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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佰伍拾章深渊初现曾经被完全的黑暗笼罩,在遇见了光明之后才会格外的珍惜。同样的,在遇见了黑暗之后,才会格外的清楚。啊,又是这深渊。“陛下!”卢淑慎赶紧让惊恐连连的侍女们散开,给语嫣让出一个位置来。语嫣二话不说,先把脉。过了一会儿,才判定。“陛下,只是气急攻心。吃两粒平气丸便好了。”“你的诊断无误?这已经是陛下第三次呕血了。”青盏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心悸,忍不住便出言质疑她。语嫣毫不客气地反驳。“常太医也是经常来给陛下诊脉。若是有重病,他怎会诊断不出。我不过是个医女,若是你不信,罢了。去唤太医来便是。”“吵什么。安静。”卢淑慎轻声呵斥。“现在是争吵的时候吗?语嫣的医术不错,况且她也是给陛下看惯了,先照她说的,去拿平气丸来。另外,青盏所虑也不错,陛下近来常常呕血,必定也是需要叫常太医来诊断一番。”“是。”青盏立即站起身来,出去唤太医。语嫣则是唤来小侍女,去拿药箱里的平气丸。叶黛暮昏昏沉沉地躺在那里,只觉得胸口闷沉,头痛剧烈。她是听得到众人的话语,只是她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像是被巨大的无形的石头压在下面一般。这会儿,她算是知道,当年被压在五指山下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个什么感受了。这也忒难受了。可是她比那孙猴子更可怜,因为这大山,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背上的。我呸,才不心甘情愿。她才不要做这么蠢的女人。可是叶黛暮忍不住嘲笑自己。再如何不情愿,也不还做了那个傻到底的笨蛋吗?幼安、谢璋、柳慈所做的谋划,叶黛暮这个时候才算是理顺了。他们所图的乃是整个大魏的军权。大魏的军队最重要的部分,便是驻守在西京的这一支。而这一支军队,没有名义上的将军,直属于皇帝。说是这么说,事实上,便是人人都能扯下一口的rou。谁叫他们的直系主人是这个无用的女皇。兵部卢家、刑部斐家、中书省的谢家、吏部的徐家……几乎是有点势力的人,便能在这块rou上舔上一口,沾点油星子。唯独真正的主人,叶黛暮不能沾手。世家是不会愿意她沾手军队的事宜,如今她能将千牛备身收入囊中已经是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了。姜瑛会投靠女皇并不奇怪,毕竟他不过是姜家的旁支。但是徐景茗明明身为徐家人,竟向区区一介女皇低头,真是奇怪。如今倒是回到了正途。女皇不能沾手兵权,是所有人默认的底线。谢璇却不同,第一,他是谢家人;第二,他是名震天下的谢公的遗腹子。天下人皆欠他一门六条人命,他的父亲,他的五个哥哥。他若是想沾手兵权,哪怕是再想霸着权利不放手的人也会不得不退步。这就是叶黛暮所想的另一条路。只要谢璇顺着世家的方向走,他就是想官拜大将军,做下一个英国公也不在话下。但是若是如此,他便只能被绑上世家的船,再也回不到叶黛暮的身边了。但是他放弃了,这条登天路,选择了最为艰苦的这一条路。流放参军,便意味着他,只作为谢璇去拼夺这一份荣光和权利。目前的兵权,只剩下西京这一块巨大的肥rou了。但是谢璇不可能运用其他方法进入西京的军队。只有一种人能进入这支军队,那便是流放。想要光明正大的进入西京的军队,只有这一条路。而只有真正退无可退的人才愿意走这一条路,这一条九死一生的险路。他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下权势尽在手中的世家公子哥,干嘛要去做如此愚蠢、鲁莽的事情?因为他至始至终,只想守在叶黛暮的身边。他想遵循的是和叶黛暮的诺言,无关天下。当年的一番春意,究竟是谁错付了流水呢?现在想来,应该不是她。“我错了。”叶黛暮睁开眼睛,喃喃道。说什么想要天下太平,说什么想要一个盛世的大魏,说到底,不过是她白日做梦,奢想出来的自己罢了。她在乎的不过是自己。她想要做一个心怀天下、浩然正气的女皇,想做那一个梦中人,想做人人称赞的伟人,但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傻子。她是傻透了。“陛下?”卢淑慎小心用湿巾擦了擦她的额头,示意侍女们递上温水,掺入金黄的蜂蜜,搅拌,然后递到叶黛暮的嘴边。“陛下,喝些蜜水吧。”“我这是怎么了?”叶黛暮喝了几口,便撇开头。她的嘴里发苦,哪怕是蜜水也不能令她感受到一丁点的甜蜜。“陛下,只是肝火有些旺盛。”卢淑慎装出的笑容,叫叶黛暮一下便看透了。她没有拆穿她。她们都对叶黛暮吐血的原因心知肚明——谢璇。她不过是一个堕入情,愚蠢得看不清前路的傻子罢了。她知道谢璇的这个选择对她,对天下,对他自己都好。但是她高兴不起来。她不愿意做这个选择。她宁愿失去天下,也不想离开他。她说的大义凛冽,说是为了天下,愿意付出一切。但是这一切,却决不能包括谢璇。只有他,她不想失去。就像是在夜里行走,遇见的那一轮皎月。没有月光的时候是那么走,有月光的时候,也是那么走。可是拥有过那光芒之后,再次陷入的黑暗,便是超乎以往的孤寂,叫人难以忍受。“淑慎,你说我是天下不二的明君。可是我却觉得我做不了。”叶黛暮靠在软垫上露出一个凄惨的微笑来。“若是要我选,我还是做昏君吧。”“陛下,说什么傻话。”卢淑慎知道她心中苦闷。先是徐景茗,再是谢璇。她所信赖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对陛下的打击有多大。她咬着下唇,有点忍耐不住内心的秘密。她想告诉陛下,可是一想到那人的嘱托,又不由地停了下来。不要告诉陛下。可是你忠于陛下,为何不能让陛下知晓?因为我是暗棋。只有连陛下都想不到的时候,那些敌人才不会在关键时刻想到这一点。陛下处于劣势,若是没有这最后的保证,陛下太过危险了。安山,你是忠于陛下的,是吗?是的。我徐安山的忠诚,永远只属于一个人,我的陛下。“陛下,他会回来的。”他们都会回来的。“恩。我知道。”叶黛暮移开了目光,她不忍直视卢淑慎的目光。这双眼睛里有太多的期待,有太多的重负,也有太多的光亮。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拥有不了的。她总是无端厌恶自己,过去、现在,还有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