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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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田银时,男,27岁,职业是等同于无业游民的万事屋老板,目前的心情指数飙升到了顶点。 就在上午,他得知某个老同学将要离开地球一个月。出于对自己老师的安全考虑,既不能让她独自带着变回孩子的某大魔王留在这间偏僻庭院,更不能让她回隐患众多的江户城,仅有的选项就只剩下万事屋。 「……等下等下,高杉你说真的??」 「若不是师兄有要务在身,你以为你能有这个机会?」 得到肯定答复的那一刻,银时从未如此感激过自己这个自小互看不顺眼且多次ntr他还成天给他添堵的宿敌兼情敌。 高杉同学!阿银错怪你了!你可真是个超级大善人!!! 不过他们的私下决议不算数,最重要的是本人的意愿,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发出邀请。在听见师长兼恋人询问过她弟弟的意见之后同意了自己的邀请,他意识到自己即将走上人生巅峰。 ——天哪!!神明大人也太灵验了吧!!! 松阳真的要来万事屋住了,阿银马上就可以和松阳同居了哈哈哈哈哈!! 下午,带着采购完的一箱物品和负责搬运的成员,奈落首领特意开了艘小型飞船前往自己老师的院子里,刚一进门,就受到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的银发师弟一反常态的热情欢迎。 “师兄辛苦了哦。”倒好的一杯热茶递到眼前,“来,这是阿银刚泡好的茶,师兄请喝。” 正要绕开他的灰发男人步子一顿,一贯古井无波的灰眸眨了眨,眼中少见地浮现几分迷茫。 ……? 视线越过对方,看向站在他身后笑吟吟的长发师长,和她牵着的那个不加掩饰嫌弃之色的浅发孩子,胧低声打过招呼,稍显迟疑地从笑容满面的银发男人手里接过看似并无异常的茶杯。 若非用毒是自己的专长,对方也没那个本事,他有一秒甚至怀疑,茶水中是不是被这个发自内心讨厌他的师弟下了连他都分辨不出的剧毒。 “奈落的四位朋友也来喝杯茶休息一下吧,待会儿有什么需要阿银帮忙的,请尽管说。” 端茶送水跑进跑出的银发男人宛如新婚燕尔四处发喜糖的新郎,随行候在廊下等指令的四个奈落成员拿他当话题窃窃私语起来,任谁都看得出这人情绪高涨到出奇的程度。 虽提前和已前往异星的紫发师弟通过气,胧大致猜到缘由,仍然真情实感地困惑。 “银时师弟他……”脑子坏掉了吗? “胧不用在意啦。”领着大弟子到放着茶壶的矮桌边坐下,松阳把小号虚抱到腿上让他坐好,向胧解释过原委,忍俊不禁道。 “那孩子为这事正开心着呢,从上午起就一直是这样。” 自从她答应去万事屋住一阵子后,银时就处于一种持续的异常亢奋。先是语无伦次地流了半天宽面条泪,接着蹦蹦跳跳到恨不得原地起飞了半天。稍微冷静了点,就兴高采烈地想帮她收拾行李立即搬去万事屋。 显然做不到把胧上次装满一口大箱子从城里搬来这间院子的东西全带走,这孩子一打开居间那个装得过满的衣柜就无从下手了,她便自己挑出一部分常穿的衣物和常用物品,交给他先收进放在橱柜里的一口藤箱。 收她其他衣物时还好,一拿到她的内裤,这孩子瞬间笑得更加灿烂了,真不知他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糟污污的坏事情。 再之后快到中午,说什么要给她和小号虚露一手厨艺,他连围巾都没戴就急匆匆跑出去买菜,回来还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着做好了午饭,她几次想进去帮忙都被劝了出来。 吃完了,银时呼呼啦啦把桌子一收拾、碗全拿去洗了,端着摞得高高的餐具去厨房的路上一阵走路带风,哐哐当当的声响听得松阳真担心他一个手滑把碗全摔碎。 由于还要等胧送来给小号虚购置的衣物用品,一时半会儿动不了身,他又一鼓作气把整间院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全程都不让她插手,大冬天的愣是弄得满头大汗。 