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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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崇的车来接许末末时,姜西瑶就坐在咖啡店里,她远远地看着许末末坐进万崇的车里,然后看着车子走远。 车内,司机李叔稳当熟练地驾驶着车子,万崇始终没有看许末末一眼。 他一身裁剪妥帖的昂贵西装,深蓝色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懒散地抬手搭在车窗边,手中的烟燃着,那张脸依旧英气逼人,高挺的鼻梁十分优越,眉宇间透着一股藏不住的冷傲,模样矜贵,一双忧郁的双眼看向窗外。 他薄唇微启,语气淡淡,“上次你想要的那个代言已经安排好了,明天让你经纪人去谈一下合同细则,把合同签了。” 许末末在他面前永远不敢太放肆,她是个卑微的暗恋者,这些年他身边只有她一个人,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会走到最后。 可今天因为姜西瑶的出现,她的心全都乱了,她从没有比此刻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者,甚至连替代品都不是,她知道万崇要的是姜西瑶,可她还是擅作主张赖在了万崇身边,霸占着不该属于她的位置。 一天,一年,直到现在八年,她看着万崇皮鞋上不小心溅到的泥点子,就知道他刚才一定又去了姜西瑶从前和外婆住过的那个小破出租屋。 万崇这些年一直在找姜西瑶,也常去一些和姜西瑶走过的地方,偶尔想她想到快要崩溃,会去南明中学走走,后来废弃教职工宿舍楼已经被拆除了,他们待过的教学楼也被推倒重建,他还能去的地方就只剩下那个带着个小院子的破旧楼房。 万崇把那个老楼买了下来,将那个破地方维持成姜西瑶走前的模样,八年如一日地每天去那里坐一坐,悉心照料那些阳台上被姜西瑶遗留下来的植物,然后在那里想念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 他也是被丢下的一株花草,他的根都已经枯萎,却仍在日复一日地等待着那一个远走的人回来看看他。 这样无望的等待成为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 许末末看着万崇对待她时一如往常的冷淡,她又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陪伴对于万崇来说一文不值。 她经常后悔自己当初用那个谎言欺骗他,让他从此开始了一场永无止境的等待。 她说姜西瑶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她说姜西瑶如果回来看到他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烂泥模样,姜西瑶肯定不会要他的。 成为残废失去梦想,被爱的人绝情丢下,那时万崇已经换上了严重的抑郁症,父亲突发心脏病去世更让他遭受了重重一击,他的情绪跌到谷底,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抛弃他了,但他后来在听到许末末那个谎言时燃起希望。 他积极地进行康复训练,努力克服佩戴假肢的不适应,渐渐习惯了仿生智能机械腿,人体与机械的完美融合,走路时与常人无异,调整好自己自暴自弃的心态,然后他复读一年,以优异成绩考进南大计算机系,辅修工商管理专业,父亲留下的家业他承担起来,又在大叁时和朋友自主创业弄出个如今大有名气的游戏公司。 他把一切精力放在工作上,以转移在思念姜西瑶时无法承受的痛苦,他变成一个丧心病狂的工作狂,以身作则成为一个不容许自己和员工犯一丁点错误的倨傲的决裁者,曾经不学无术的混混如今成为了各界人士打交道时要让上几分薄面的人物。 这一切,只是不想姜西瑶回来那天因为他的不思进取而再一次不要他。 他外表冷酷无情,以实绩将自己塑造成外人艳羡嫉妒的天之骄子,却在心底里默默地对姜西瑶一个人俯首称臣,卑微到极致。 许末末这些年陪在他身边,比任何人都知道万崇这些年是怎样坚持下来的,又是为了什么而撑着他活下来的。 她听到万崇提起的那个代言,没有像从前一样平静从容地说出谢谢,而是问道:“万崇,你以为我这些年一直陪在你身边,难道只是为了要从你身上得到这些好处吗?” 万崇疲惫地闭上眼,声线平稳,反问,“如果不是你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回来一定会联系你,你以为我会无视你经纪人搞的那些小动作,纵容你和我的谣言传出去,还让你依靠我得到这些好处吗?” 许末末表情滞住,面部肌rou失控,随即冷笑道,“是啊,可不是这样吗?我能因为姜西瑶抱住你的大腿得到这些,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就是让你来接我,也是拖了她的福啊。我这八年,只是在做一场一触即破的梦罢了,就算她拿了你爸的钱丢下你,你还是要一心一意念着她!万崇,你真可怜,真的真的很可怜。” 她的话透着绝望的自嘲和报复性的攻击,她心如死灰地笑着,流着眼泪道,“李叔,停车,我要下车。” “许小姐,你……” 李叔刚开口,万崇打断了他,对于许末末突然要下车的要求并不在意,甚至到现在还是没有看她一眼,只冷淡地道,“让她走。” 车子停在路边,许末末下了车,她回身,哭到喘,眼泪模糊双眼,万崇坐在车里的样子是那样落寞。 她见识过万崇那段不堪的痛苦的曾经,怎么能像刚才那样说那些话戳他痛点,在他伤口上恶毒地撒盐,她哽咽,最终还是心软了,她说:“万崇,她回来了。” 许末末看到万崇睁开了眼睛,长睫颤动,一双忧郁的双眼似乎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间亮起了碎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