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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一早,姜秋明就发觉自己完全想错了。“正芳姐,怎么就你一个啊?”他们站在村口,花正芳把姜秋明的包袱接过来,肩膀上一左一右各背着一个。“袁先生不去,让我护送少爷回京。”姜秋明把包袱朝地上一丢,登时急了,“不行不行,我爹说了,无论如何要请师父回京,不然他不给我开门!”花正芳板正端丽的脸抬头看了看,天色还很早,这个时辰袁歆沛一般还没起床。他最近两年,起床的时辰越来越晚,遇到阴雨天索性就不起床。“请少爷稍等。”花正芳将鞭子和马缰放在姜秋明手中,翻身下车。第80章双飞燕(2)京城的第一场雪在腊月十五总算停了下来,虽然只停了半日。姜松翘腿坐在院子里拆信,他叫人在湖上搭了个台子,遥遥能望见对岸的一个小戏台。碧瓦之上,白雪堆积。豆腐西施轻轻搅动碗里的人参鸡汤,吹得温热刚好,正要往姜松手里放,姜松抬起眼,张了张嘴。眉眼清秀的女人嗔怪地笑了笑,勺起汤来喂他。“少爷已经启程了?”姜松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这么聪明,爷没白疼你。”“那位大人可也回来了?”姜松站起身,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脚下,视线所及之处,已结成了冰,冰上有几个美婢手拉着手正在嬉戏玩闹,其中一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姜松摸了摸发白的鬓角,叹出一口白气来,转头看他的女人,问:“那年让你来照顾我儿,真的是委屈你了。”岁月都委顿在女人一个温婉的笑之中,她说不上漂亮,但过于白皙的肤色以及难言的温柔,是多少女子都敌不过的。那时姜松在街市中看见她,一眼就相中了,他想,只有在这样温柔的怀抱中长成的儿郎,才会有保护一切的勇气,因为见识过柔的脆弱,才能锻造出钢的坚毅。当然这一切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姜秋明也不会知道。“不委屈。”她眼波如水,姜松笑看她一眼,道:“秋明大了,爷老了。”纤纤素手拨弄姜松鬓边花白的发,她低身亲了亲他的额角,“爷又在胡思乱想了。”“你知道我年轻时,杀过多少人吗?”女子沉静下来,她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刻该闭嘴。“要是……”姜松迟疑片刻,眼中带着某种期盼,“我是说要是,将来离开京城,我成了一介布衣,只有一亩三分田,你还会跟着我么?”那手停在他的额头上,柔软的,年轻的,皮肤上带着甜甜的香气。“爷又在胡说了,您是大楚的肱骨之臣。”姜松掉转眼,望向冰面上的那几个十三四的小丫头,站在栏杆前,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甘心地咕哝道:“本来不是……”“他又在念叨那些不切实际的话了?”薛元书冷冷道,这些年里不少人怕他眯眼的时刻,因为往往手起刀落。他有一把被称作惊魂斩的金背大刀,砍过不少与他分属不同阵营的大人们,其中不乏废太子的亲信。“元帅已经老了,近来愈发歆羡田园生活,召了少爷回来。”薛元书不耐烦地摆摆手,从他站的地方看出去,对面有一座阁楼,二楼窗户上挂着一只通身雪白的鹦鹉,青衫的人儿正在逗弄它,抬头看见了薛元书。“砰”一声关了窗,薛元书武功之高,那一声充满愤怒的关窗声没有错漏。他嘴角微弯,眼角松懈了些,这让他的神情不那么肃杀。“你知道我要听的是什么。”薛元书转过身。“那位大人被元帅派去监视他的人绑上了车,不日就将回到京城。”豆腐西施恭顺地低着头回说。“也是时候回来了。”“奴婢不明白。”她好奇地看了薛元书一眼,“大人不是不想让皇上再见到他吗?如今皇上的心思都在几位皇子的教养上,岂不是很好?”薛元书重新掉转头去看那扇紧闭的窗户,是啊,他从什么时候起,隐隐盼望袁歆沛能回来,现在皇帝已经完成了他应该完成的一切,大楚的江山被打点得很好,最近一次叛乱在十二年之前废太子之时。很快苻容被拿下,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好运,按照薛元书的构想,不忠的太后应当一并被砍头,但重病之中的苻秋亲自到了刑场。后来太后不知所踪。皇帝也大病半年。薛元书那时几乎以为这个被他以袁歆沛的性命威胁了多年的皇帝,终于扛不住,要死在龙床上了。他烧得犹如被放在岸上任凭挣扎的鱼一样,立太子的诏书已写好,薛元书却又提出要让太子十五岁立后才能放苻秋退位。他一度以为,苻秋以重病在抗议他的拖延。高烧让皇帝年轻的脸上出现濒死的衰竭,他嘴唇干裂出血,目光总是迷离,有时候醒来会看着某个方向发笑。他枯瘦如柴的手紧抓着薛元书,用力得将薛元书的手腕掐出血印来。他问他:“朕要一句实话,他是不是早已经……早已经……”苻秋的眼神涣散,说话对他来说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他弯腰咳出一口血痰来,满面涨得通红,身体扭来扭去,薛元书清楚,这是烧得难受的人,无论怎么在被子上磨蹭,总找不到舒适能安置自己的姿势。苻秋不住喘息,他说:“他到底还在不在这个世上?”一国之君眼底里充满了祈求和奢望,兴许在他的想象里,既害怕袁歆沛真的死了,又从种种迹象觉得他恐怕已经死了,在一遍又一遍的自我否定里,苻秋已快把他自己逼得发疯了。只要告诉他那人已死了,不用谁动手,病重的皇帝大概就驾崩了,紧接着幼子登基,自然而然,薛元书就能权倾天下。薛元书笑了笑,他摸了摸苻秋guntang的额头,一丝不苟道:“臣说过,太子满十五立后之日,就让皇上见到活生生的袁歆沛,臣何时骗过皇上呢?”苻秋下意识想反驳,然而他心底里紧绷的弦扯断了,一时之间竟不支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苻秋变得比过去更沉默,更勤政,更锋利,就像北方的冬天一般凌厉。他不苟言笑,脸上再也没有半点柔和与玩笑,他改革吏治,查办贪腐,官员实行年度考核,每一道呈上来的折子他都要亲自过目。那一年一年的时光,让苻秋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太子十四生辰那日,苻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