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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陷入了修罗场》第五十四章(完结章)(新婚素股)

      第一场冬雪降下的时候,长安城新添一桩喜事。

    从前正邪难辨的可怖魔人,如今雪冤之后的乌蒙灵谷主人百里屠苏,将在今日迎娶乐家公子乐无异。

    这一场嫁娶做足了喜庆盛大的派头,锣鼓吹打声绕遍整座城池,初冬冷寒,若是往年,城中男女大多缩在家中守着炭火猫过整个冬日,如今却早早裹紧冬衣,各自挤挨着拥上街巷,去看皑白天地中一线缓行的红。

    花轿未至,乐声已来,那线红渐渐近了,变作密密的点,如同琉璃世界绽一树红梅,白雪红梅,仿佛蔓延天尽头。

    “听闻这桩婚事,颇费功夫,那百里屠苏,更是险些将性命搭进去?”

    众人口呵白雾,有人搓着手,低声讲着闲话。

    “可不是,说是乐家老爷爱子心切,不肯同意,提了条件,若要提亲,一定要碧海的浣海砂作聘礼。”

    “浣海砂?可是域外之地的那个?若这样,岂不是此生求娶无望了……”

    “可偏偏百里屠苏拼着九死一生,将浣海砂取了来,既表明了真心一片,又昭示着无双武艺,如此一来,话既出口,乐家老爷即便有再多不愿,也不能反悔,何况论人品相貌,天下间再寻不出这样完满的郎君了。”

    “新人才貌相配,确是一段良缘。”

    锣鼓喜乐逼近身前,百里屠苏着一袭喜服,更衬出容貌气度朗然若玉,细雪落他两肩发上,长久不化,作了点缀。

    剑客不再背负长剑,背后胸前缠了喜绸,拖曳至马匹脊背,惯用来杀人抚剑的双手,则握着缰绳,微有颤抖。

    朝思暮想,终得如愿。

    这边厢百里屠苏打马前行,再绕半条巷子,便至乐府大门,那边厢乐无异则缩在府中,凝视着妆台之上镂刻鸳鸯吉祥纹的花镜,久久不动。

    伺候他的丫头为他梳着头,丝发柔软,缕缕簪入新嫁娘样式的髻子中,凤冠两侧金羽耀耀,各色宝石镶嵌其中,正中一道细巧的珍珠流苏帘,不时簌簌作响,遮挡了少年薄施脂粉的脸容,单露出水红的唇,然而很快,盖头便覆了上去,掩住最后一寸春光。

    兴许因为出着神,乐无异乖顺地任由喜娘搀扶着自己走出寝房,一步一步走向爆竹燃响的所在。

    每一步都如踏在云上,轻飘飘,晕乎乎,乐无异掌心被汤婆子捂出一点汗,生热的东西便有些滑不溜手,他勉强将小物件把实了些。其实严格讲,他也曾有过一次荒唐出嫁的经历,彼时如今日一样凤冠霞帔、隆重浩大,他却将那场婚嫁当作游戏,半点没有慌乱谨慎,不着花、不生汗,不守繁复规矩,如今再来一回,只是换个新郎,自己竟会无端早醒半个时辰,手中的物件更是愈发打滑了。

    盖头不大透光,乐无异看不见前路,只好看向足下,直到望见一只修长生茧的手。

    这只手不久前还曾为他而断。

    心中一荡,乐无异手中汤婆子终于持不住似的,将将掉落。百里屠苏适时接过他的手,以温热手掌替了碍事物件,另一只手则懒腰一搂,于众人眼中将乐无异抱上马背,不顾喜娘惊叫,径自纵马踏过雪地,留一串清晰的马蹄印子。

    雪仍落着,乐无异被百里屠苏环在怀中,隔绝了大半冷意。可是对方这样的行止委实太多胡来,简直不像那人平素的习惯。

    乐无异扯着盖头,不叫它落下来:“屠苏,你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带新娘纵马游街,这合规矩么?”

