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

    4

    他听到木门打开又合拢，然后是女孩小心翼翼放轻的脚步声，被褥与衣料的摩擦声。

    随着最后一点人造光亮的消失，猛然侵入的黑暗里，鼻尖的苦涩药味更浓重了一些。

    雨水汹涌地拍打在阁楼狭窄的窗户玻璃上，呼啸的风狂卷过若尔城的街道，如果今晚没遇上安西娅，他想自己依旧会不知前因后果地坐在长椅上，直到未曾约定的人走到自己面前。

    他只记得自己叫伯特。

    夜色里，淡色的紫像两团幽幽的光火，一直到轻缓的呼吸声传入耳中，叫做伯特的少年才恍然意识到，黑夜为一切带来安眠。

    安西娅挣脱开卷成一团的被子，眼下是两团不怎么明显的青黑。

    她慢吞吞地坐起，穿衣服，穿鞋，收拾书包……等所有事按部就班的完成，天花板上阁楼的入口出现了伯特的脸。

    他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早上好，安西娅。”

    “早上好。”

    安西娅有些忘了她昨晚有没有说过，但思来想去，那卷三英寸长的羊皮纸上毫不吝啬的被开了一行写下安西娅·劳伦斯，而昨晚伯特交叠着长腿，捏着那张纸，漂亮的脸上露出赏心悦目的笑容，像在看什么印满有趣新闻的小报（这是安西娅的乐趣，她只能想到这样的类比）。

    总之，逻辑圆满。

    安西娅心安理得的背上书包：“我要去上学了。在家的话，我想你午饭只能将就一下了。”

    她指了指半空流转着晦涩符文的法阵——冷冻与浮空，还有排斥的风力，等于无菌小冰箱。一门晦涩的课程，但确实很实用——里面是昨天买的干面包和土豆泥。

    五个铜纳特，房东愿意出借他的厨房，让安西娅把土豆变成开盖即食、万能搭配的土豆泥。

    而学院会提供免费的午餐。安西娅一般不吃早饭，日常发挥扶着墙进扶着墙出的自助餐精神。

    伯特没有意见。他安静的看着安西娅，眼睛里浅淡的颜色像是雨后初霁的晴空。明明是毫无情绪到冷淡的地步，但他莫名的，亦步亦趋地跟着安西娅。

    最后他站在门口，两个人的世界被脚下凸起的防水条隔开。

    “……”安西娅犹豫了一下，最后给出了一个小小的承诺，“我会早点回来的。”

    伯特意外的是比较好养的类型。安西娅走在路上的时候陷入思索，但还是有一笔额外支出。

    计算着今后的日用，安西娅一路保持着友善的微笑，恶狠狠地在心里质问系统：“以前猫猫狗狗就算了，为什么现在养一个大活人还没有补贴啊？”

    得到和蔼的回答：“这可是双倍积分奖励。”

    “积分怎么了，”安西娅理直气壮，“积分能当饭吃吗？”

    系统悠悠道：“有没有一种可能，积分能当命用？”

    安西娅哽了一下。但很快她自然切换，眨动着朦胧的绿眼睛：“统啊，你知道的，我从小远离了爸爸mama……”

    似乎多年相依为命的情谊还是感化了一点这个没心没肺铁石心肠的统，安西娅听到它含笑问道：“那要不，我们新开一个货币兑换系统？”

    “展开说说？”

    “五十积分开启兑换功能。一积分兑一金币，提现手续费百分之一，提现金额不满一金币按一金币计算。”

    一金币等于十银币等于一百铜纳特。

    一金币的购买力约等于三分之一牛。

    安西娅：“……”

    她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假笑：“你个jian商。”

    等到下午课程结束，魔法原理的老师向学生通知了下周考试。他同时宣布了本学期的成绩将会作为下学期步入高年级后，导师选人的参考。

    “安西娅小姐，”怀特特意点出了站在人群后面，脸上留有微笑但显然在走神的灰发女孩，“我想你是位聪明的姑娘，但聪明并不意味着可以放弃努力。”

    更别提安西娅的聪明在神术学——也是教廷选拔最看重的一项——上毫无作用，她别的科目都很不错，但神术学总是在及格边缘反复横跳。

    怀特希望下学期这位天赋出众的转学生可以进入他的高级课堂，前提是神术学考核里安西娅能拿到一个E（良好）。他有些忧愁地看着这位行动力和好奇心一样强烈的学生，真挚的希望她愿意把制作那些奇怪魔药的好奇心挪放到与神明沟通连接的神术身上。

    安西娅正在起义、在抗争——她对系统压迫的单方面反抗从穿越那年一直持续到现在。但很可惜，不管是英勇无畏的起义反抗，还是狗狗祟祟的背后扎小人，对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安西娅都没有办法。

    她从和系统的争吵里抽回思绪，安西娅抬起头，在周围同学的关注下朝怀特露出一个乖巧的好学生笑容：“是的，老师，我想您说的很对。”

    放学后，有着半脸少年气雀斑的同学罗纳德追赶上来，饶有兴趣地问安西娅：“你熬夜了？你真的在准备考试？”

    他指了指安西娅眼下的青黑，然后露出一副你小子竟然偷偷在卷的谴责表情。

    安西娅小心环顾了一圈周围，好在放学的时间没人关注他们俩。

    “就是单纯没睡好而已。”安西娅摸了摸眼睛，最后决定略过这个话题，“一晚上都在梦阿德莱亚老师用火术烧了我的袍子。”

    阿德莱亚是神术学的老师，以严格和虔诚著称。安西娅想，虽然事实是她梦了一晚上妙龄少女霸王硬上弓被扭送警察局最后铁窗泪的险恶剧情。

    罗纳德被她的描述逗笑了，配合道：“那看来一定是你的神术实践太糟糕了。”

    安西娅想翻白眼，毕竟她一个黑暗生物，哪能用的出什么光明神术呢？应该说安西娅今天还能在光明教廷的大本营活蹦乱跳，都是托她作为穿越者的一点特殊之处的福。

    但最后安西娅的腹诽还是化作礼貌而不失悲伤的呵呵：“希望过两天阿德莱亚老师能手下留情。”

    罗纳德凝视了她一会，脸上的笑容越发变大。他凑近安西娅，哪怕周围空无一人，依旧压低声音问她道：“我们需要的那件东西，你做好了吗？”

    安西娅同样压低了声音：“当然。”

    ——

    课程评价使用hp的：O-E-A-P-T

    在想伯特算是什么属性，感觉是流浪在外碰瓷成功的长毛大只看起来高冷的一批实际上是会跟着主人脚后跟喵喵叫的傻白甜布偶（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