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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实,坚韧。一人一犬,吃过热乎的食物后,大黑伤倦,趴在屋外睡去,姒昊烧好水,喝上一碗,独自步下落羽丘。羊儿安然,在草坡吃草,姒昊找处阴凉的高地,躺下歇息,因为失血,他很困乏,在羊儿的咩咩声里,姒昊攥着青铜刀睡去。这一觉睡得久,等他醒来,已是午后,姒昊下高地,走向草坡,在羊群中,他发现大黑的身影,它带伤尽着一条牧羊犬的职责。饱睡一觉,姒昊感觉身体舒适许多,精神也充沛,他去探看那两具狼尸,他有剥皮的念头。倒不是对于狼伤了自己的仇恨,而是生活所需,一条好的狼皮子,能让姒昊去狗尾滩换两件陶器。然而以姒昊伤了手臂的情况,他无能为力,剥皮是个细致活,单手干不来。姒昊用绳子拴住狼尸,绳子另一头绑在自己腰间,他拽着狼尸离开草场,将它们丢弃在远离草场的地方。尸体腐烂后的气味,会引来食腐rou的动物,而且这气味也非常不好闻,自然是将之远抛。姒昊抛掉狼尸回到草场,天色已暗,太阳西沉,羊群咩咩叫唤,它们的叫声,提醒了他。姒昊和大黑一起,将羊群赶回野麻坡。这是第一次,姒昊傍晚回家,没携带食物。夜晚,姒昊在火塘旁炙邰东赠的鹿脯,他用刀将鹿脯切块,贴石板上炙烤,rou香扑鼻。姒昊不只自己吃,也喂大黑,就当是一个犒劳,战胜两头狼的犒劳,也为一人一犬身上带的伤。不只炙rou,姒昊还用陶鬶煮野菜汤,他吃饱喝足,才回草泥台睡觉。姒昊知道,受伤需要调养,但他没意识到,咬伤他的狼,正在使他生病。这一夜,姒昊因伤口感染而发烧,浑身发烫,烧得意识模糊,发着呓语。没人察觉他的异常,也无人能来照顾他,和他相伴的只有犬羊。挣扎半夜,姒昊精疲力竭,口干舌燥,他双唇干裂,渴望喝水。就在恍惚之际,他梦见虞苏坐在他身边,微笑着跟他说:“蒿,我水煮好了,你快起来喝。”虞苏的话语很温和,他的笑容令人怀念,姒昊睁开眼睛,然而,他看到的,只有空荡、昏暗的房子,听到的只有夜晚呼啸的风声,像野兽悲怆的呜咽。在这一刻,姒昊感到了孤独和无助。姒昊陷入昏迷,他梦见任邑的宫城,梦见他那间富丽堂皇的寝室,漆朱的门窗,青色的瓦顶,白色的墙面绘制着美丽的纹饰,还有一张大木榻,榻后有一座漆着彩漆的屏风。他无数次躺在榻上,背傍屏风,看着窗外的星空,还有院中那一株高大的棠棣树。他记得祖父跟他说过,棠棣树是任邑的建造者,在当年建城时手植,它是任邑宫城里最古老的一棵树。姒昊小时候常在棠棣树下玩耍,无忧无虑,快乐幸福。棠棣树花开花落,结果采撷,年复一年,姒昊从一个欢乐的小孩,逐渐长成沉毅的少年。在姒昊十五岁时,他已经坦然接受自己的身世,尤其在一次未遂的刺杀发生后。初春,一伙从寻丘派出的晋夷弓手,冒充狄人,混入贩货的行伍中,他们带来一辆精美装饰的马车,说要进献任君世子。华丽的马车,立即引起任人倾城的围观,也引得宫城里任君的注意。晋夷弓手声称这是献给任嘉成年的礼物,任嘉是任君儿子,姒昊的表兄。