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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剑辨出他话语真意,也是着实费了一番耳力:“什么定亲。跟谁定亲?”瞥了一眼自己肩头,忽然悟了:“你以为我要娶贺川公主?旗云儿?”屈方宁哑着嗓子冷笑道:“我哪知道你要娶谁?你可是草原第一的英雄啊,谁不想嫁给你呢!”别过头咬着牙,“旗云儿旗云儿,叫得这么亲热!”御剑怔了一怔,突然大笑起来。他笑得实在开怀,把屈方宁气得半死,眼珠瞪得要飞出来。御剑笑了许久,似乎还意犹未尽,笑意nongnong地开口:“宁宁,咱们商量个事啊。你以后生气之前,先把真假弄清楚了,行不行?”屈方宁压根就不肯听他扯道理:“这还能有假了!巴巴的一直穿着,现在还舍不得脱呢!”御剑随手扯下披风,拉了他过来:“怎么,听到我要娶别人,伤心了?”屈方宁哽咽道:“我才不伤心呢!”见他手里那一小团织物雪白绵软,光华哑暗,一望就透着雅洁端庄的气息,眼泪扑簌簌地往下落。御剑把他抱到膝盖之间,把他掉下来的面具推到额头上:“老巫跟你说的?他那张嘴有几句真话,你也信他?”屈方宁也恢复了一点聪明,咂摸了一下这句话,吸着鼻子瞥他:“你不是真的娶吗?”御剑眼底还带着笑,神色倒是多了几分正经:“白兰道一个弹丸之国,族民还没三万,自己占据要道,一点不思长进,上下几代,尽靠那几支商队吃老本,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我娶他们公主干什么?”屈方宁哭劲儿还没过,想了一下,才觉得不对味儿:“这要是个大国公主,你就非娶不可了?”御剑眉心动了动,道:“也要看用处大不大。非要说的话,当今世上,只有毕罗的婚约推诿不得。不过阿必一年到头遣人求婚,这差事也轮不到我。”屈方宁这才舒坦了,嘴还硬着:“我看你想娶得很!”御剑叹了口气,眼却望着他笑:“一个公主就够我受的了,哪敢再惹一个。”屈方宁脸腾地就红了,咬着唇别扭了一下,眼睛又落到他手上:“那又收她的东西?”御剑道:“我也是无奈为之。我们丝绸要往西边走,多要倚靠白兰道的商队。旗……贺川公主当着她父王族人的面,亲手给我系上此物,说以此代替她实现一生之愿,祈我回国之前勿要取下。不想我前脚刚走,谣言就遍传草原。”屈方宁好歹受过他两年熏陶,对这谣言的源头倒是不陌生,重重地哼了一声:“人家多喜欢你啊,以为能就这么把你绑住了。”御剑看着他鼓起的脸,那是十分有意思:“还闹不闹了?”屈方宁这下完全蔫了,只得低头不说话。又把手一伸:“这个给我!”御剑拿那披风逗他一下:“做甚么?”屈方宁哼哼地说:“拿去一条条撕了,给我的马做一个鬃刷子,还剩一条,拿了擦汗,洗澡!”御剑一听就笑了,大方道:“只要你高兴,擦脚都行。”抱他抱深一点,道:“不过宁宁,你刚才对我又是闹又是叫的,是不是该给我道个歉?”屈方宁垂着睫毛,很黏很软地小声说:“对不起。”御剑微笑道:“宁宁,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道歉吧。”屈方宁自然是明白得很,委委屈屈看了他一眼,捋了一把乱糟糟的鬓发,手伸到他束得紧紧的银扣皮带上,一点点解开、拉松,咬着下唇蹲了下去。帐内湿润的吸吮声、男人从轻而至混浊的喘息、厚重大床摇动的声音最终停息之时,鬼语者已经记不起自己流下了多少冷汗。午训后营队小憩。屈方宁靠在回伯膝上,面具松褪,拇指按揉着太阳xue,一脸说不出的疲惫。回伯懒洋洋打个手势:“你那未过门的继母,问得如何了?”屈方宁倦道:“问没了。”回伯无可无不可地一颔首:“也好,要是个有心当家的,对你倒是个大麻烦。”又戳了他一下,调侃道:“怎么跟人闹的,一脸死样活气?”屈方宁阖起眼:“累。”遮住自己,翻了个身,“比真生气还累。”鬼语者脖颈上的黑链颤抖了几下,目光从自己脚尖移开,对上那对倦色十足的眼睛。他正对准了鬼语者,面具下的嘴唇一张一翕,无声地对他说:“装假总是很累的,对不对?”日暮时分,鬼城的影子在金光里拉得极长。一头干干净净的白象,正在一片空荡荡的草地上茫然看着远方。屈方宁按辔而来,见它呆呆的模样,翻身下马,询问究竟。驭象人答道:“想是它失了同伴,心中无措。”屈方宁叹气道:“它跟二十一、小十四几个,平日都是一起的。现在别人去了狼曲山,它自然孤独寂寞。”含着象哨吹了吹,那白象耳朵一扇,抬头见了他,立刻甩起了鼻子,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脚步一起一落,大地便震动两下。鬼语者影子般跟他上前,见地下脚印凌乱,原来少说养了十来头象。听到屈方宁取的名字,心想:“不知这一头是几?”只听屈方宁笑道:“阿花!我来看你啦!哎呀,别吸我!”与那白象的长鼻子嬉闹一阵,又挠了挠它的大耳朵。白象温顺地跪下前足,俯身让他骑上。屈方宁夸道:“阿花真乖。”向鬼语者一勾手,“你也上来!”鬼语者只得爬了上去,与他一同坐在象背上。只觉身下厚墩墩的十分温暖,极目高远,比平日多了许多滋味。心中生出一念:“死在这里,这一世倒也不枉了。”冷不防旁边的人开口:“你在等什么?”他无声地回答:“死。”屈方宁笑起来。“我杀你干什么?你的头又不算功绩。”拨了拨他颈上铁链,依然带着笑意,“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黑狗。”屈方宁道:“我问你真正的名字。”鬼语者沉默不语。黄羊轻盈地在远处灌木丛中奔跑,一大一小消失在地平线上。屈方宁放下脚,惬意地荡了荡。折了几折的靴帮上,两枚金铃儿轻轻晃动。“昨天我去找了你的罪案。给你定罪的人告诉我,你的继父年三十八,原先是个猎户。他性格暴躁,经常毒打你和你母亲。你不堪忍受,杀之泄愤。那年你刚满十岁。“这罪案听起来合情合理,却经不起推敲。听乌熊说,你在莽古斯城孤僻异常,从不与人交谈。别人害怕你,拿石子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