    “向来不守规矩的人,如今怎么也守起了规矩?”百里屠苏喉中滚出一道轻笑,双臂收紧,将乐无异揽得更贴近些,“守了许久的规矩,今日,我不愿再守了。”

    若按礼仪流程来,此时他们大约还在门前过一道道无用仪式,且在洞房前,他并不能摸到、看到无异。

    虽蛰伏谋求多年,可这一天,他再等不得。

    他拥着心上人,二人着鲜衣,踏白雪,红绸不知何时散开了来,拖曳雪地中,纵马疾驰时飘摇飞转,如飞鸟盘旋。

    掠过城池中心,穿林踏枝,天地之间寂寂落雪,仿佛只余彼此呼吸。

    “喜房太小,盛不下一世诺言。”

    唯有山川日月,无垠天地,才可托付。

    雪粒飘摇降落,百里屠苏缓慢地挑开乐无异的盖头,露出日夜思慕的眉眼。

    “无异,生世轮转,我不负你。”

    盖头轻飘飘落在雪地中,远看仿佛绽了一从花。乐无异双眸水润,眼尾处羞出两抹绯色,像是胭脂施错了地方,拖长了尾端,与颊上红混在一起,蕊心艳红的娇嫩花苞一般。

    百里屠苏深深望他,不知是否今日殊色实在撩人,一时看痴。

    “好看?”乐无异歪一下头,细巧纤长的珍珠面帘碰撞出清脆声响,他嫌流苏摇晃烦人,索性两手各向两边掀开,贪玩似的贴近了百里屠苏 ,凤鸟金冠点上对方额头,精巧雕琢出的鸟喙处衔一颗红珠,左右摇荡,恰扫过百里屠苏眉心红痣,“喜欢容色,还是喜欢我。”

    这话原本不必问,二人皆知答案,偏偏乐无异此刻促狭心起,将话抛给百里屠苏。

    “是你。”

    雪粒子簌簌落下,落在眉梢、眼睫。

    乐无异眸中漾出一抹笑,转了身子不再使点子缠磨那人,一切既已完满,毕此心念知悉,还有什么可问,什么可折腾的呢。

    何况,他本就懒得思考许多。

    整理好钗环,乐无异坐在前头,道:“雪好像愈下愈大了,誓约既已立下了,再不走,难道我们要留在山林雪地中拜堂、洞房么。”

    百里屠苏将他揽在怀中,隔绝雪天寒气,而后催动马匹调转方向,踏着来时的马蹄印回到长安城中。

    入喜堂、喝喜酒、规矩拜堂,一样不差。

    乐无异重又覆了盖头,眼前便又是暧昧昏蒙的一片红,红色薄云中,他看见正前座上老爹端坐着的影子,乐绍成虽还是不大情愿的样子,但到底认了百里屠苏一拜。乐绍成饮一口茶,神情像是仍在挑拣不悦,却冲不破面上蒙着的喜气,百里屠苏不顾生死取来浣海砂,只为印证真心,无论如何,他再寻不出由头拒绝,放眼天下,确然再寻不出第二人,会情真如此,儿女自有儿女的姻缘造化,他阻得一时,阻不得一世。

    乐绍成受了一拜,饮一口茶,向百里屠苏低声道:“来日你若敢负无异,便做好丢命的准备。”

    “父亲安心,小婿生世只慕无异一人。”

    一句话,既叫了父亲,又将身份彻底定下。

    乐绍成哼了一声,算作默认。

    眼前毛晕晕一片,叫人发困,乐无异心神飘着,甚至未注意到老爹与百里屠苏的半轮交锋。夫妻对拜的时候他愣了一瞬,却觉手中喜绸被人拉扯,原是百里屠苏引他弯了腰,可惜反应迟了,急去拜时,恰好叫二人撞了一头。

    他倒没什么,凤冠包裹着,如裹一层盔甲,就是百里屠苏,方才哐当一声,不知是否流了血。

    他胡乱想着,耳畔已传来一声“送入洞房”,而后便是宾客的笑闹声,喜气喧喧,但无一人敢去闹他们的洞房,毕竟无人会嫌命长。

    乐无异甫一坐上喜床,便掀了盖头透气,百里屠苏笑道:“你自个儿掀了,还要我做什么。”

    “你只会掀盖头?洞房只需掀盖头这一项?”乐无异从袖中取一块糕点小口吃着,说到一半,才发觉自己话中的暧昧意思,他噎了一下,破罐破摔道,“你自己也不守规矩的,管我。”

    见那边久久不说话,乐无异想起方才那结实一撞,伸了手去探百里屠苏额心:“方才还好么,我不是有意的。”

    “很疼。”

    乐无异苦恼地眨眨眼:“那怎么办,请个大夫?”

    “无异揉一揉便不疼。”百里屠苏握住乐无异的手,引着细白手指触向自身。

    揉一揉?这样能行的话,便揉吧。乐无异乖乖顺着对方力道抚触过去,这些日子他早习惯做百里屠苏的愈疾灵丹,可是,位置是否有些不对?

