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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文臻有种即将面对空荡荡鬼屋的感觉。然而一旦进入十丈距离之内,就好像踏入的双足启动了点亮整座大宅的机关,啪一声微响,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门后并没有人,也没有一大群人涌出来迎候,前庭依旧是黑沉沉的,等燕绥扛着她进入大门,便有啪啪啪轻微声连响,前庭道路两侧的风灯无人自燃,渐次点亮,燕绥每走过一盏灯,下一盏灯便噗地蹿起明亮火焰,当他走到下一盏灯前,后头一盏灯便噗一声又灭了,如果从头顶看去,就能看见光明伴燕绥而生,随他的步伐次第星光亮起,于夜色中一路灼灼,而唐羡之,始终走在他身后的暗影里,像一抹衣袂飘飞的魂。等他走到第二进院子前,又是一声轻响,门自动开启,缓缓拉开的红门之后,依旧是一片漆黑,但可以想见,随着他的步伐,便是一片光明铺展的盛景。这一幕神奇至令人凛然,文臻有一霎错觉回到了现代,这似乎是现代工业科技才能有的手段,然而今日在燕绥府邸,她见到了。她的脸对着唐羡之,黑暗里行走的唐羡之并无一分的不自在和怒气,步伐轻缓有种不沾尘不着地的漂浮感,瞧着竟然让人觉得分外契合那种半明半暗的感觉,略微的神秘,一些些的飘然。他看上去也很自在,没有因为燕绥无形的欺负而有任何的不快,文臻甚至从他脸上看到并不掩饰的震撼和欣赏,随即便听见他道:“久闻宜王精机关之术,通奇门遁甲,天文地理,无所不知,麾下护卫也多有长技,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文臻心里哟了一声,心想这是香菜精手笔啊?她的脸垂向地面,便看见地面的青石板很有讲究,都有雕刻,且图案完全对称,而燕绥的脚每次踩上去,都在特定位置。那位置图案就是一对大脚印……和他的靴印一模一样……难为他始终不低头还能完全踩准……文臻想着这是开灯,那其余图案呢?会不会有翻转啊飞剑啊陷阱啊什么的?武侠都这么说的……她的念头还没转完,就看见燕绥踏上台阶的时候,有意无意膝盖碰了一个小小的莲花雕。他身后唐羡之脚下地面忽然一颤!唐羡之是带着两个护卫进来的,燕绥也没管,两个护卫进了宜王府,可以说是高度紧张,一直浑身紧绷,目光如电四下扫射,此刻感觉到脚下震动,立即飞起,还要下意识拉唐羡之,唐羡之却站在原地没动,喝道:“别动!”然而已经迟了,其中一个护卫背着唐慕之,动作稍慢,飞起之后很自然要落往高处,但他背着人,无法跳到旁边树上,他身边就是灯柱,那护卫需要借力,脚尖在柱子上一点……然后那柱子忽然打开了。那柱子也就是灯,是用一层水晶罩罩住里头的大型油灯,那人脚一点,那水晶罩自动开启,那护卫的脚便伸到了火上,烫得他嗷地一声叫,便往下落,而柱子水晶罩开启之后,整个柱子往下一沉,咔嚓一声,那一块地域的地面翻开,露出里头黑黝黝的看不见底的陷阱。那护卫大惊,但已经无法收势,眼看就要落入陷阱,他背上唐慕之忽然眼睛一睁,醒了。她一醒,眼光一沉,便看清了此刻情形,冷冷道:“废物!”然后她一脚把护卫蹬了下去!护卫快速落入坑底,唐慕之借着那股反弹的力,飞身而起,和另一个护卫前后脚落在高树之上。那被蹬下去的护卫砰一声落在坑底,声音沉闷,因为太深太黑,也听不出他怎样了。这些都只发生在刹那,此时唐慕之的喝声才止,看见唐慕之睁眼,他眉头一皱,第二声喝声紧跟而至,“不要上树!”然而武人的动作永远比言语快。唐慕之和那护卫到了树上,忽然觉得脚底触感不对劲,然后她们就陷了下去。陷了下去……整棵树忽然仿佛变成了软泥,落脚处的枝桠滑得无法落脚,一踏上去就顺着枝桠下滑,滑到主干脚就陷入了一团非常粘性的东西,唐慕之先滑到主干处,发现被黏住就拼命向外拔,拔不出来就喝令,“把我拔出来!”那护卫急忙伸手去拉,手刚伸出去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但终究不敢不伸,但只是这么一犹豫,那树干似乎有吸力,微微一动,唐慕之忽然就滑了下去。此时灯光映照之下,才看出树身微微有些透明,还能看见唐慕之真的被困在树干中间,倒是没有生命危险的模样,但是挣扎不得,被困在那狭小空间,也够她受的,她一直努力击破那树身,但那东西真像是一团糕团一样,被击打得凸出一个个拳印,也不见任何破损。而那剩下的护卫呆在树梢,愣了一阵,忽然一咬牙,也往主干滑去,想要无论如何试一试将小姐救出来。不能救出来,他也死定了。刚才那一犹豫,其实就是取死之道,他当时并不是畏惧死亡,而是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有护卫不小心触及小姐的衣袖,被砍掉了那只手。他害怕自己伸手拉住了小姐,从此也会失去双手。底下唐羡之忽然道:“你不用去救。”他似乎能看透人心,又平和地道,“方才的事,不怪你,你就呆在那枝干上,注意不要触及主干。”那护卫出了一口长气,感激涕零地遥遥对唐羡之磕头。文臻心里叹口气,心想唐慕之小姐真是唐羡之先生永远的加分项。他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说几句话,就能让被唐慕之摧残得不断降低期望值的人们感恩戴德。但她还有些事想不通,忍不住问燕绥,“唐羡之为什么不去救meimei啊?”“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去救,唐慕之会更倒霉。”文臻看看安然站在原地的唐羡之,心中若有所悟。“其实他脚下那一块石头的颤动就是障眼法,不动才是对的?”燕绥淡淡道,“他这人,他爹死在面前,也不会随便动的。”文臻对唐羡之的定力,也五体投地,真不是什么人在死对头家里遇上意外还能准确判断,稳稳站到现在的。“那个落到坑里的护卫,没事吧?”她没有听见任何惨呼。“没事,”燕绥懒懒道,“愿意的话还可以躺下来睡一觉,被子是云丝棉的,点心是醉丰楼的。”文臻默了一下,我的被子还没有云丝棉呢!“这个机关是联动设计的吧?背着人的人,会惊动灯柱机关,如果两人一起落下去,那也就是一起睡觉吃零食,在坑里舒舒服服呆着,但一旦有人拿别人当踏脚石,那做恶的那个人就会落在树上,而树,才是真正困人的机关……我的殿下啊,你要不要设计个机关,也这么考验人性?”“唔,我的殿下,听起来很不错,再叫一遍。”“叫爸爸都行!爸爸,我的好爸爸,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燕绥停步,想了想,把文臻放下来,文臻刚舒一口气,就见他疑惑地道,“到底应该怎么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