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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山主忽然觉得背上一寒,再低头看,地面上竟出现了好几条火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画着某种阵法。她本能地想缩回手,但单迹却死死地扣住了她。他就像诡计得逞的孩子,全身充满了力量,倏地一用力,将山主扑到了地上。火舌很快完成了术式,两人被束缚在中间,就算想跑出去也不行。单迹松开手,蘸了点自己的血,在山主的头上点上一点。到了这会儿,山主总算知道这是什么阵法了。她收回手,火舌很快覆盖了单迹胸前的伤口,但他不动声色,保持着俯在山主身前的姿势。“你竟然想让我成为你的眷属?”山主冷笑,“虽然半神体的确有成为眷属的体质,可你怎么知道你的体质与我相配呢?区区人类,也想奴役我?”“不相配,便同归于尽。”单迹掐住山主的脖子,“但我没打算和你这样的人一起死。”他陡然加大了音量,“长冰,砍一截树枝给我。”银长冰听到他的声音,猛然回神,抬手劈下一根树枝扔向单迹。他精神正恍惚,没什么准头,树枝却正巧落到了单迹手边。“你竟然!”山主撕心裂肺地叫起来,“竟然敢让我栖身于一根树枝!”单迹捡起树枝,将其放至山主淌着血的胸口:“成为眷属是委屈你了,但是啊,以后你便是年华不老。不用再委屈自己吸取人的精魄了。你是想守住和白珩的回忆吧?”闻言,山主止住了嘶吼:“你怎么……”“你视凡人为蝼蚁,却又吸食他们的精魄,”单迹摊手,“我只能想到这点了。”“云影山上有禁制,非本教人士进不去。你很强,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吧,作为交换,我带你去云影山见白珩,如何?”“白珩已经死了,我去见他做什么?”山主问。“他没死呐,他还活在你心里不是吗?”单迹将手指抵在山主额心的血迹上,“而且,你还没有真正了解这个人呢。”山主对上那赤色的眼眸,不可抑制地动摇着。单迹道:“白珩死后这么多年,你很寂寞吧?”说着,他神色一凛,“乌晓山山主,我乃云影下任教主,我在此问你,可愿成为我的眷属?”山主犹豫着说:“我吸食人的精魄,已是天道不容。你收我为眷属,定会与我一同受到换骨之痛,你可忍受得了?”单迹笑道:“这本就是我教的罪,我作为下一任教主,哪敢推脱?可是应了?”泪水模糊了视线,山主哽咽地“嗯”了一声。单迹往手指上染了更多的血,一边在山主额头画出古老的咒文,一边低吟着:“以吾之身,换汝安生;以吾之血,承汝之罪;以吾之泪,除汝之悲;以吾之心,受汝之痛。献汝忠诚,为吾所用。生而相守,至死方休。”一般术式和咒歌都会分开使用,极少有这般混合使用才能发动的术法。银长冰在一旁看着,惊艳的同时,竟隐隐约约生出几许羡慕。若能同一个人一辈子相守,该是什么滋味?“乌晓山主,赐名紫玉,”单迹松开手,“以后便跟着我言越颐吧。”乌晓山主的身体渐渐化作光点,归至树枝中。地上那大型的术式也随之消散。那简陋的树枝因为寄宿了一个小神明,变成了神物,不仅外表变成了光滑的柱状,还开始泛出紫光。单迹拿起树枝,带着歉意说:“白珩乃白玉之意,我看你眼睛是紫色的,便起名‘紫玉’。抱歉啦,这名字实在是有些浅显了。”数百年前,也有一个穿着锦衣的少年,柔和地附在她耳边说:“你想要一个名字?你看‘紫玉’可好?虽然这名字浅显得配不上山主你这般风韵,不过倒也合着我‘白珩’之名。”再回首,已是物是人非。银长冰见一切平定,想要走到单迹身边,单迹却制止了他:“别过来!”黑色的花纹从脖子攀上单迹的脸庞,所经之处,尽是燃魂净骨之痛。单迹扛不住,整个人蜷成一团,倒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一点点碎掉,神经在一条条断,眼前一片黑暗,耳朵里却像有着什么一样轰鸣着。挣扎了会儿,他觉得自己的知觉慢慢远去,又一次地问自己:我不会要死了吧?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痛感减轻,他才恢复了听觉。一个女人在喊叫着,还有一个男孩的轻笑声。他的心才刚定下来,便又有了“新奇”的体验。只觉得无数根冰针扎入了脊背,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晕过去。手脚无意义地扑腾着,好似溺在了海水中,寻求着一根救命稻草。一只冰凉的手,比那些冰针更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他舒了口气,疼得麻木的身体慢慢恢复了机能,一睁眼,便看到银长冰胆战心惊地握着他的手。事情办完,单迹整颗心都放了下来。他像个掉线了的木偶一样失去了所有的活力,银长冰赶忙抱住了他。“如果我更强一些就好了。”明知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这话却在碰到单迹浴血的身体的一瞬脱口而出。单迹手指一勾,那关着兔子的火笼便飞到了他怀里。由于反噬,他现在浑身脱力,还有些发烧。“你扶着我下山,我们边走边说。”已到了傍晚,单迹不敢再耽搁。看他站都站不稳,银长冰干脆背起他。单迹趴在银长冰背上,本可以沾沾自喜一番,但却连雀跃的力气也没有了。他怕这倔驴会自责,不得不开口道:“没有你,我早死了。”“你早就盘算好让山主成为眷属了?”“哪能啊,”单迹摩挲着手里的紫色木棍,“那时候我真的痛死了。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救下你。如果不是你在旁边我肯定受不了这样的痛苦自刎而死了。而且,用乌晓山的树枝也是灵光一现。”银长冰脚步一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下人不是死几个都行吗?还是说,”他回过头,“你这是在卖人情?你想利用我做什么?”单迹靠在银长冰背上,闭起了眼睛:“你们不是下人。长冰,我从小没有朋友兄弟。教中全是尔虞我诈,想杀我的到处都是。我需要你们,这不是交易,只是不想再孤独下去了。”银长冰转过头,良久才重新迈开脚步:“睡一会吧。”这不完全是谎话,但单迹还是涌生了愧疚感,一路上都没好意思再开口。加上他流了很多血,加上正烧着,趴着趴着就真睡过去了。直到……一阵打杀声把他吵醒。“少主回来啦!”沈瑜看到他,立马大叫一声。正在对战的人们一下子停住了,看向山脚。“你的人打起来了呢。”木棍发出一声看好戏的低笑,“要我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