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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恨不得能用目光剐了这个笑眼弯弯的男人。“幸好你记住了,不然要是再让我重复一遍,我可不能保证自己这次编的会不会和刚才说的有不一样的地方。”编的。编的。编的。我听见自己理智断弦的声音,“从哪里开始是编的?”“从‘幸介有了喜欢的人’这里开始哦。”太宰治的声音又脆又甜。我感到耳鸣,胸闷,气短。如果能用一张心电图显示我现在的状况,肯定能看见因心梗而导致图里的波形ST段上移。这并不是仅仅因为我被太宰先生骗了。其实从小到大我被他戏弄过千百次,通常我都不会这么生气——不想也没必要,毕竟太不值得。但人都是有底线的,虽然我一直在希望并也在努力的让自己能成为中也那样的人,可也许我生来就没有那么善良与广阔的心地。我的心太小,能在意的东西很少,能装下的人也不多,甚至还要分先后次序。我必须坦白这排名里有中也也有太宰治,而中也在最顶上,太宰治只能在地狱十八层某个充满硫酸的温泉坑底。怒火点燃的神经趋势着我扑向太宰治。此刻我并非大脑一片空白,我只是想把他推下桥梁,让他在将将回暖的仲春落进冰冷彻骨的河水里。在他笑着抱住我的腰的一瞬间,我就知道太宰治肯定猜到我会这么做了。我有些恍惚,这袭来的失重感是我很熟悉又很陌生的事物,我并不害怕它。太活该了,我想。面前的男人只可能是比海蛞蝓死蜘蛛沾满灰的鸡毛掸子更加可怕的存在,是裹着糖衣的毒药,我应该比谁都清楚。但即使我活得如此明白,却还是举身跃进这片黑暗之中。第15章015月下兽与深海鱼【一更】·被人从河里捞出来时我的手脚已经冰冷得不像是自己的东西。我趴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自己全部咳出来了。傍晚的风像钉子似的敲进骨头里,冷得人恨不得立刻死去,好从这场无妄的苦难之中解脱。直到有一只手在我平复呼吸之后将我翻了个面,天与地旋转着在眼前交换了方位,我看到挂在身侧一左一右上方的两张脸。其中一张是陌生的,是个少年。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刘海斜剪一刀,面黄肌瘦,单薄的衣着湿漉漉地贴在并不结实的身上,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我看你们在河里飘着……没事吧?”而另一张只能是太宰治了。他咳嗽两声,朝我笑了笑,却没带多少歉意。不仅如此,他还抬起头,凶恶地瞪向那位不知名的少年,狠狠“啧”了一声,“妨碍我殉情入水的人就是你吗?”“殉殉殉殉殉情?!!”“是啊,殉情——也就是和自己情投意合的女性一起自杀——你不觉得用这种方法了结一生非常美丽吗?”“完全不觉得!”少年悚然地睁大眼睛,看了看太宰,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我,“而且你们真的情投意合吗?!”我捡起手边的一块石头——这番折腾让我的手臂变得像泡过水的面条——扔出去一点力道都没有,只砸中了太宰治的小腿。他没有扭头看我,接着与那少年说道:“不过今天只是试验,给你添了麻烦是我们这边的不是,如果有什么需要赔礼道歉的要求可以尽管提。”当然,他是否会照做又是另一说了。少年神色很是动摇,但他的肚子率先给出了答案。“哦呀,你没吃晚饭吗少年?”“是……好几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饿了几天还有力气救人,看来也不一般。紧接着太宰治的肚子也叫了起来,他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坦然地将风衣的口袋翻了个面,然而里面除了水还是水。“不巧,钱包被冲走了。”他无辜道,继而望向我,“小鱼,你带副卡了吗?”我懒得理他。冷水没让我变得清醒,反倒开始变得昏沉。全部的力气都被肌rou抽调走,不停地打着颤,连从地上爬起来都勉强,下巴甚至差点磕在地上。我实在不懂太宰治是怎么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鲤鱼打挺坐起来的,他双手放在风衣湿哒哒的口袋里,怡然自得地站在旁边。还是少年人看不过眼,扶了我一把。“唉,看来只能改天再补偿你了。”太宰治说:“那么至少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吧,多管闲事的少年。”多管闲事的少年露出了有些一言难尽的神色,“我叫中岛敦。”“敦君是吗?我记住了。”他点点头,随即报出一串数字,“明天你就打这个电话,让接电话的人请你吃饭。”我郑重宣布,在今天,太宰治在我心目中的讨厌程度又攀上了一座新的高峰——他不仅抱着我一起摔进了河里,连报给救命恩人电话都是我的电话!!!虽然不清楚他是从哪知道我新办的电话号码,中岛敦也的确救了我,但此时此刻我想宰了他的心情绝对不是假的。除了中也,世界上肯定还有其他和我们一样讨厌太宰治的人存在。就在少年轻轻拍着我的脸颊,让我不要睡过去的时候,河对岸忽然传来一声足以穿透云霄的怒吼。吼的是太宰治的名字。我被这一声吓得打了个激灵,太宰治揉了揉我湿漉漉的脑袋,“别怕别怕,那是国木田,我的新同事。”神经病!鬼才怕!可惜我没力气甩开他的手,连瞪都不想瞪他。“对了!可以让国木田请我们吃饭啊!小鱼也一起来吧!”他擅自做了主张,阔气道,“敦君想吃什么?尽管提。”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神户牛rou。我心想。再不济,寿喜锅也行。氤氲着白茫茫的热气的寿喜锅,酱油调出的焦色清透的汤底里整齐地码着各式食材,光是想象被煮得有些烫嘴的白豆腐与包含汤汁的软烂牛rou一同滑过食道,我就会产生感到温暖的错觉。“如果可以的话……”中岛敦终于发话了,明明饭还没吃到嘴边,他就已经露出了满足放松的神色,未免也太容易知足了。“我想吃茶泡饭。”后来我回忆起这两人的初次见面,不免替中岛敦感到扼腕。按照中也可以随时在东京买套房的收入水平,想来太宰治也不会差到哪去。森先生虽然黑得很,但在员工福利待遇这块大方得能被称为资本主义的良心。可当时刚被赶出孤儿院快要饿死在街头的少年却选择了一碗我都能捣鼓出来的家常料理,很难说到底是傻过头了还是饿太久了。毕竟在满足精神需求以前,人都是依靠生存的本能在驱动着自己。“快要饿死的少年的夙愿竟然是茶泡饭。”太宰治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然后用响亮到足以让河对岸的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