总算找不到事可做,他才歇下来坐了一小会儿,却在她接到胧的电话后,听她说胧已从江户城出发,这孩子“蹭”地一下从地上扎起来,特别高兴地说要泡茶招待胧,再次跑出门一趟买回了茶叶,就没见过他对胧的到来如此期待过。 “其实我一直想去万事屋住住看呢。” 看着杵在门口闲不住到加入奈落成员们闲聊的银发学生,和他无时无刻不在洋溢着喜悦之情的模样,松阳弯着眸子,神色中的期待显而易见。 “这些年自己住的环境总有些冷清,不像歌舞伎町总是热热闹闹生气勃勃的,住在那里一定会很开心吧。” “……jiejie还真是相当喜欢那家伙呢。” 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小号虚瞥了眼握着茶杯垂眸不语的灰发男人,接着自己jiejie的话尾一转话锋道。 “说起来,jiejie不是有话想对胧哥哥说吗?” ……是昨天那件事? 闻言,灰眸闪了闪,胧并未忘记昨日接到通讯前发生过什么。 (胧,我其实……) 当时,老师的态度看上去极为认真,仿佛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可他无论如何都猜不到老师会对他说些什么,更无从预料是好事还是坏事,若老师无意再提,他便绝口不问。 “我……” 未想小号虚会替她提起,松阳心觉犹豫,又看了眼不远处的银发学生,隔着这段距离,银时应该听不见她这边。 话虽如此,毕竟现在并非只有她和胧独处,似乎不算合适的告白时机吧? “因为是很重要的事,下次找个好机会再对胧说吧,今天还得搬家呢。” 酝酿已久的话语按回肚子里,她侧眸望向身侧未置一词的大弟子,与那双静静注视着她的深暗灰眸对上视线。 男人的眼神一如既往专注而温柔,只是神色间流露出几分疲惫与不明缘由的不安,眼周下方盘踞不散的黑眼圈愈发明显,注意到这些的松阳顿觉心疼和内疚。 过去九年来,自己日复一日与他朝夕相伴,这段日子却因诸多变故导致分隔两处,加上自己眼下不便去江户城,不光与胧见面次数骤减,还只能等他联系自己,并且时常还没聊几句他就又接到传讯。 必须承认,近期她的确对这个心思过于敏感的大弟子的身心状况都疏于关心了。 稍加思索,松阳问他:“胧手头上在忙的那件事,进展顺利吗?” 回想起来,这些年她从未见胧从奈落首领这个沉重的身份中脱身过片刻。他不仅要管理奈落这个人数众多的庞大组织,还得处理幕府的各项繁重事务,那个坏蛋还会给他布置一堆琐碎任务害得他东奔西跑,一年到头别提能放假,他连基本的休息时间都少之甚少。 前些天结束了秘钥归还的事宜,好不容易能歇口气,却又发生了那场袭击,也不知幕后主使者究竟是什么人、有何目的,若能早些查明并解除威胁,胧也能得到空闲的时间。 ……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这孩子有更多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去感受常人的幸福和快乐,能多为自己活一些,而不是把人生全耗费在居于首领之位的无尽重担上。 当着小号虚的面,松阳不便询问具体。理解她的意思,胧简略作答:“正在排查可疑对象,嫌疑最大的春雨和戌亥星均已被排除。” 许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松阳还想再问时,小号虚软软地出声:“jiejie,天都快黑了,我们什么时候去银时哥哥家里呀?” 听他似有催促之意,胧放下茶杯起身:“那我现在去收拾老师的行李。” “不用啦。”松阳拉住他,指了指靠在墙角那口当作行李箱的藤箱,“我要带的东西都让银时收好装进那口箱子里了。” 一看自己大弟子盯着这口容量不大的藤箱略有微词的神情,就知他在想什么,她无奈道,“带几身衣物和常用物品就够啦,用不着带太多东西的,万事屋也装不下呀。” ……让老师住在那种市井之地真的没关系吗?胧抿唇。 况且以银时师弟近些年来惨不忍睹的经济状况,若不是他和高杉师弟商量过后,决定补贴他一笔钱,别提妥善照顾老师了,他连让老师吃饱饭都未必能做到吧? “老师常看的书有带上几本吗?” “没有喔。”松阳摇摇头,“现在用手机也能阅读到各种各样的书籍了,就没必要把书本搬来搬去啦。” “……那我帮老师看看是否有物品遗漏吧。” 