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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李沅不合时宜地一笑,问他:“只是什么?”“只是后日还有大朝会……”李濂心一横,咬咬牙道,“还请阿兄莫打脸。”“抬头,”李沅却是被他气笑了,“还不解释几句么?”李濂抬起头挺直身体,缓缓地将上身降下,双臀碰到小腿之时见李沅没有阻止,便当兄长默认了他这一举动。于是他将双手安分地置于膝上,顺便摆出一个乖巧至极的表情,问李沅:“这些年的事有些多,我也不知该怎么开口。阿兄不如先用膳,之后我再讲给您听。”“我不着急,先等你说完。”李沅岂能看不出来那是他用来拖延时间的手段,毫不客气地一口回绝,“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我先问,嘉平是你的年号,那国号为何?”长兄的反应也在李濂的意料之中,他试着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答道:“国号为成。”李沅了然地颔首,难怪李濂要瞒,这国号他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又问:“你之前与我说的那些,可都是实话?”李濂点头:“当时所言句句是实。兄长若不信,可向其他人求证。”见兄长再没什么表示,他便将这些年的事情娓娓道来。李沅战亡后他眼见着朝廷的态度不善,便选择装疯卖傻、明哲保身,做足了不堪大任的纨袴姿态,朝廷也实在不好做得太绝,他好歹是保住了陵州的成国公府。而后朝廷在北境节节败退,兵权再不是让人趋之若鹜之事,反倒成了一个烫手山芋。那时战火已经波及到陵州城外,他便适时地站了出来抗击外敌。当时朝廷也实在是无人可用,他打了几场胜仗,收复启江以南之后,爵位官职便向不要钱的一样架到了他的身上。他就开成国公府的私库养兵,概不管京中诸事。与此同时,京中下旨谋害兄长的隐帝反被jian臣所弑,jian臣扶立恭帝陈昭继位、陈昭又将jian臣斩杀。恭帝继位没多久,他即主和谈。和谈成功之后,京中屡次下旨要他入京,他一概不听,反倒请求由自己去削减东南各节度使手中兵权。那时朝廷已经无人能制住他了,只好准他所奏,就这样他又收拢了东南边境的军权。元懿四年,他从东南起兵,一年的时间便入了长安。加封九锡、受禅位、登基改元,又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平定四方。半年之后,陈昭自缢,与前周有关的一切似乎都已听完这番话,李沅沉默良久后,问他:“和谈是必须为之,还是你想留存兵力?”“无将无兵,内有天灾,只得和谈。”兄长与甸服人打了近半生,李濂自然知道他关注的是什么,答道,“绝不敢因私而勾结外邦,因内政而废边防。”李沅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又问他:“恭帝陈昭,是与你相识的那个陈五郎?真是自缢而亡?”“是他,”李濂苦笑一下,“我总不至于连他也不放过。”他少年在外游历时与陈昭相知,还曾将人偷偷带至陵州,是以兄长知晓他与陈昭有交情。但他隐瞒了一点,当年兄长出事后,还在封地上的陈昭曾为兄长仗义执言。彼时落井下石者太多而雪中送炭者寥寥,不论其他,但是这一份情义,他也不可能对陈昭下手。话虽如此,可他也不敢说,陈昭是自尽,与自己毫无关系。“倒是长本事了,”李沅面带三分笑意,“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李濂知道兄长这是要发怒了,连忙垂首请罪:“濂不忠不义,辜负兄长教诲,还请兄长责罚。”李沅又道:“你口口声声说要我责罚,可曾真觉得自己做错了?”李濂向来如此,做错了事被发现时,嘴上认错认得比谁都快,可心里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何不妥,到了下次,依旧是不肯改正。李濂抬头,平视他的眼睛,十分硬气地道:“濂无错。”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做的事是不忠不义——以臣伐君是为不忠、恩将仇报是为不义。他自认敢作敢当,因此不在意别人骂他乱臣贼子、谋朝篡位。可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不忠不义又如何?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前周朝廷那般对兄长,对李家,他又怎么可能再去当一个尽心尽力、视君王如天的臣子?“罢,罢,”李沅长叹两声,“如今我是管不了你了。”“阿兄。”李濂以为他这是对自己失望至极,小声唤他,试图挽回一二。第8章第8章可李沅并不回应,李濂只能眼看着李沅从主座上站了起来,走至他背后。他以为兄长就要这样离开,再也不见他了。他吓得想要立刻起身去追,却听闻一声轻语从背后不远处传来:“转身”他不明所以,却还是转至了兄长所在的方向,又看见兄长蹙着眉头,对他说了一句:“坐有坐相,把脊背挺直。”李濂丝毫不敢违逆,将原本就挺直的后背再直起一些。这样一来,他的坐姿愈加端正了。李沅这才又带上了几分笑意,后退几步,一撩衣袍,跪在了他身前。“兄长您起来,”李濂惊得立刻由坐变长跪,他这才明白兄长为何要他转身。方才兄长居主座面朝南,而他则面北。如今兄长竟是要向他北面称臣。他的语调因焦急而变得不太自然,“濂可万万受不起您的礼”“坐回去,”李沅的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容反驳,“帝王当受万民朝拜。”“回去。”看李濂不肯动身,李沅又重复了一遍,“你坐着,我拜完就起来,你若不回去,咱们俩便一直这样耗着。”李濂深知兄长说一不二的性子,不敢再执拗下去,将自己的坐姿又端正了些。他的双手紧紧扣住大腿,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声音,看着兄长向自己行了一个稽首大礼,缓缓道:“前周陵州大都督、辅国大将军、上柱国成国公,臣李沅,拜见陛下,愿奉陛下为主。”李沅的话音刚落,他便连忙起身,将兄长扶起。两人走至小榻边并肩坐下。大起大落太过伤神,李濂好半天才觉得自己缓过来,对李沅说:“阿兄实在不必如此的。”他心底是想让兄长能从心所欲的。兄长不愿意认他,那不认就好,不愿意事新朝那便不事,任何事都只要兄长开心就好。他万没想到,兄长竟然会直接向自己称臣。“陛下这模样,是不信臣这个前朝旧人的忠心?”李沅看李濂有些呆愣的样子,忍不住想要逗他,他挨李濂极近,有些低沉的嗓音传至李濂耳中,宛若天籁,“你既承天受命、受禅登基,便就是正统。我怎能不认你这个主君呢。”看着李濂还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他又补了一句:“更何况,我又何时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