这伙人由此得以进入宫城,接受任君的赏赐,而那辆精美绝伦的马车也成功献给任嘉,连并马车的御夫。得到狄人的马车后,任嘉携带上姒昊,去郊外狩猎。他不知道御车的车夫便是晋朋派来的弓手,御夫正带着他们,前往与伙伴约定好的埋伏地。这是发生在冬日的事情,任邑西郊草木大多零落,鸟兽啼号。任君世子和他的表弟坐在富丽堂皇的马车里,各自带弓,马车由御夫控制,驰骋在任君的猎场,远远抛开了步行的侍卫。马车上的两人,并不知晓,今日确实是出来狩猎,只不过他们才是猎物。马车驶进一片常青林,突然,一支弓箭从林中飞射出来,扎在红色的盖弓帽上。藏在林中的数位晋夷弓手现身,他们的弓箭皆瞄准姒昊。在纷乱飞射中,其中一箭正中姒昊胸口,相当精准,心脏的位置。姒昊吐出一口血来,血溅在衣领,姒昊还在茫然时,就听任嘉愤怒咆哮,让御夫快驾车逃离。侥幸的是姒昊衣物里有一件铜饰,正好挡下这一箭,救了姒昊一命。这是一件镶嵌玉石的铜饰,本来是佩戴在衣外,冬日寒冷,为外出打猎,姒昊匆匆套了件裘衣,罩住铜饰。虽然命硬,可在数箭齐发下,躲得过一箭,躲不躲二箭,姒昊的腹部被射伤,鲜血染红彩绣的腰带,鲜血滴落在马车上,斑斑血腥。本来遇袭应该慌乱的御夫,却根本不顾任嘉的喝止,架车直扑敌人。生死攸关下,任嘉当机立断,拔匕首刺死在前的御夫,一脚踢下车身,自己驾驭马车奔逃。数枚箭镞在他们身后追逐,有两箭几乎是擦着姒昊的脸庞而过,姒昊忍痛,拉弓回击,被任嘉大吼:“昊!快趴下,他们要杀的是你!”他们要杀的是你啊,姒昊。姒昊这才回过神来,他一时只想保护任嘉,他本能以为必是来杀害任嘉,因为任嘉是任君的嗣子。他未曾想,任嘉是任君嗣子而自己是帝向的儿子。在安然成长的十五年里,姒昊被保护得很好,他也一直以为只要身份不为外人所知,他会一直悠然生活下去。任嘉拼命地驱赶马车逃离,姒昊腹部淌血,很快失去力气,他缩躺在车厢内。姒昊胸中的箭已拔出,只扎伤皮rou,腹部的箭刺得深,姒昊将箭折断,血液从腹部里往外渗,将他的衣衫染红。马车驰骋而去,逃出了埋伏者的射程,对于驾车者而言,他死里逃生。“昊,你要撑住,我们这就回去了!”任嘉扯紧马缰,扭头看车厢内因失血而逐渐虚弱的姒昊。任嘉伸出一只手臂,紧紧握住姒昊的手,他的眼中溢出泪水。任嘉只比姒昊大一岁,两人在宫城里一起长大,年纪相仿,都是独子,他们像对兄弟,手足情深。姒昊意识在逐渐恍惚,他感到寒意,明明阳光明亮,身穿裘衣,却仿佛掉入冰窖。姒昊眯起眼睛,觉得疲倦不堪,他的右手被任嘉紧紧攥住,仿佛攥的是他的性命,他的左手捂住伤口,一手的血,仿佛这不是自己的血,特别不真实。就像死亡一样,那么虚妄,就像那些别人告诉他,关于他身世的事一样,那么飘渺。姒昊的意识涣散,他合上眼睛,疲倦地再不愿睁开。护卫队觉察前面的不对劲,他们朝马车赶去,和任嘉会头,任嘉痛哭大叫,让他们仔细把林子搜索,一个刺杀者都不放过!任嘉驱赶马车,发疯般奔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