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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年,这时心里依然没谱,使完一整套剑招,收剑躬身,??地聆听师父评判。商荣作喜夸奖:“不错不错,比起上次又精进不少,看得出你近来很勤奋,不枉费为师一番教导,日后继续勤加修炼,争取再圆融些就好啦。”听到称赞李洵并不开心,他知道就算自己表现再差也不会挨骂,因为他有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师父。相处五六年,李洵印象里的商荣一直温文尔雅,和蔼可亲,像春天的微风,秋天的阳光,无论跟谁打交道都和和气气,面对敌人也不会怒形于色,据一些追随他十来年的老伙计说,他们也从没见商荣发过脾气,真是个举世无双的斯文人。师父越温柔,李洵越自责,怨自个儿太蠢笨,拜师五年,几套基本剑法都没练成,听大师兄说师父在他这个年纪已是一流的少年剑客,他这点三脚猫功夫,根本配不上师父传他的宝剑。想到这儿,李洵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剑,此剑名号“灵霞”,剑锋长三尺一寸,光灿如镜,重十二两,刚柔兼济,挥刺时声如蜂鸣,乃武林第一铸剑师苗?}亲手锻造。说起来这把剑还是赵霁向苗?}求来的,十八年前当做礼物送给商荣,商荣习惯用陈抟传他的“若水”剑,将灵霞剑存放泉州,上月归国时取出来传给了李洵。为此赵霁没少当着李洵跟商荣闹别扭,原因有二:一、怨商荣把他赠送的宝剑转手送人。二、本门的规矩,徒弟接受师父传剑才算出师,他是商荣的大弟子,拜师已近三十年,商荣至今没传剑给他,却传给未成年的“师弟”,他如何不气?提起大师兄赵霁,李洵也来气,这师兄只比师父小一岁,如今已是奔四的人了,平日里依然吊儿郎当,好逸恶劳,仗着模样年轻,老爱冒充少年公子在外招摇撞骗,还时常故意挑刺找师父的茬,好像激得师父发火他才开心。师父宽宏大量,每次都让他的坏主意落空,他生事不成,动不动赌气出走,过几天又灰溜溜跑回来,涎皮赖脸地缠着师父撒娇,那无赖德行谁看了都会皱眉头,也只有师父容得下他。这次因为灵霞剑,赵霁又跟商荣较上劲,前天一早跑没了影,至今不归,李洵练完剑,向商荣禀报:“师父,昨天我听送柴火的卢老爹说大师兄这几天都在城里的赌场赌钱,晚上又去戏院子花天酒地,您看要不要派人把他叫回来?”商荣见惯不怪,笑道:“他玩不出新花样的,别睬他,最迟今晚就会回来。”李洵一想也是,师父和大师兄过了二三十年,吃透他的性情,大师兄就是个人来疯,越理越起劲,老想逼着师父哄他,人家是老还小,他呢,好像从没长大过。这时负责给家里送蔬菜禽rou的农户驾着驴车上门了,李洵见来的是个白胡子老头,不是往常的青年农夫,站在门口奇怪地打量他。老农猜到他的心思,笑道:“小少爷好,我儿子今天在村里修瓜棚,来不了啦,叫老汉替他送货,您看这鸡鸭鹅蛋还有青菜都是最新鲜的,保管好吃。”商荣认识这老农,笑着跟他打招呼:“老人家,您今年该有七十高寿了吧?身体还这么硬朗。”老农细瞅一阵,惊呼:“商老爷,您回来啦,足有七八年不见啦。”他不住向商荣作揖,堆笑道:“认识您时我这头发胡子还是黑的,如今一根黑须都找不着了,您怎么还跟从前一样,一点没变呢?”这并非恭维,习武之人养气功夫练得好能驻颜增寿,比同龄人年轻十多岁不稀奇,商荣叫仆人来搬运食材,请老农到家里喝茶。老农怕弄脏主人家的地儿,又说还要去别家送菜,死活不肯进门,商荣便命人端来茶水点心,在院门外款待他。李洵见老农弓腰驼背,手指头都长满皱纹,活像颗陈年老核桃,怜悯道:“老伯,您这么大年纪还出来干活儿,太辛苦了。”老农听了直摇头,诚心反驳道:“如今天下太平,日子已好过多啦,认真耕种一年,都能混上饱饭,逢年过节一家人还能攒钱换身新衣服。我那小孙子和您岁数差不多,前年家里凑够二两束?,送他去乡里的私塾读书,已念完一整本了。我小时候可没这福气,那会儿动不动打仗,贪官污吏横行,老百姓不是饿死就是在兵灾里横死,能活下来都得烧高香,你们这些小辈儿是赶上好时候了。”对此商荣也深有感触,他和这老农一样亲身经历战乱到和平的过渡期,老百姓们坚强而知足,只要有太平日子安心劳作生产,官府不过度盘剥压榨,就能靠勤劳开创丰衣足食的好生活。现在他的乐趣之一就是与农人小贩们聊生计,听说近年来各家状况都有了明显好转,他打心底里高兴。午饭后商号的苏掌柜上门交账,这苏掌柜的父亲就是当年在龙泉县“杂锦班”卖酸梅汤的老汉,商荣对这家人诚信自强的品格印象深刻,经商后特意去龙泉寻访,将他们收做家仆。苏家人忠诚勤恳,办事精细,老大做了泉州商号的掌柜,商荣出海经商,国内的生意都交他打理,十年来未曾见纰漏。可是今天,交上来的帐目问题不小,足足短了五千两银子。苏掌柜不敢隐瞒,如实禀报:“昨天赵爷到账房提走五千两现银,说要拿去做笔大买卖,他亲自出面,底下人也不好过问……”李洵一听,猜到大师兄私挪公款去挥霍了,小脸洋起愤懑之色。苏掌柜脑门也直冒汗,躬身等候发落。商荣轻轻“哦”了一声,和雅的神气一点没变。“知道了,以后他再去支钱先派人来问问我,我会看着办的。”苏掌柜一走,李洵便忍不住埋怨赵霁:“大师兄太不像话了,在南洋他就经常偷钱出去吃喝赌博,这次居然一口气偷了五千两,师父您不罚他吗?”商荣泰定地喝着香茶,不紧不慢道:“罚是自然要罚的,还得狠狠地罚,罚到他长记性才行。”他措辞罕见地严厉,李洵以为师父这次要动真格的,可接到下面的命令又觉纳闷。“洵儿,你去市集买几捆爆竹回来,每捆都要一千响的。”爆竹买回,按商荣吩咐架设在家门口,说等赵霁回来立马点燃。李洵好奇师父的用意,爬上门外的大树,等待大师兄归来。傍晚那孽徒果然回来了。李洵见他身穿雪青色云纹织锦鹤袍,白罗圆领,髻上插一根玳瑁镶珠的龙蕊簪,脚上是牛筋底暗福纹皂靴,左手执一柄象牙骨水墨折扇,配上粉面朱唇,俊俏身段,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走得大摇大摆,像立了大功似的。他气呼呼吼道:“大师兄!”,抬脚跳下枝头,扬起的灰尘直扑到赵霁身上。赵霁挥袖拍打,没好气地抱怨:“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