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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是用诡异的方式,看向他的方向,寻找着他的位置。在被那双眼睛注视的时候,他当场便跪坐了下来。任凭那个残缺不全的身影,向自己蹒跚而来——他杀过人,吃过人,每天夜里都做恶梦,可从来没有一个恶梦是这样恐怖的场景。这一刻,他完全被恐惧支配了。他疯狂地大叫着:“一开始我们也没有想要吃人。我们是七个人一道来的。三个是同宗。其它四个只是路上遇到的。三人里头有我的幼弟。他自小,最喜欢我的。后来,我们一日日在这里等,幼弟又病了,没有大夫,没有药,又走不出去,眼看一天天不成,后来便死了,我把他埋了。可后来我们也都饿得不行,便说,不如吃了他。”他自那时候,再也没想过这件事,不敢去想,也不愿意想,这时候却不能不面对,哭嚎起来“我挖他出来,他竟像没有死多久似的。我不该吃他呀,那是我的弟弟呀。我带他抓过知了,在小河里教他游过泳。是我的弟弟呀。可是我们不吃,他也是白烂了,我也会死。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嘶吼着,看向胡小陌“是你,你吃不吃!你吃不吃?”“开了这一次例子,便再也停不下来。先是吃快死的,后来,便开始吃那些身体最差的。反正他们都是活不下去的。”他痛哭着,捂着头。胡小陌走到他的面前。虽然她的身躯僵硬没了很多器官,根本不需要,也做不出喘息的动作,可她还是感觉到,自己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就像好心脏都要爆开了似的。因为视角原因,她走错了好几次,才走到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那个人面前。她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块全是血的锐石。深深吸了口气。这时候,目睹了一切的少年,从恐惧与震惊中回过神,见她好久也不动,不顾一切地大声叫“杀了他,快杀了他。”这些人竟然想过要杀了他,他光是想想,便感到愤恨“他们该死的!”可最终,胡小陌没有动。她松了松手。那颗带血的石头,落在地上,咕噜噜地滚开了。就在石头落地的瞬间,她突然,听到了鸟叫。啾——一声,又清脆,又好听。随着这一声,许多声音都出现了。譬如虫鸣,譬如风吹动树梢。这些声音像缓慢而来的潮水,抚过所有人的耳朵。就好像这一瞬间,整个世界又重新活了过来。胡小陌回头看,山间的云雾已经散了。露出山脚下一条蜿蜒的小路。路口用老旧的木头,立了一块古拙的匾额。写着“大苍。”匾额下,站了一个穿得脏兮兮的中年人。逃过一死的农民,以膝为步,几乎是爬着冲向了那个中年人,大叫着“仙家!仙家!大苍!大苍!”中年人似乎早就看多了这样的场景,理也没有理会他,只一摆手,那个农民便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仿佛瞬间就成为了一个雕塑。然后中年人看向胡小陌“虽然他已经不能伤人,但他的恶行你也看到了。你为什么不杀他?”胡小陌回答得非常艰难。“他问我的话,我回答不了。我不知道,如果自己在这样的绝境,会不会吃人。我没有资格审判他。”忍不住道“你们大苍,不应该这样考验人。”中年人并不以为忤,只说“有别的路,他们找不到罢了。求仙之道,必将遇到比今日艰难百倍千倍之境,他们没有智慧找不出路,也不知道变通,空有勇猛坚韧,便只能铸成大祸。岂能怪别人?”随后招手“你来。”胡小陌愣愣的,还反问他“我可以参加大苍的入门试了?”“入门试?不是过了吗?”中年人并不十分耐烦“你已经是大苍的弟子了。”胡小陌要去抱田二,中年人也懒得理。只负手站在原地等着。看胡小陌背着人,艰难地把掉出来的眼珠塞回鼻子都摔掉的头颅中去。少年急声问“我呢?我呢?”中年人仿佛没有听见,带着胡小陌顺着蜿蜒的山路向上去了。胡小陌走了几步,回头看。少年仍在原地,一时痛哭,一时茫然。不大的广场也全在视线之中,连远处的林子,也显得那样渺小。原来,从山上向下看,一切都是这样清楚。她问中年人“那个农人死了吗?”“没有。这样的恶行,一死了之岂不是便宜他吗?”她回首看,说“下面死了很多人。”中年人冷淡地说:“求仙之道,是自己选的,一路去,自来是生死由命,不能怨人。”大苍大苍山巍峨绵延。起初,胡小陌回头看,还能看到山下的情景,后来便只剩白雾。遥遥看去,一座座山头像是云海上的岛屿。认真看远处,还真的有船,在海上慢悠悠地行驶。胡小陌以为自己看错了,问“师兄,那是什么?”对方并没有纠正她的称呼,站住了脚,回头看了一眼,说“船。”真的是船。哪怕知道对方会给什么样的答案,胡小陌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出声来“它怎么能在云上呢?!”对方也并没有不耐烦:“术法深奥,只要修行到了,万事皆可行。”两个人走到半山腰时,已经是傍晚深秋时分。山上的树林,叶子随季节生长变化,一开始红如火焰,后来变黄变枯,被带着寒气的晚风一吹,便落了一地。等天上下起风时,满山的树枝光秃秃的,山与云一色,两个渺小的人行走在天地间,显得无比寂寥。胡小陌问“师兄,为什么仙尊们不用术法,将山上变得四季变得正……适宜些?”对方抬头看看天,风夹着雪,落在他身上,并不融化,很快就浅浅一层了。他站了一会儿,反问“如今万物生灵过得不适宜吗?你看这树木,朝生芽,夕落叶、山下生灵繁衍自在,有甚么不好?”胡小陌想到自己在这世界的见闻:“可人不好呀。”对方不解:“人有什么不好?”大概在他的认知中,四季从来都是这样的。胡小陌便也不再提这件事。两个人一直走到晚上,也没有到山顶。胡小陌问“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