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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桧咳了一声。”属下似乎有些印象。那处织坊临近秦淮河,昨晚大火将它前面 几户人家烧得干干净净……是了!” 他一拍手,“那家织坊紧邻火场,却没有烧到丝毫,连绣坊门前的布幌都好端端的。” 程宗扬一点印象都没有。除了这两个变态,谁会在意远离火场的一间织坊? 不过他嘴巴一点都不软,耻笑道:“因为它没着火,你就知道祁老四在里面?这逻辑也太强大了吧?哈哈哈哈!” 小紫在雪雪身上挠了几下,那条小贼狗张开嘴,身体一抖一抖,好像笑声是它发出来的。 “过了半个时辰,有个小女孩进了盛银织坊。她虽然没戴面纱,也没有跟那几个女人一起,不过走路样子和买地的小丫头很像呢。” 程宗扬笑声戛然而止。 秦桧眼睛一亮:“你看得清楚?” “有眼睛就能看得到。大笨瓜。” 程宗扬对小紫的嘲讽毫不理会,拍案道:“好妖妇!原来她买的织坊就是那家!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她竟然把家门口都烧个干净!有够歹毒!如果不是我明察秋毫,看破端倪,就让那妖妇瞒过去了!” 说着喝斥一声,“死丫头,你少给我翻白眼。” 秦桧道:“既然盛银织坊是被那妖妇买下的,祁兄很可能就在里面。” “好!这件重任交给你了。那妖妇起居都讲排场,肯定不会住在织坊。会之,你带两个兄弟,天亮前把老四接出来,找个地方躲几天。” 秦桧抱拳应诺,立即出去安排人手。 程宗扬盯着小紫,这死丫头眼也太毒了。几件不相干的事连在一起,竟然让她蒙个八九不离十。他冷笑道:“死丫头,你不是很rou吗?想个办法对付那个妖妇。” “你想让那个sao狐狸死呢?还是想让她离开建康?” “废话!当然是干掉她!” “这个好办啊。有一种血蚕蛊,只要沾到皮肤上,她就死得不能再死。” 程宗扬精神大振,“这么歹毒的蛊怎么能乱用?我警告你,就这一次,以后绝对不允许!喂,怎么用?” 小紫笑吟吟道:“你救出祁远,她肯定还要来找你麻烦。只要把蛊下到你身上,让她接触到就好了。” “这么简单?” 程宗扬松了口气,笑道:“不会有事吧?” “不会啊。到时候只要把你的尸体烧掉,就不会有事了。” 程宗扬脸顿时黑了下来。 小紫失望地说:“你若不想死就没办法了。” “好端端的跟她同归于尽?我有病啊!” 程宗扬气恼地说:“好了,让她滚出建康就行。有没有办法?” “有啊,” 小紫道:“她来建康,身边肯定带了不少钱。只要把她的钱都拿过来,她只能离开建康了。” “这个办法好!我正缺钱呢!” 程宗扬说着脸色一板,正容道:“不过我是做正当生意的,你若乱来坏了我的名头,那可不行。” 小紫眼珠一转,笑道:“我有个办法,让她明知道受骗,还得乖乖把钱拿出来。程头儿,你要不要听?” 看着小紫玫瑰般娇美的笑脸,程宗扬有种预感,苏妲己要倒楣了。 听了小紫的主意,他用力一拍几案,“你行啊!死丫头!” 第三章 策谋 暴雨如注,龙首渠渠水翻腾,滚滚波涛如怒。 几个身影立在雨中,挺拔身形如同一排标枪。身后长长的石阶两侧,气势森然的城阙巍然耸立。电闪雷鸣中,映出城阙间一块丈许高的匾额,上面用墨黑字迹写着:皇图天策。 一个魁伟的身影静静立在雨中。他年约五旬,颔下长须墨染般黑亮,没有丝毫杂 色,神情淡淡的,却给人一种坚毅如钢的感觉。 他腰间悬着一柄暗青色的佩剑,雨水落在他黑色皮甲上,纷然溅起,形成一片朦 胧的水雾。 在他身后立着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二十三、四岁年纪,眉目清雅,虽然被大雨 浇得浑身湿透,却显露出一番潇洒出尘的气质。 一骑快马冒雨而至,离城阙还有百余步,马上骑手飞身跃下,大步奔来,双手捧上一卷帛书。 中年人伸手拿起帛书,慢慢看了片刻,然后合起来。”幼度。” 后面的年轻人走过来。”卫公。” “你在府中已经十年了吧?” “十年零两个月。” “已经这么久了。” 中年人喟叹一声:“府中所藏你已尽知。可以离开了。” 年轻人无喜无忧,平静地应道:“是。” 