    自己的手竟被按在那人身下,衣料遮掩着的张狂狰狞处!

    “我撞的是这处吗,屠苏,你从前很君子的,今日怎么像个……”

    色中饿鬼。

    那饿鬼凑近了他,道:“我一贯如此,从前,只是强忍。”

    心愿既成,嫁娶已过,名正言顺,天经地义,还有什么可忍耐的。

    “无异,今夜,你担待些。”

    “什么?”

    很快,他便明白了百里屠苏口中的“担待”是什么。

    青年将他覆压身下,凤冠钗环散在衾被上,被胡乱拂至毡毯,帐顶的夜明珠如一轮圆月,盈盈照亮帐中一切,百里屠苏一手拂在他颊边,一手仍压着他的那只手,牢牢按在身下硬胀处,不时引着揉动。百里屠苏吐息急促,深眉蹙起,眸中满是露骨欲色。床帐外高烛燃烧,红泪堆积,烛花不时爆出,应和着帐内唇舌交缠的水声。

    乐无异好容易从令他险些窒息的深吻中挣扎出来,还未来得及喘匀气息,眼前又蒙上一层红雾。百里屠苏将盖头重覆在他的头上,在他耳边道:“原来不是梦。”

    乐无异心中一跳,本想说些什么,却被肩头一点濡湿截住思绪,只余下无尽的酥麻快感。

    百里屠苏未脱下他的嫁衣,只将领口拉扯开,头颅埋在颈窝处遗一串红梅,乐无异只觉这样的情事竟比通身赤裸更羞耻些,他倚在床头,羞意愈积愈多,反倒化作潮水似的痒,原要推拒的双手不由抱住百里屠苏头颅,任由那人一寸寸向下,吮过衣物更深处的蓓蕾。

    “别……”他声音柔软,如同漾在水中,通身骨骼都酥倒,告饶声含着哭腔,“太难为情……”

    百里屠苏像是听不见,亦或者听见了,反倒激出更加蛮横孟浪的态度。乐无异耳畔听得布帛撕裂声,身上衣料还好,身下衣裙翻覆难解,百里屠苏竟将它一把撕扯开来。动作间的微风掠过双腿裸露处,乐无异颤抖着试图合上双腿,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点燃了,肌肤之上渐渐生出粉意,愈发燥热,只想藏进衾被里。

    难怪,百里屠苏要他多担待。

    成了婚的百里屠苏,竟像是出了栅栏的猛兽。

    乐无异这一夜过得辛苦,好容易钻进衾被,又被百里屠苏生生拔了出来,盖头歪歪斜斜挂在斜斜簪着的步摇上,随百里屠苏动作有节奏地摇晃着。

    一半视线中,他看见百里屠苏压在自己身上,过眼处衣物整齐,俨然一个世间难寻的英俊郎君,然而那人眸中满是深沉欲望,过于放肆,以至于散出一些凶狠戾气,好似要将他剥个干净,食个干净,叫他陷入癫狂欲死的快感中,黑眼珠盯猎物一样盯着他,一错不错。

    红烛烧尽,帐中锦被仍旧翻滚红浪。

    乐无异的盖头彻底滑落下去,落在床下,与衣物杂在一处。此时他已不着寸缕,鬓边发丝被汗濡湿,小蛇一般贴在细白脖颈。他眼角红意更胜先前,泪痕落了两边,向下,蜿蜒流过颈窝、锁骨、胸膛。

    点点红痕遍布。

    百里屠苏简直是个怪胎,既不会累,也不会痛,只发了狠弄他,不知已是今夜第几回。

    “你吃了药么。”乐无异开口时,声音已然叫哑了。

    百里屠苏专注起伏,心中欲望稍得餍足,动作便也不似先前那样凶狠,他放缓了节奏,黑眼睛望向乐无异,说出的话原本过于腻,叫人牙酸,然而被他说出口,反倒像是一句郑重的回应。

    “你便是药。”

    长夜有尽时,缠绵交颈却无尽时,乐无异认命地勾住百里屠苏脖颈,再度溺在春色欲海之中。

    踏上百里屠苏这条险恶贼船,明日,后日,乃至之后千千万万个日子,自己怕是再也没个好眠夜晚。

    可是,谁说只有夜晚无眠。

    百里屠苏吻上少年唇瓣。

    春光好,白日也可宣y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