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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直接划出了道道,给出了界限。是从,还是不从?只是片刻功夫,竺法达就得出了结论:“使君所言甚是,大晋毕竟非佛国,并州也容不下佛国。”非佛国这三字,就意味着一切。佛教不是攻击性的宗教,任何举国上下崇信佛教的国家,最终都在侵略者的铁蹄下,彻底败亡。当初不可一世的贵霜帝国,正是如此。大晋的法统,是儒。并州的地理,更不可能让梁峰放下刀兵。要征战,要税赋,要人力,这种种,都意味着“佛国”的模式不可能存在。他让僧人出世,正是要百姓入世。而唯有控制出入条件,才能达到这个目的。这是釜底抽薪的法子,也是个能看控制教众,不至于使其过于庞大的手段。这手段意味着限制,但是同样,也代表着官家的认可。而这,才是竺法达需要的。他从不指望一蹴而就。没想到这胡僧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梁峰面上露出了些笑容:“法师通达,不愧是高僧之徒。若是法师所言不虚,鄙人自当欢迎得道者为晋阳百姓消灾祈福。”这就是第二个条件了,先办到诸胡归化这一点,再谈后续其他。竺法达哪能不明白梁峰的意思,双手合十:“使君仁善,小僧自当尽力。”跟聪明人说话,就有这点好处。该说的都说完了,竺法达也不耽搁,起身告辞。念法跟着站了起来,然而还未挪步,就听梁峰道:“念法法师还请留步,我有话,想转给主持。”这就不是竺法达能听的了,他乖觉的先行退出了书房。念法则躬身道:“敢问使君有何吩咐?”梁峰微微一笑:“只是想问问主持,若是竺法护禅师到了晋阳,要在哪里安居?”念法面上也带出了点微笑:“这点家师早有吩咐,自是住在怀恩寺中。”这一句话,就透露了足够多的消息。老和尚是什么样的身份,竺法护又是什么样的地位?若是这样一个大能前来晋阳,对于怀恩寺的压力,怕也不小。尤其是怀恩寺修大乘,而竺法护是大乘佛法翻译最多的译者。如此情况下,主次关系要如何处理?谁料老和尚非但做了胡僧的掮客,还让他们住进怀恩寺中,就不怕遇上鸠占鹊巢的事情吗?而念法的回答,正正说出了老和尚的态度。他不怕。甚至可以说,老和尚想在这场大势之中,找到一个更有利的位置。一个能够吞并,消化那一千随从,甚至把竺法护纳入怀恩寺系统的计划。而这一答,就表明了,两帮和尚,并非一心。这才是梁峰最需要的答案。若是两者一心,那么他就要担忧宗教势力是不是过大了。而若两者之间还要勾心斗角,那么作为居中的调停者,也是两者都认同的“佛子”,梁峰的掌控力也就能随之增加,达到真正的制衡。难怪老和尚会这么下力气让他风光入晋阳,难怪在接任刺史的第一天,念法就引来竺法达,为他们牵线。这未尝不是怀恩寺在加大投资力度,表示忠心。若是自己不问,对方恐怕也要明示暗示一番,让自己安心。梁峰其实并不怕有野心的人,只要这野心以理性的方式出现,就总能找到可控的办法。而他面对的这几个和尚,全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微微一笑,梁峰颔首:“那便有劳主持了,改日闲下来,我再登门听法。”念法再次谢过,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一旁,段钦长叹一声:“主公真的要用佛了?”这确实是他立场的一大转变,当旗号真的打出之后,就不只是如今这个借借佛子之名的局面了。“可用佛,可用道,也可用儒。只要三者,用在合适的地方就行。”梁峰也算是想清楚了,这个世界还处于未开化阶段,就算饱读诗书的大儒,也只会用儒家那套世界观来看待世间万物。天人合一跟佛祖老君又有多大的区别呢?对儒者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大字不识的黔首百姓了。这个世界,不是能讲究科学和真理的世界。相反,宗教才是永恒的主题。那么控制宗教,总好过让其野蛮生长。只要把宗教融入教化中的一部分,同样也能安民。这就像后世的宗教办,表面上,各教平等自由,实质上,则是政府统一cao控。其实古代也未尝不是如此,中国的情况太特殊了,任何出世的宗教,都比不上入世的儒教来的有生命力。讨论什么世界观和方法论,终归还是看谁的拳头更硬,手段更多,或者说,适应社会发展罢了。这样的说法,就算是段钦听了,心头也是一颤。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冷静明锐,要好过轻信糊涂。“若是那胡僧真能撬动匈奴麾下诸胡,也是好事一件。”最终,段钦低声道。可不是嘛。任何时候,瓦解敌方力量,扩充己方势力,都是值得庆幸的好事。应付了一天的公务,梁峰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只盼那竺法达有苏秦张仪之能吧。”见梁峰面色苍白,段钦不由有些忧心:“主公一路劳累,又费心费力,切莫再伤了身体。还是尽快休息为好。要不要下官招姜季恩前来?”梁峰却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用季恩,还是唤……伯远前来吧。”叫奕延入内,十有八九还是正事。然而段钦又怎能让梁峰放放再说呢?轻叹一声,他悄然退了出去。第203章推心奕延此刻正在整顿刺史府中的安全防卫。之前乐平一役,让亲卫队折损过半,曾经那些从梁府精挑细选,忠诚可靠的护卫,死的死伤的伤,实在不足以保卫安全。如今换上这批,则是刚刚从军中提拔的,就算忠心耿耿,武艺超凡,也要悉心培养一段,让他们适应从兵士到亲卫的转换。和以往一样,奕延亲自负责这些人的训练。明岗如何布置,暗哨如何安排,还有警惕性和纪律性。初来晋阳,一切都要做到尽善尽美。奕延可没忘了,王浚杀和演之事。若是真跟未来的并州都督起了冲突,他会让那人知晓,梁府部曲究竟有多强!然而当听到召唤时,奕延的心猛地一跳,旋即便捏紧了手掌,把那点躁动压了下去。此刻召唤,必定是有正事,初来晋阳,还不知有多少事情需要cao心,哪顾得上其他。定了定神,奕延随仆役来到了书房门前,在通传之后,踏入了房门。书房中,梁峰扶额坐在案前,并未抬头,只是道:“伯远来了?坐吧。”车队是清晨就出发的,而现在,天色已近黄昏。车马劳顿,又立车入城,之后还要跟晋阳官吏周旋不休。就主公的身体而言,实在太过cao劳。奕延的嘴唇动了那么一动,最终并未开口劝慰,只是沉默的坐在了案前。“兵士们安排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