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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先去,我再喝点酒。”傅聿城将房间里灯点燃,到阳台上去点了一支烟。阳台外便是泳池,夜里亮着灯,泛蓝的清澈池水波光粼粼。他看了半晌,忽将烟头摁灭,脱下身上外衣和长裤,一头扎进泳池里。开春池水冰凉,一会儿身上便冻得没知觉。多少沸腾的心思,都给这池水冻得波澜不惊。抬头便能瞧见不远处沙滩上摇曳的火光,但隔着沉沉夜色,显得极远。他在寒冷的没顶的时候,突然间想起了早上在梁芙车里听见的,那首没想起名字的粤语歌。唱的是,“宁为他跌入红尘,做个有痛觉的人”。第13章天上星,泥间草(05)傅聿城游了几个来回,气力用尽,这才钻出来,拎上衣服,湿漉漉走回房间去洗澡。头发也没来得及吹干,倒在床上,没一会儿便阖上眼。梦做到半段,开着一架马车狂奔,突然天旋地转,马车晃动起来,散了架……他蓦地睁开眼,有人在搡他手臂。“傅聿城,你还好吗?敲门也没人应。”傅聿城目光慢慢对焦,迎上梁芙焦急的目光。身后站着方清渠,“我说了没事,你还不信。阿芙,备用钥匙我拿走了,你陪他坐会儿就回去休息吧,早点睡。”方清渠走出去,把门带上了。床往下微微一沉,是梁芙坐在了床沿上。她抬手去探额头,“……怎么有点烫,你发烧了?”“没。”开口才觉喉咙发疼,他猜想自己是感冒了,抬手摸过手机一看,已是夜里十一点。“我去给你拿点退烧药……”梁芙刚准备起身,手被他轻轻一握。回头去看,他盯着她,似笑非笑,“师姐,上回我说,这回见了要问你一个问题。”“一会儿问吧,我先去帮你拿药……”傅聿城好似没听见,抓着她手臂猛地一拽。身体失衡跌落,他手臂搂过来,紧紧箍住她的腰。挨得太近,鼻尖都快要碰在一起。他微微偏过头去,头抵着她肩窝,去嗅发间的气息。没闻到他已习惯的那股清甜,只有浓重的酒味。他抱得越发的紧,一时让人有种无处可逃的慌乱,呼出的气体拂在脸上,烫得惊人。梁芙六神无主,忍不住伸手去推,“傅聿城……”纹丝不动。梁芙挣扎起来,“傅聿城,你松手,先松手好不好?”傅聿城应声卸了力道,轻轻将她往外一推,“你出去吧,我睡会儿。”梁芙骤然觉得慌落落的,她几乎是看着他眼里的温度一点一点冷却,最后他似嘲讽般短促地笑了一声,移开目光,再不看她。她直觉方才不该挣扎,应该听他把话讲完。“傅聿城……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你。”傅聿城抬手臂搭在额头上,顶上壁灯的光照进眼里,亮得刺目,“……不用了。”只有小孩儿,才会执着凡事去讨要一个说法,大人的世界里只有心领神会,只有不言自明。这晚,梁芙拿了药来,喂傅聿城服下,待他睡着之后,又陪了好一会儿,折腾到很晚才睡。第二天一早她便去敲门,傅聿城烧已经退了,脸上苍白,没一点血色。然而神情却是如常,惯例叫她“师姐”,开两句玩笑,似是全忘了昨晚发生的事。早饭傅聿城喝了点粥,精神好了许多,便履行昨天答应周昙的事,陪她打麻将,方清渠和梁芙也同坐一桌。梁芙仍然忧心:“你要是不舒服就别勉强,昙姐不会怪你的。”方清渠一边摸牌,一边调侃:“阿芙,我住院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上过心?”梁芙嘁了一声,“你从小到大三天两头头破血流,我上心上得过来?如你这样的祸害,少一个世界也跟着消停一分。”“这话就是没良心了,我为了谁才头破血流?你只管横行霸道,最后还不得我来替你收拾烂摊子。”“你不是总以兄长自居吗?就只想口头上占便宜?”周昙叼着烟,碰了张牌,“哎哎哎,烦死了,这么些年还没吵够?给你们开个擂台好不好啊?”方清渠瞥一眼梁芙,“还不感谢我没把你那些事儿捅给梁叔叔,不然有你好受的。”“捅就捅,我还怕你不成。。”他俩多年陪伴,自有旁人难以插足的熟稔亲切。傅聿城只顾拿牌出牌,践行昨晚承诺,让周昙赢得盆满钵满,自始至终没往梁芙那儿看过一眼。午饭过后,聚会之人陆续散了。方清渠的车让别人借走了,回去时他与周昙同坐梁芙的车。开车的是方清渠,梁芙坐副驾驶,傅聿城和周昙坐后座。开回城里足得花一个多小时,大家都乏了,上车便开始睡觉。梁芙正打着瞌睡,被方清渠搡醒,“你睡什么睡,替我看着点儿路。”“你导航不会用?”“你不知道瞌睡是会传染的?万一我也睡了,这一车人命我可负不起责。”梁芙到底是坐直了身体,从储物格里翻出薄荷口香糖,往嘴里扔一粒。“给我也来一颗。”梁芙递过去,方清渠偏头去够。“你没长手?”“握着方向盘呢——快点儿。”梁芙嫌弃地把口香糖扔进他嘴里。方清渠转头看一眼,傅聿城和周昙都已睡得昏沉。他随意掌着方向盘,看着前方,低声对梁芙说:“阿芙,你对傅聿城这人怎么看?”梁芙蹙眉,“你想说什么?”“我不了解你?眼光奇高,周昙一年给你介绍那么多个,有的你看一眼就没兴趣的了,有的吃顿饭就不来往了。傅聿城哪一点比他们优秀?”“我的事你少插手。”“我不插手,我只是担心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别到时候受伤的还是你……”他难得正经,话里有种真心实意的忧心忡忡顿了半晌,梁芙说:“傅聿城不是那样的人。”方清渠往后看眼色,“家庭背景,情感经历,都查过吗?”“我看你是警察当多了,看谁都是坏人。”“我倒宁愿是我多管闲事。”方清渠主动结束这话题,把车载广播打开,音量调到最低,又跟梁芙扯了些无关的闲话。傅聿城和周昙陆续醒过来,车渐渐逼近市区。方清渠原打算将周昙和傅聿城挨个送到了,再送梁芙回家。哪知刚进城没多久,傅聿城说要下车,要在附近办点事。“去哪儿办事,我直接送你过去。”傅聿城神情冷淡,语气倒是客气,“不麻烦了,离这儿不远,进去是单行道,掉头也不方便。”“那行吧,给你靠边停?”傅聿城拉开车门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