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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汀平辈论交了,可谁想到……江师心,海底针。褚寒汀的神识能探出三五里,而江潋阳更在他之上。然而两个人却都没发现四下里隐藏着什么陌生人的气息。褚寒汀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道:“这火烧得这样大,必得有人从旁做法维持,可现在栖风阁方圆数里的气息都这样干净,难不成山上还有他们的内应?”江潋阳面沉似水,摇了摇头:“不可能。长亭临走前,已将人都清了一遍——连他俗家的那个书童,先前在前院做管事的——都处置了,没道理还有漏网之鱼。”褚寒汀撇了撇嘴,可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萧长亭办事一向稳妥。他心念又一动,目光就转向了栖风阁,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难不成,人还在阁中?”刚才的火势那样大,以江潋阳的修为也不敢轻易靠近栖风阁,那人若是藏在里头,命还要不要了?江潋阳沉吟半晌,道:“那便回去看看,有人有避火的法宝也说不定呢。”他吩咐苏焕卿带人把栖风阁团团围起,自己则和褚寒汀一起进入阁中。阁楼的大门早就烧没了,阁中望去就是一片狼藉。横在中间的白玉冰棺被熏得黢黑,盖子摔成三段,尸横在地。江潋阳一看便火冒三丈——棺材这样大开着,里头的“人”怕早成了一捧黑灰了。江潋阳盛怒之下,一道霸道的真元弹出,登时将房里残余的家什尽碾成了齑粉,一个隐蔽处也没给人留。烟尘散去,原先供桌的位置后头竟当真现出了两个披着厚重黑纱的人影,被褚寒汀几道剑气封得动弹不得。褚寒汀随手一弹,那两人蒙面的黑布便被揭了开来,后头的面孔颇为熟悉,褚寒汀挑了挑眉,道:“怎么是你们?”也不等人回答,他便冷笑一声:“二位千里迢迢来我天机山,就是为了替‘我’火葬?”——那两人其中一个赫然是曹相安口中“下山躲懒”的陆庄主,另一个自然是他的师兄曲洵。江潋阳气坏了,上前一步便要拿人。结果他这一脚踏得太重,本就被火焰掏空了的木头架子整个不祥地摇曳了两下。江潋阳脚步一住,便被褚寒汀抢了先。褚寒汀手急眼快,干脆又加了数道剑气,将那二人周遭封作一个严密的牢笼,稍一动弹,里头的人就要被锋锐的剑气划个遍体鳞伤。陆仰山已怕得抖了起来,肩背处的衣服顿时划得稀烂;这么一来,他连抖也不敢抖了。再看曲洵,命在旦夕,他却不害怕也不服软。曲洵理也不理褚寒汀,安抚地握住陆仰山的手——他这么一动,握着陆仰山的那只手登时血rou模糊,陆仰山的手被guntang的血浇得透湿,这安抚的效果恐怕并不大好。曲洵却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对陆仰山柔声道:“师弟别怕。咱们不是早就不打算活着回去了吗?褚寒汀再死一次,情深如江潋阳,恐怕也年寿不永。他们天机山老的、老小的小,就算是萧长亭回来,也挑不住大梁,往后还不只有任人宰割的?千年的组训终于得以圆满,你我区区性命,又算什么呢?”☆、第九十二章曲洵浑身浴血,脸上的表情却平和温柔得像是救世人于水火的菩萨。可惜陆仰山的精神已濒临崩溃,他没长出曲洵那样一颗偏执不畏死的心,在最后关头后悔地抽噎起来。陆仰山的哭声让曲洵皱起了眉。他困惑地偏了偏头,仿佛不知道自己脸上被剑气割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柔声问道:“师弟,你不想死吗?”陆仰山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兄,受了惊吓一般哭也不敢哭了;他不敢摇头,时刻要牢牢绷直脊背,深怕被剑气伤着。褚寒汀看着那疯了似的人,终于忍不住道:“人都是要死的,可谁不想多活一天呢?”这一句话仿佛陆仰山的救命稻草,他立刻牢牢抓在手里,感激地看着褚寒汀。曲洵却微微勾起唇角:“不错,谁都想多活一天,可是谁都有自己的命数。褚先生悬光剑在手,天下无敌;江掌门坐拥天机山,乃是当世第一人。连你们也争不过天道、堪不破生死,何况我这可怜的师弟呢?”说着,他爱怜地摸了摸陆仰山的头发:“没什么可怕的,怕也没用。你自小也没什么过人之处,生死这样的大事,自然要听阎王的。”江潋阳忍不住骂道:“你这个疯子!”曲洵畅快地大笑起来:“江掌门,你很快也会跟我一样的!我那好徒儿啊,没有几日好活啦。这一回,你得看着他死在你面前,不知道怎么救他,因为这世上没人救得了他;也不知道找谁报仇,因为你的仇人早已死光啦。你情深如此,他死之后,除了走火入魔,你还有第二条路么?”江潋阳不想听他这番鬼话,心里却已被勾起了隐秘的恐慌。他色厉内荏地骂了一句:“胡说八道。”曲洵却对他微微一笑,合身一扑,整个人就撞在剑网上。褚寒汀与江潋阳俱大吃一惊,江潋阳连忙上前去探他的脉息,发现人已死了。曲洵的死成了压垮陆仰山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终于承受不住,脊背一弯,人险些扑倒在横七竖八的剑气上。褚寒汀一惊,赶忙将悬光入鞘。他还有大把的疑问等着这最后的知情人解惑,可不敢一个不慎,把他也弄死了。陆仰山已瘫软得如同一条死狗,只剩任人宰割的份,江潋阳三下五除二就把他捆得结结实实;又简单粗暴地糊了人一脸清心符。过了好一会儿,陆仰山终于在外力的介入下平静了下来,他萎顿在地,呆呆地望着曲洵的尸体,终于绝望地泣不成声。江潋阳耐心等着陆仰山哭完,才道:“说说吧,你一个傀儡庄主,自家的事一团乱麻不管,倒跑到别人门派兴风作浪,究竟是图什么?”陆仰山木然道:“为了出头。我师兄是毓秀山庄最尊师重道的弟子,他为了让我出头。”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江潋阳根本没听明白,索性道:“我听说你跟你师兄都是出身芰荷苑,早年过得并不如意。到后来你阴差阳错地当上了庄主,可实权依旧把持在大师兄和小师弟手里。这些年曾久锋和曹相安明里暗里斗得风生水起,可他们谁也没将你放在眼里。”陆仰山听着江潋阳这番话,死水一般的眼睛里渐渐燃起了愤恨的火苗。江潋阳见效果不错,便继续道:“你几百年的积怨爆发出来,要报复要夺权都很容易理解。可是,”他不可思议地望着陆仰山:“我天机山受的是哪门子无妄之灾?!”陆仰山机械地摇了摇头:“不是无妄之灾。江掌门久居上位,怕早已忘了,咱们两家算不上世交,不睦倒是源远流长;只不过毓秀山庄渐渐没落,形势比人强,如今的长老堂里有一大半人都在绞尽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