,心下一对照,哪里还察觉不出这里头的巧合与古怪?刘健拉住余下的那名宫门守卫问:“内阁除了我们两个之外,其他人进去了没有?”那守卫不明所以,如实回答:“都进去了。”刘健:“徐溥徐阁老呢,他也进去了?”守卫:“是,徐阁老一早便进去了。”刘健与唐泛对望一眼:“润青,你看这……?”唐泛沉声道:“先进去看看再说!”守卫见他们神色不善,似乎要硬闯,连忙道:“两位可别为难小的,我那弟兄已经进去禀报了,想必很快就能出来了,请两位再等等罢!”刘健道:“进去之后我们自会去向陛下请罪,用不着你担什么责任!”说罢他就大步往前走,守卫手足无措,想拦又不敢拦,生怕武器伤了两位宰辅,到头来倒霉的还是自己。“站住!”两人进了宫门没几步,就瞧见远远来了一小队禁卫军。刘健唐泛停住脚步,等他们走近。对方这些人却并没有宫门侍卫那么好说话,面无表情,好似六亲不认,就算唐泛与刘健表明了身份,也依旧要求他们退回宫门外面,不得硬闯。刘健大怒:“我等堂堂阁臣,如今竟要听凭尔等指使不成,这到底是不是陛下的命令,等我们见了陛下自有分晓,还不闪开!”对方竟也不闪不避,没有惧怕之色,只是拱手道:“这的确是出自陛下的口谕,小人岂敢矫诏,还请二位大人见谅!”刘健还待发火,唐泛却拦住他,问那为首的禁军:“你亲耳听到陛下下的口谕了?”对方道:“正是。”唐泛问:“那陛下下口谕的时候,旁边还有谁?”对方不知唐泛用意,正犹豫着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但见唐泛目光严厉冷峻,隐然能够化为利刃,他心下一突,不由自主就回道:“当时还有礼部左侍郎李孜省李大人在。”那个龟孙子!刘健几乎要骂出口,好险忍住了,他好歹不是丘濬,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饶是如此,他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李孜省既然是礼部堂官,完全有理由以纠正风气礼仪的借口要求皇帝严惩迟到的人,但为何他偏偏又选在今天,刚好又拦下了唐泛和刘健两个呢?先前两人一度还以为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仔细想想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虽然当今天子日渐荒废朝政,不过在本朝,尤其是在英宗皇帝以后,逼宫造反这样的情节根本不可能发生。既然皇帝那边没有出事,那么出事的只可能是内阁。再想深一层,以他们对万安的了解,如果有什么大事需要内阁表决才能通过,万安又知道刘健和唐泛是绝对不可能答应,肯定就会想方设法将他们撇开,一旦没了刘健和唐泛,刘吉是个骑墙派,徐溥又是拙于言语不善与人争辩的,内阁的局面就会一边倒。等生米煮成熟饭,就算唐泛和刘健反对也来不及了!想到这里,两人当下脚步一转,也不去乾清宫了,直接就转向文渊阁走去。禁卫军职责所在,又不敢硬拦,只得跟在两人后边,一边追一边道:“两位大人且慢,两位大人且慢!”唐泛和刘健却是理也不理,大步往前,这一前一后,场面殊为可笑。只不过在文渊阁那边,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今日的常朝皇帝并没有到,大家也都习惯了,虚应故事一番,就都回到各自的衙门,万安则将内阁阁臣都召集起来开会,内容正与这阵子的星象有关。他的目光从次辅刘吉身上扫过,飞快而又细致地在那短短的时间内将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视线最后落在徐溥左右空着的那两个位置上,短短片刻,就收了回来。“天现异象,接连而出,举国上下,人心惶惶,想必诸位亦有所体会。”他说了句开场白,见众人没什么反应,又继续道:“太子上请罪疏一事,想必各位也已经听说了。我等身为臣工,便该体察上意,便该急陛下之所急,想陛下之所想,许多事情陛下纵然没说,我们也应该了然于心。”这些话似是而非,乍听上去莫名其妙,但在场都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很多话根本不用讲得明明白白,像刘吉立马就明白过来了:万安这是想趁机联合内阁怂恿皇帝废太子呢!难怪今天刘健和唐泛没有过来!他心里暗骂那两个人,觉得两人是一早得到消息,所以故意避开了,却没想到这会儿那两个人的轿子还被挡在路上呢!刘吉不是万党,也不是亲太子的,他跟万安不和,又素来会审时度势,所以基本是哪边风大哪边倒,像今天这种事情,如果提前知道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