低声说着,灰发男人去把箱子打开来,微微蹙起眉头将箱内叠好却未分类的衣物全取出来,开始一件件重新整理,看来是不太满意银发师弟不够细致的收纳成果。 “那个,嘿嘿,是要走了吗?” 望见这一幕的银时麻溜地窜过来。压根不介意名义上的师兄一口都没喝自己倒的茶,他往自家老师跟前一蹲,围巾往脖子上一绕,抬起一只胳膊挠着后脑勺,咧开的嘴呲出一口大白牙。 “阿银准备好了哦,随时都可以出发。” “这么希望我去万事屋住呀?” 伸手捋一把那头手感软乎乎的银白卷毛,松阳笑眯眯地打趣他,坐在她腿上的浅发孩子依然是一脸嫌弃。 “有我在,以后银时可就别想在我眼皮底下再犯那些酗酒乱花钱之类的坏毛病了喔,还得乖乖把存折交给我保管,我会按时查账本,这样没问题吗?” “松阳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蹲着给人摸头的银发男人笑得不见眉眼,活像只傻乐呵的大型白毛犬,“阿银都是有家室的人了,早就改邪归正一心只想赚钱养家了哦,把赚来的钱如数上交给老婆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被夹在他俩中间的小号虚:……翻白眼.jpg ……这孩子真是的。 当着自己大弟子和弟弟的面被恋人说出爱称,松阳耳根一热,稍用力敲一下那颗没羞没臊的卷毛脑袋,“不许乱叫。” “本来就是嘛。”得意忘形的万事屋老板嘴上一个秃噜,“松阳你明明都答应当阿银的老婆了哦。” 他话音落下,一旁响起清晰的“啪嗒”一声,是归整完衣物的胧关上了箱盖,随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低垂的灰眸一片晦暗不明。 “飞船就停在院子门外。” 背对着自己老师,他的嗓音听上去平静如常,“老师可以带虚大人和银时师弟先过去,我去关水电。” “嗯。”毫无所觉的长发师长点点头,“那就麻烦胧啦。” 迫不及待的银发男人把箱子一提:“那阿银来拿行李箱~”嘿嘿嘿,阿银要和老婆同居啦~ 瞥了眼走远的灰发男人,被用厚围巾包裹着抱起来的浅发孩子搂住那段纤长脖颈,把侧脸贴在自己jiejie温软的胸口,看不清情绪的红眸合上。 上了飞船,松阳想给小号虚换上合身的衣服,箱子一开,属于孩童的衣衫除了里衣,全是整齐一致的纯黑色。 ……也不知道现在的虚还会不会喜欢乌漆墨黑的配色就是了。 换衣服时,小号虚非常配合,全程安安静静地睁着红通通的大眼睛望着她,看不出对衣服的颜色喜欢与否;穿好了站在那里,浅发红瞳黑衣的瘦小孩童让松阳不由恍了神。 说老实话,她还是头一回看到小时候的虚穿得干净整洁的样子,那时的他们常年衣衫褴褛,身上的布料勉强只够蔽体,常人所拥有的于他们而言都是奢望。 可那却是他们千年来最亲密无间的时候。 而如今,一切都…… 乘坐小型飞船大幅缩减了路途所需时长,不过十几分钟,天色尚未黑就抵达歌舞伎町周边的港口。奈落行事惯于隐秘,搬行李的成员在离万事屋最近的一条无人小巷的路口止步。 两只箱子体积都不大,银时一手一个就拎起来了,眉开眼笑地走在前头引路。尽管想和大弟子多待一会儿,心知对方身为奈落首领公务繁忙,一同走到万事屋背面的楼下,松阳只能压下不舍与他暂别,不忘例行嘱咐。 “回去以后别太辛苦喔,平常要注意休息,别忙到不睡觉、不吃饭,有空了就给我打个电话,我不在胧身边的这阵子,胧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的,老师。” 温声应答的灰发男人微低着头,过长的那一缕灰色额发垂过鼻梁。路灯的光线照在他头顶,暗灰眼眸埋在面部阴影中,使那张伤疤横跨的面容稍显阴郁。 “请老师和虚大人多多保重,我走了。” “路上小心喔,胧。” 道过别,背向而去的那个漆黑忍装的身影很快融入黄昏的街尾。站在明亮的灯光下,松阳遥遥望着自己大弟子离去的方向,心中没由来地涌上几分怅然若失。 ……不知为何,她隐隐之中觉得,和胧之间多了几分触摸不到的距离感,好像不知不觉间,那孩子又如过去一样封闭起他自己的内心。 是因为自己迟迟未能将对他的心意传达给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