卫公收起帛书,一手轻抚手臂背的软甲,淡淡道:“建康传讯。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年轻人目光如同寒星,在雨中微微闪动,“幼度此行,必不堕我皇图天策威名。” 卫公解下腰侧佩剑,提声道:“晋国谢幼度,接剑!” 谢幼度屈下一膝,昂首双手平举。 剑长三尺,鞘身包裹青黑色的鲨皮,剑首朱红色的缨穗,在雨中仿佛跳动的火焰。年轻人周身的血液仿佛被点燃,目光越发明亮。 “皇图天策,灵羽飞华。” 卫公握剑道:“此剑名为开阳,幼度可知道其中的缘故吗?” 谢幼度沉声道:“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长剑落入手中,双手微微一沉。 卫公淡淡道:“携剑南行,不用北返了。” 谢幼度提剑而起,向卫公深施一礼,转身踏入雨幕。 良久,龙首渠外传来一声长啸,仿佛悠长龙吟直入云霄。 晋都,建康。秦淮河畔横塘。 程宗扬一大早就赶到横塘边刚 买的土地上,名为察看收购进度,其实是观察旁边的盛银织坊。为了安全,还拉上云苍峰。 大多灾民昨天已经签下书契,拿到银钱,还剩一小部分,这会儿继续发放。 一百贯的价格虽然比平常低了许多,但大火之余,房舍都被烧成一片白地,能拿到十万钱的补偿,许多人都对程氏的义举感恩戴德。 几个官府差吏在废墟中翻检查看,云苍峰过去攀谈几句,然后向程宗扬介绍道:“这位是建康主管刑案的褚衡褚从事。” 那位褚从事年约四十,方脸大耳,双目炯炯有神,看上去十分精干。 双方客套几句,程宗扬问道:“这些是褚从事手下的捕手?” 褚衡点了点头。”昨天听里正说的情形,上方怀疑有人纵火,命在下前来查看。” 程宗扬很想当场举报盛银织坊的老板就是纵火犯,最后还是压下这个不智念头。”竟然是纵火?褚从事找到线索了吗?” 褚衡苦笑道:“昨晚一场大雨,什么痕迹都找不到了,只不过奉命例行查看一番罢了。” 说着又道:“程少主慷慨解囊,千余人赖此而活,功德无量。” “我哪里有什么功德?” 程宗扬笑道:“以后这里会馆建成,还要褚从事多多照顾。” 褚衡逊谢几句,告辞离开。 云苍峰道:“小哥要建会馆?” 程宗扬指着临河那片烧焦的土地道:“我准备在这里起一座楼宇。每层高两丈,一共九层,面积一亩左右。下面两层是大厅,三、四层设置成包厢,供客人宴饮游乐;笫六层设为观景台,四面透光,全用大柱支撑,可以举办大型宴会;第五层和第七层是客房,供远来的王侯富商居住,第八层是珍宝阁,上等宝物都放在这里。” 云苍峰道:“十八丈的高楼不是随便建的,建康周围的巨木已经砍伐得差不多了,用来作梁柱的大木都是从昭南运来,一般楼宇建到十丈已经不易。像这样的高楼若是建成,一木之费不下千金。况且十几丈的高楼偶尔一登,还可以寄情娱目。平常看件珍宝都要登上十六丈高的珍宝阁,只怕乘轿也不肯来。” “这个我想过了,” 程宗扬道:“不用木头。” “用石料?” 云苍峰皱起眉头,“若用石料,开采更不容易。一则石料过长易折,只能建成一间间的小室;再则石材只用于陵庙。建成宴饮的楼宇,只怕有失法度。” “我也不用石料。” 程宗扬道:“云老哥,你们云氏有石灰坊吧?” 云苍峰看了程宗扬半晌,然后笑着摇头,叹道:“程小哥的手段,老夫怎么也琢磨不透。石灰坊我名下倒有一座,就供你使用吧。” 程宗扬笑道:“多谢老哥。另外我还要些毛竹,也有劳老哥了。” “好说。” 云苍峰一口应诺,“待高楼建成,老哥定要来一开眼界,看看不用木石,只用毛竹石灰的楼宇是什么样子。” 程宗扬笑道:“老哥放心,七层的客房有一间是老哥的。等我从泰西买来白玻璃,到时老哥坐在房中临江观景,看小弟的楼宇建得结不结实。” 望着秦淮河青石叠砌的河堤,程宗扬心神远远飞开,回到几个月前的一刻。 “水泥:将石灰和黏土按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加水百分之四十,入窑烧干,磨碎即可。” 段强指着书页说:“简单吧。白痴都能学会。” 段强,我要造水泥了。 这个时代没有钢筋,但有茂密的竹林。我知道,生长期超过四年的毛竹,抗拉强度远远超过钢筋;我要用石灰、黏土、沙子和毛竹建造一座超越这个时代的建筑,实现你的梦想。 