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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拭汗,俨然半个寝殿主人。他此时言止气势威严,又与缪憬同进同出一日,皇宫中下人都知晓这位新任的靖帝贴身侍从,哪敢不从,唯恐一个不小心犯了过失,惹恼离昴,因而都小心翼翼,依令而行。待这一番折腾之后,离昴令诸人退下,自己仍坐在榻边,守着缪憬。缪憬烧的厉害,似是做了噩梦,睡梦之中并不安宁,身形辗转反侧,口中喃喃呓语。只听见他说道:“小岱,你不愿意再认我这哥哥了么?我知道你绝不会信我,可是……可是……”过一会,又说道:“阿海,我对不起你,你为什么不骂我?你这样委屈自己,我心里好难受!”复又惊叫道:“阿凌,你究竟还要我怎样?这十年,是我害你和阿海分离,左右我这条命已经赔给你了!待……以后,你就和阿海一起双宿双飞罢……我也只能这样做了。”似是心中痛极,身体无意识抽搐了几下,离昴唯恐缪憬病情恶化,连忙按住缪憬,将他紧紧裹在被中。缪憬挣扎了数下,身体放软,低声说道:“我还是死了的好。”又骤然身躯僵硬,口里喊道:“不,现在还不能死。”松懈下来,再又低语:“天下人都盼我死……若是我死了,便都好了……”如此反反复复,不断挣扎。离昴看着、听着,只觉得心里忽然流出一些酸涩的感觉,心想,他这样的颓丧与执固,仿佛困兽一般,竟是说不出的绝望难过。可是,这天下,除了此刻在这里聆听的自己,又有谁会知晓,原来这传闻中荒yin暴虐的靖帝,其实却是如此的孤寂与痛苦。忍不住在缪憬耳畔低声说道:“你不要死,还有我和你在一起。”缪憬仿佛听见离昴这句话,身形一震,终于真正放松下来,呻吟一声,喃喃道:“离昴……和我做笔交易罢……”离昴闻言,脸上浮现一丝苦笑,自语道:“这一笔交易,我能得到什么?又要付出什么?”再看缪憬,已沉沉睡去,双目紧闭,脸颊绯红,竟带着一些说不出的风情。这一夜,离昴只觉得过的极长又极短,守在缪憬榻前,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待惊醒时,看见缪憬双目睁开,正注视着自己,目光一片清明。离昴微微一笑,道:“陛下醒了,可觉得好一些?”缪憬问道:“什么时辰了?”一开口,嗓音嘶哑无比。离昴看了看计时,道:“卯时未至,陛下醒的太早了。”缪憬挣扎着要坐起,牵扯到伤处,忍不住皱了皱眉,强压痛楚,说道:“不可耽误了早朝。”离昴叹息一声,心道:“都这模样,还要早朝,当真倔强。”却心知缪憬固执,难以劝服,只得连忙伸手将缪憬扶起,转头扬声唤来侍女,服侍缪憬梳洗。殿门应声而开,走入四个侍女,分别端着水盆、布巾、水壶、杯子。小心翼翼,服侍缪憬。却不知是谁笨手笨脚,竟无意间触到缪憬伤处,弄得缪憬肩头一阵剧痛,伸手推开旁边侍女。那侍女被推着不由后退一步,撞在正捧着瓷杯的侍女身上。这侍女一惊,手抖了抖。一声脆响,杯子落在地上,一片狼藉。缪憬脸色难看,重重哼了一声,双目寒光闪过,冷冷喝道:“来人。”离昴心道不好,未及反应,那两个侍女知道自己触怒靖帝,吓的惊慌失色,跪伏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喊道:“陛下饶命!”就这时,两个侍卫奔进来,看这阵势,似是早已麻木,一左一右抓住侍女。缪憬指着那摔碎杯子的侍女,冷冷吩咐道:“拖下去,杖毙。”离昴眉头一皱,张口欲言。第5章待余下的三名侍女惶恐退下,缪憬冷眼瞥向离昴,并未开口,离昴却已分明看出缪憬眼神中的寒意,不由心里暗暗苦笑,心想,你这样骄傲,是从来也不屑于解释的罢。看了看地上残留的水渍,缓缓说道:“据传贤王也是因为失手打碎了一个杯子,便被处死。”缪憬冷哼一声。贤王慕容耽被缪憬下令酷刑处死,罪名是意图谋逆。然则贤王素来贤名在外,忠心辅国,“贤”之一字正是先皇亲赐,四洲之外,唯有慕容耽为王,其荣耀地位可想而知,天下谁人相信贤王会谋逆?想来只不过是靖帝无道,随便寻的借口乱杀忠臣罢了。这些话,自然无人敢在缪憬面前提及,但终究偶尔还是有只言片语飘入缪憬耳中,他又如何会不清楚?想到离昴大约也是这般想的,缪憬不由心中一阵空荡荡的失落,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却听见离昴忽然说道:“我说个故事给陛下听罢,也是一个打碎了杯子的故事。”缪憬不曾想到离昴忽然岔开话题,不由一怔。离昴淡淡一笑,说道:“我小时候,有两个陪读的侍从,一个伶俐,一个老实。伶俐的那个,因为经常陪我一起玩耍、捣蛋、作弄人,我就喜欢他一些,老实的那个,总是跟着后面劝我们赶快回去读书做功课,我嫌他老扫我的兴,就讨厌他一些。有一天我回书房,看见我最喜欢的一只青瓷莲纹摔碎在地上,老实的那个侍从正蹲在地上捡碎片,伶俐的那个侍从站得远远的看着。我一看,心里就认定是那个老实的侍从笨手笨脚砸坏了杯子,我小时候脾性不好,见自己心爱的东西被弄坏了,很是生气,把那个老实的侍从拉到院子里,就要责打他。这时候,我的……我的老师恰巧走过来,见我在打骂侍从,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我把经过告诉了老师。老师看了看两个侍从,又问了当时的详细情形,摇摇头,说,你错怪他了。指着那个伶俐的侍从说,杯子是他打破的。”离昴略顿一顿,看见缪憬神色疑惑,接着说道:“老师说,你看,为什么摔碎杯子的人身上全无痕迹,站的远远的人衣角却有茶渍?我再一看他们两个的神色,顿时明白了,原来是那个伶俐的侍从先闯了祸,只是我恰好看见老实的侍从在捡碎片,所以便冤枉了他。”“老师接着指着那个老实的侍从对我说,这个孩子小心谨慎,平日从来也不做错事。又指着那个伶俐的侍从说,这个孩子性格浮躁,做起事情来总不是很稳妥。这件事情本来很简单,并不难分辩真相,可是为什么你反而误会老实的那个?是因为你平时讨厌他,所以就不由自主的认定是他的错?”缪憬似是想到什么,微微低下头,闭口不语。离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