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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吃着吃着,忽然想以后如果自己当了太子,会不会也是这样,平时四个刺客轮流值班,晚饭时大伙儿则一起吃饭,武独要是在就好了。“也不见得。”郎俊侠突然说,“这世道厚爱的人,老天爷未必就善待他了。”昌流君眼睛转了转,似乎想嘲讽他。段岭却不想在吃饭时也听他们挤对来挤对去的,便开口道:“嗯,乌洛侯大人此言有理。”昌流君这才不说话了。段岭把郑彦做的菜一扫而空,昌流君与郎俊侠实在是沾了光才有这顿饭吃。吃完以后,段岭把食盒随手一搁,晚上打算去见宗真。“谁收拾?”昌流君问。“你收拾。”郑彦道,“这儿你官职最低,所以你收拾。”昌流君说:“战俘收拾吧。”段岭说:“唤个仆役过来不就好了。”说毕起身往耶律宗真处去,郑彦起来要跟,段岭说:“都休息吧,不必管我了。”若是带着昌流君或郑彦,听到他与宗真的谈话,说不定要起疑。虽然他可以与宗真说辽语,却也容易从神态上发现破绽。现在郎俊侠被抓住了,自己便再没什么危险,不必提心吊胆下去。段岭伸了个懒腰,穿过走廊,不片刻,竟是郎俊侠跟了出来。郎俊侠吃过晚饭,手又被束了起来,这次用的是一副生铁手铐,沉甸甸的,上了把铜锁,除非把手腕砍断,否则根本打不开。昌流君朝外张望,段岭便摇摇头,示意没关系。他就这么被郎俊侠跟着,转过花园里,心中思考,若是武独,说不得定会时刻紧盯着郎俊侠,然则郑彦与昌流君,则不清楚他和郎俊侠的关系,在他们眼里头,郎俊侠现在再杀人灭口也没用了。武独给他吃的药如果有效,现在郎俊侠的武功至少去了九成,还会有危险吗?段岭走着走着,突然转身,抬手去推他,郎俊侠猝不及防,脚步虚浮,险些被走廊里的花盆绊倒。武功确实被抑制住了,段岭心想。郎俊侠几乎不用思考就明白段岭在想什么,站定后说:“你这一掌出得太急了。”“我爹教的。”段岭答道,“山河掌法,没怎么认真学。”郎俊侠说:“左手沉肘,右手推,左手格。”段岭不理会他,转身继续朝前走。“你跟着我做什么?”段岭头也不回地说。郎俊侠手腕上的镣铐与铜锁发出撞击的轻微声响,没有回答。“我原本想去邺城找你。”郎俊侠答非所问地说,“可是你来了落雁城,来这里做什么?”“宗真在这儿。”段岭不想告诉他钱七的事,随便编了个理由答道,“我来答谢他借我粮食。”“想起来了。”郎俊侠点了点头,“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自然会全力帮你。”段岭闻言猛地一震,当初许多不合理之事,如今都有了解释!郎俊侠为什么会知道他保护了宗真!那个时候他不在上京!只有一个解释——春夜里倏然出现的刺客,就是郎俊侠!“出手偷袭宗真的人是你?”段岭难以置信地问道。“嗯。”郎俊侠云淡风轻地说。“谁让你这么做的?”段岭问。郎俊侠眉毛微微一扬,答道:“以后你就知道了。”段岭:“……”段岭觉得这家伙有时候简直不可理喻,从前脾气就是这样,过了这么多年,如今还是这样。他转身继续向前走,突然觉得不对,转过身,声音发着抖:“你和辽人无冤无仇,当初你为什么要杀宗真?”郎俊侠低头看着段岭,视线又越过段岭,投向他身后。“段岭。”宗真的声音在段岭背后响起,“正想找你。”段岭强自镇定下来,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却又被逐一推翻,郎俊侠和辽人也有仇吗?先前据他所言,并未提到与辽有什么宿仇,但只要郎俊侠不想告诉他真相,也可补一句与辽的嫌隙,任谁也查不出真相。他的思绪一片混乱,来到宗真面前。宗真只是瞥了郎俊侠一眼,便搭着段岭的肩膀,与他进厅内去,郎俊侠跟到厅前,却被护卫拦了下来,只得转身守在厅外。“怎么了?”宗真发现段岭的神色稍微有点变化。段岭摇摇头,宗真改用辽语,问:“如今你身份有变,须得换个称呼?”段岭也用辽语答道:“唤我王山吧,虽然我更喜欢段岭这个名字。”宗真便点了点头,示意段岭坐在榻上,与他同榻而坐,两人相对,中间摆了一张案几。段岭知道这是非常隆重的礼节——与君王坐同席,辽国只有极少数人有这个待遇,就连韩唯庸也不行。“先说你的事,有什么事?”宗真认真地说。段岭沉吟片刻,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否行得通,朝宗真说:“武独回去带兵了。”“多少人?”宗真一下便抖擞了精神。“两千。”段岭答道,“是我能出的极限了。”两千人对五万人,换了蔡闫肯定对这数量嗤之以鼻,但段岭知道,只要运用得宜,加上落雁城怎么样也能凑个一千人出来,奇兵致胜,要打跑元人是不一定,想自己逃,还是能逃掉的。宗真起身,在厅内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这是一招奇兵。”段岭终于放心了,可见宗真那身骑马骑出来的肌rou不是白练的,平时一定有带过兵,万一宗真说“太少”,那就完蛋,哪怕父亲在世也兜不住,自己只能先跑了。“骑兵多少,步兵多少?”宗真问。“老兵。”段岭答道,“个个挎上弓箭就能骑射,背盾挎刀,下地能挥刀rou搏,守邺城、河间守了十来年,从前是……”段岭想了想,最后还是认真说:“征北军,先父旧部,专门和你们辽人,还有元人打仗的。”“若知道是来救我。”耶律宗真问,“会有抵触情绪不?”段岭答道:“不会的,我相信武独。”那是武独的兵,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有办法,否则以段岭的身份只是太守,也无法越级去管河北军将士。“好。”耶律宗真正要说“容我想想”之时,忽然转念,坐下,把段岭的手牵在手中,两手手掌一起握着,问:“你有什么安排?”“我没有安排。”段岭还是决定留一手,不想让耶律宗真知道自己的布置,答道,“你说,我送信给武独,让他照办就是了。”于是耶律宗真点头,说:“这么一来,须得取道经过你陈国,辗转从潼关入西凉,再回中京去。”段岭既然要出手帮助宗真,便须得送佛送到西,没有突围后就让他自生自灭的道理,这点他也仔细想过,答道:“我写了一封信,给玉璧关的守将韩滨,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