程宗扬指着滔滔河水道:“楼里将有一座活动扶梯,我要在江畔造一架巨型水车,用水流的力量拉动扶梯上升,同时把水送到高处。到时候楼顶会建成一座空中花园,种满世间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 云苍峰笑道:“小哥如此雄心,算过要花费多少钱吗?” “虽然比砖木便宜一点,似也不少。” 程宗扬笑嘻嘻道:“不过也好办,楼顶放一尊大大的鎏金佛像,让往来的船只十几里外都能看到。” 云苍峰讶道:“我还不知小哥是佛门信徒,向佛之心如此虔诚。” 程宗扬大笑道:“哪里哪里。我是见建康信佛的人不少,只建康城周围就有大小佛寺几十处,庙里的和尚比当官的都富。我建这么高的临江大佛,向他们化点缘,不为过吧?” 云苍峰抚掌大笑,“程小哥好算计!不过你想找佛门信徒筹钱,还得请几个高僧帮忙鼓吹鼓吹。” 程宗扬笑道:“请高僧还要花一笔钱,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云老哥有没有兴趣--那尊大佛的面目如果以临川王的模样来造,让临川王出个两千金铢,算不算多?” 云苍峰愕然之余神情微动,晋国佛教昌行,临川王也一向礼僧崇佛。晋国佛像并没有一定之规,程宗扬妙想天开,把大佛塑成临川王的相貌,临江大佛又正应了临川王的封号,王爷如何不肯? 云苍峰盘算片刻,立刻道:“两丈高,通体鎏金。我们云氏替王爷出五千金铢。佛像所用七宝不用小哥费心,由我云氏一力承担。” 程宗扬大笑鼓掌道:“老哥看怎么样?愿者上钩,我挂了个空饵,第一竿就先钓到老哥了。” 云苍峰摇头笑道:“我一直以为六弟已经够精明了,谁知小哥的手段,石头里还要挤出油来。” “石头里挤油不算本事,重要的是大家都能得利,做起生意来心情愉快。” 程宗扬微笑道:“我与云老哥合作,借了 云氏这棵大树的光,但云氏得到的回报也足够丰厚--前天晚上横塘大火,我抽空去宫里逛了一趟,云老哥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云苍峰面色凝重起来。”昨晚才得到消息。原来是小哥的手笔。” 程宗扬略去萧遥逸不提:“有人私闯宫禁,却没有全城大搜索,至今也不见找丞相和禁军问责,反而封锁消息,云老哥觉得为何会如此反常?” “又来考较老哥。” 云苍峰说着收起笑容,肃容道:“其一,陛下已经不能理事;其次,控制陛下的人还未能掌控宫禁,至少无法调动禁军;其三,他们是在图谋大事的关头,不肯惊动外廷,因小失大。” 程宗扬连连点头道:“云老哥说的不错,就是这个情形了。” 宫里有jian贼是肯定的,不过除了那个老太监,只有几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实力平常得很,不知他们到底用什么方法控制住内宫。 萧遥逸在宫里闹得天翻地覆,内宫宫门始终未开。没有得到命令,禁军只能在外面叫嚷,只有那位大小姐贸然闯进宫里。如果那些jian贼要封闭消息,云丹琉就危险了…… 程宗扬道:“请大小姐多当心,没事尽量少往内宫去。” 云苍峰闻言沉吟不语。 “公子。” 程宗扬回过头,见秦桧正抱拳长揖施礼。虽然昨晚冒着大雨出去办事,这会儿他却衣物整洁,神态从容。 “老四呢?” 秦桧微笑道:“幸不辱命。” “好样的!” 程宗扬大喜过望。只要祁远没事,就是跟苏妲己硬拼,自己也不怕。 云苍峰也听了出来,“祁远有了下落?” 程宗扬忧心尽去,笑道:“老哥派去的人多半扑空了。老四跟着白湖商馆的东家到了建康,这会儿已经让会之接过来了。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见他!” 秦桧领着两人来到一处僻院,祁远换了一身新衣,精神还不错,见着程宗扬进来,翻身干净俐落地打了个千,“程爷!” 说着那张青黄面孔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还跟我玩这一套!” 程宗扬搂住祁远的肩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