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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人,不知是否……果真伤了他的心?心里无来由一抽,低头看向手中的木盒,犹豫一下,抠住铜扣慢慢打开盖子,放出里面百味交杂的记忆。银针,纱布,药粉,都原封不动放着,仿佛下一刻,便会有一双修长的手将他们再次拿起,借着烛火,小心捧起他的手,打量掌心一道道细微的纹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愧疚,委屈,想念,胆怯,担心,乱的像面前黑黝黝的婆娑竹影,分不出彼此,看不到尽头。摇摇头定定神,对着月光,捏着银针,小心翼翼挑水泡。挑一个,吸口气,再戳破一个,哼一声。越挑越烦闷,越烦闷越想他。总以为自己年纪还小,嫌麻烦不愿深究情爱,谁料这情愫连招呼也不打,莫名其妙悄无声息地就撒下了种开出了花。原以为对他并不会太上心,可眼下看来,竟然一不留神扑通跌进漩涡里,再无力还手招架。要是他在,该多好……要是他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疼?常臻站在石头后面不停皱眉,不能帮手,又不想催促,被压制住的吃痛声闯进耳朵里,听的一阵阵揪心。可他却无论如何不知晓,他心疼的是他,而他想的,却是别人。好不容易处理完水泡,累得跟跑了几里地一样,汗流浃背,气喘吁吁。长出一口气,木盒随手放在身旁石头上,把换下的衣服摁进水桶里,浸湿了拎出来举在头顶一拧,手心蹭着布料,火辣辣的疼。水却是凉森森的渗人,一股脑从头淋下,身上又冷又疼,直打哆嗦,眼圈跟着发酸发热。怕常臻听见会担心,滑到嘴边的□□声硬生生压回喉咙里,死死咬住唇,抖着手一点点擦拭胳膊胸口腿脚。水声哗啦啦了好久,月亮都等的不耐烦起来,沉到竹林深处去了。常臻抬头看看夜空中几点若隐若现的星子,忍不住问道:“可洗好了?”林烨喘了几声,体力不支,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勉强搽完药粉,胡乱裹起衣服,瘫倒在石头上,手里攥着木盒。听见常臻问起,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声音也冻住了似得,有气无力打着颤。常臻听出不对,赶忙转过来,吓了一跳。眼前人紧闭双眼,脸色黯淡惨白,湿漉漉的头发乱七八糟散在肩上,发尖上的水沿着衣服蜿蜒流下。摸一下他的手,冰凉僵硬。顿时心中大骇,急忙抱起来,桶也不要了,轻功一展,于竹梢上起起掠掠,眨眼功夫回到帐中。怀里人也不知是昏睡过去,还是乏过了头不愿动,常臻又掐人中又拍脸,抱着暖了半天也不见反应。隔了半晌,才虚弱地哼一声,半张开没有焦点的眼睛。缓缓转一下眼珠,脑子里被灌了浆糊似得,又沉又糊涂,两个重影在面前交替重叠,一个严肃,一个沉静,两个人都张着嘴跟他说话,可一个字也听不见。心想肯定是睡沉了做梦呢,不然怎么身上这样重,人脸也看不清楚,干脆等睡醒了再说吧。一决定,眼皮又阖上了。“林烨,林烨?”常臻急了,提高嗓门直喊,生怕他冻出毛病来,这荒山里无处寻郎中,果真冻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迷糊中听见声音,林烨有点烦,皱起眉想,你们是谁啊,怎么不让人睡觉?有何事明日再说不行么?常臻把他放回榻上,手掌覆在胸口,缓缓注入真气。林烨察觉到胸腹间迂回温柔的暖意,眉间渐渐舒展开来,心想,上次来的是冬季的神仙,这次莫非换成夏天的妖精了?可上回梦里,唇间那么潮那么软,手心那么烫那么满,这次,为何都没有了呢?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解箨新篁不自持,婵娟已有岁寒姿。要看凛凛霜前意,须待秋风粉落时。☆、第二十六章一波未平一波起(一)作者有话要说:汛情越演愈烈,丝毫没有减缓势头。青水河上游铅云不散,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天昏地暗。雨势太凶猛,前日又浇垮了一座土坡,黄泥砂砾顷刻而下,直泄河中,河水卷着浑浊泥沙,来势汹汹,夹着树枝碎石奔泻而来,冲毁下游千倾农田,一时间,鸡飞狗跳,民宅尽催,无一宁日。白麟又打听了两三天,林烨一行人依旧杳无音讯。如此这般状况,再冷静的人也坐不住了。当下决定单骑北上,亲自去看看。运气好,能见着人,而最坏的打算,也不是没做。决定下的快,行囊也简单,跟府上人打声招呼,只说出门会友,不日即可返回。吃顿饱饭,包袱一挎,大步流星去海滨集市租马。宛海地处水陆交通要塞,贩贾云集,商业极其发达。人多客杂,各行各业的规矩相应的也多。不论是约定俗成的,还是官府强加的,比比皆是,不胜枚举。比如马商租马,租客要报上姓名住处目的地等信息,以作衡量赁金高低之用。官府规定,州内的一个价,跨州的一个价,走官道的一个价,走山路的又是另一个价,明面上的目的是考虑到养马成本不低,距离远路不平,马匹易疲劳病痛,马具也容易磨损,分段分路计费,可提高商人收入。暗里却是为了以提高马商收入为名义,相应的提高官府课税。除此之外,民间相沿成风的习惯,便是大户人家收的押金少,小户人家收的押金多。原因很简单,大户人家家大业大,跑不了和尚跑不了庙,租出去的马丢了跑了,上门索要赔偿即可。而小门小户,尤其是一人吃饱全家饱的单身汉,倏忽往来,人影说不见就不见,租马的风险高出许多。且说白麟租马一事,马商听他要去洪涝之地,连连摇头,万一折了马匹,付再多押金也是赔本生意。接连走了好几家,好说歹说,都没人首肯。正一筹莫展,心急如焚,忽然被人拽住了衣袖。回头一看,是个还未束发的童子,锦衣绸鞋,面貌清秀。心里纳闷,不知这是谁家的童子,找他何事。那童子恭恭敬敬躬身行礼,双手递上封书信,清脆的声音穿透吵闹人群:“我家公子有请白公子小叙,请白公子务必赏光。”白麟不明所以,犹豫着接过,信封上几个娟秀小字“白麟亲启,姚倌儿上“,字体运笔越看越眼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见是宛海名倌儿相邀,更是疑惑,此人跟自己素昧平生,互不相识,何来小叙之说?叙何事,又为何叙?把书信原封不动还给童子:“对不住,可否告知你家公子,在下还有要事,恕不能奉陪。若是邀在下谈诗论酒,抚琴作画,可否改日相约?“童子没有接,也不着急,把白麟拉到街角安静处,看看他肩上包袱,淡淡一笑道:“前日里,我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