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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系?!再也不管街头奇景,一队人转头向西市而去。到了真正的集市,就是另一幅面貌了。偌大一个坊区,净是铺面,简直让人眼花缭乱!莫说南方稀少的马匹、皮毛,以及并州特产的瓷器、纸笺,就连织锦香料这等货品,也大有不同。这纱的颜色怎地如此鲜艳?织锦的花纹是怎么纺出来的?装在琉璃瓶中的,真是花精香魂?妆盒上能照见人影的,又是何种水晶?一路从东走到西,两腿都快走断了,见了不知多少稀罕物,陈悦硬是没定下要买的货品。他手上这点钱,哪能换到足量的好货啊!原本以为到了海兴港,就能大赚一笔。谁料真正的宝库在这千里外的太行腹地!又是心烦,又是疲累,陈悦叹了口气,准备先找个地方歇歇脚,用个饭,再细细琢磨。吃饭的地方,倒是早定了下来。当初,他是在海兴城的登海楼里谈成的生意。而晋阳有个登云楼,据说是同一个主家,亦是晋阳商贾最爱去的宴客之所。既然下来还要做生意,自然要到那边打听一二了。登云楼倒是距西市不远,隔着两道街,就能看到高挑的旗幡和门楼。此楼着实不低,上下足有三层,装潢更是精致。据说三层的顶楼只招待身家千万的巨富,里面饮食陈设,丝毫不逊于世家高门的府邸。但是最下面那层,看着跟登海楼相似,宽敞明亮,人声鼎沸。楼外还聚着不少拎着篮子,买果子茶点的小子、女郎。在这边做着自己的小本生意。身为海客,陈悦可不会差吃饭这几个钱。但是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探消息。因此他并未登上二楼雅席,而是在一楼寻了临窗的位置。这酒楼的食案也有些古怪,案几更高,小榻也离地两尺,可跪坐,亦可趺坐。不过陈悦打眼看去,垂腿胡坐的食客,同样不再少数。显然都是商贾,没那么多讲究。走了一天,陈悦也管不得那么多了,随意坐下,看起挂在墙上的菜牌。一排就是十几样菜品,足足挂了三排。有些菜看起来颇为熟悉,有些却摸不着头脑,好在大多写了价格。陈悦打量良久,唤来伺候茶水的仆从,点了三样菜,一壶酒。不是他悭吝,实在是生意未曾做完,还不到享受口腹之欲的时候。况且他是南人,也未必能吃得惯北地的饭食。也没有嫌弃他点的东西少,不大会儿功夫,两盘菜先上了桌。一个清清白白,乃是豆腐拌了些香葱,柔嫩可爱。品一品,还能尝出微微酸鲜,很是对他的口舌。另一道,则是鸡rou和菘菜熬成的羹汤,窝了个鸡子,略有些咸浓,也算顺口。酒是新酿的果酒,温润绵密,极为解乏。吃了片刻,最后一道终于也上来了,乃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水引饼。这可是挂着红绸的招牌菜。陈锐对面食无甚偏爱,只是看不少人桌上都摆着,才意动点来。细细看来,这水引饼的卖相倒是不差,面都削成了尺余长条,汤色清亮,飘着油花,还放了两块酱色的rou块,香味扑鼻。用木箸挑起一根面,吃进嘴里,陈悦立刻觉出不同。这可不是平日那种软趴趴,没甚嚼头的面食,相反面条又劲又弹,麦香扑鼻,口感着实不错。rou肥美鲜嫩,竟然是羊rou!但是完全没有羊膻味,也不知里面加了什么香料。这样热气腾腾的一碗,放在秋尽冬来时,实在让人食指大动。陈悦暂时也放下了心思,一心一意吃起饭来。然而吃了没几口,一旁食客谈话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听闻冀州又要修官道了,这次世家也要牵扯其中呢……”“哪个世家会耗费人力物力,修缮官道?那不是州郡官的事情吗?”“谁晓得呢?不过是刺史府传出的消息,似乎有利可图?”“什么利?不会是在驿站旁开邸店吧?”那人笑道,“冀州可是挨着幽州和兖州,指不定哪天就打起来了!”那边笑的欢畅,陈悦心中却是起伏不定。在驿站外开店?这些人没到过冀州,他可是去过!只是从港口到渡口的那一日路,就不知见过多少铺面。都是长途跋涉,谁不需要吃喝嚼用?没有官身,无法住驿站,可不就只能住店吗?这似乎是个大买卖啊!更何况,他是见识过冀州新港的,只要带来的粮食够多,就能取得并州瓷、盐等俏货的购买份额。若是修路亦然呢?岂不是一个入局的好机会?他财力不丰,一口气运个几万石粮肯定是做不到的,但是支撑一段路的花用,似乎也不是不可能……越想越是坐立不安,陈悦三口两口扫完了碗中饭食,命仆从会账。随后匆匆离开了登云楼。因为心中有事,走得慌忙,出门时,他竟然差点撞上了一架牛车。亏得对方行的不快,才避了开来。陈悦自知理亏,连连道歉,车中人倒也好脾气的没有追究,放他离开。见那队商贾慌不择路的模样,车上一位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晋阳人丁杂乱,不比当年啊……”他年幼时曾在洛阳待过,也见过王都往昔风华绝代的模样。现在晋阳大归大,却乱而无序,终归是少了大都气派。“先生说的是。这几日正值开科,难免纷乱。也是北地缺人,方有此策吧。”一旁侍奉的青年笑道。“就要开科了吗?”那中年人闻言,茫然的反问一句。制科可是如今晋阳第一大事,来此地的,谁人不知。这话听起来,倒是一派不懈世事。被问的人却不以为怪:“正是如此。”这一问一答,便显出了些不同。当世的士族,对于开科向来持两种态度。一些人觉得此举卑下,坏了世间风气。而另一些却觉得这也是不失为一个进身的机会。只不过两者之间,高门十有八九,是认同前者。而车中两人,实打实都是高门出身。年长的名卫协,出自河东卫氏。年轻的名荀朂,出自颍川荀氏。虽然两人都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宗,这姓氏身家,也是世间第一等的。可是两人,对于制科,竟然不存太多敌意。听弟子这么说,卫协捻了捻胡须:“难怪这么乱。赶紧出了西市,进山就好。”荀朂一哂:“说不定山中烧香礼佛的,也要多上几分呢。”闻言卫协长叹一声:“罢了。至少考完之后,也能见到梁郡公了吧。不知怀恩寺里的壁画,何时方能动工?”对于卫协,制科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手上接到的工作。如今河东再就被匈奴占去,卫氏嫡宗的卫璪、卫玠兄弟,也去了扬州。他是年幼时就到了吴地,随吴中“八绝”之一的“画绝”曹不兴习画。此时也已艺成,扬名三吴,有画圣之称。然而士人皆南渡,偏偏他坐船北上,正是因为怀恩寺想要重修大殿,绘彩壁佛像,方才千里迢迢邀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