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当一次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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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要黑了,墙上的时钟指向数字五,江娴对镜梳妆,可惜再厚的粉底也盖不住倦容,昨夜彻夜未眠,泪流了又停,停了又流,好像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似的 门悄悄开了,走廊徜徉的灯光透了进来,靓坤步伐极轻,轻到她没有察觉,直到在镜子里看见身后多了个人,她才后知后觉 她想对他笑笑,就像以前那样活泼俏皮,可是怎么也笑不出 他一声不吭,脸色十分阴郁,一靠近,她就闻到他身上灼烈的酒味,昨夜不知饮了多少酒,入木三分了 她这么一闻,也跟着醉了,将死之人总爱多愁善感,她也不例外,往事上心头,她放下粉饼,扭头望向敞开的门,看着看着,突然出现一丝丝笑 “笑什么”靓坤顺着她目光寻找,什么都没有 “我还记得有一天,我也是这样坐在这儿化妆,你呢,也站在这个位置,咱俩说说笑笑的,谁都没往门口看,殊不知让别人看了个笑话呢”她痴痴凝望 靓坤短暂思考,想起来了“蒋天生和方婷” 江娴轻轻点头“是啊,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那时的你还只是一个堂主,哈哈,我还记得你当时多么嚣张,连大哥都不放在眼里,方婷仗着辈分欺负我,你倒好,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留” 靓坤淡笑回应,目光落在桌角的手枪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应该藏在枕头底下,而不是明目张胆放在桌子上” 江娴一怔,随后与他一起大笑,她嘴角愈发上扬,边回忆边问“你这家伙怎么连死都不怕,我当时真吓坏了,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想问你,你当时害怕吗” 害怕吗,这个问句令靓坤暗暗嘲讽,他好想反问她,问她如果她被乌鸦用枪指着,她怕吗,会躲开吗,会不会甘愿用性命赌一次呢 他终究没问,反而笑着打诨“怕啊,毕竟你这小兔崽子心太狠,什么混蛋事儿都做得出” 江娴咯咯咯地笑,她漫无目的到处看,目光忽然定格床头,想起被学校开除那天她哭着跑回来,蒙着被子就哭,他当时特凶,非要抢走被子,她不许,俩人就在那儿玩拔河游戏 她想了想,问出一个尘封已久的问题“还记得那个文哲吗,就是扬言要告你非法囚禁的那个,那天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为什么他立刻就乖乖听话,好离奇啊,你到底给他看了什么” 靓坤皱眉回想,噢,确有此事,那个小男孩一开始拒不承认,后来阿强拖着他出去溜了一圈儿,一回来就什么都招了 “没什么的,那天他们刚刚惩治了一个报假账的小弟,好像是砍了手脚吧,那间屋子还没来及清理,所以我让阿强带他去参观参观,我猜他的体验感肯定很好”他平静回忆 江娴吞咽口水,能想象到那个场面,屠宰场也不过如此,怪不得文哲乖乖招供,估计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她正在愣神,裸露着的脊背倏然发痒,是他的手,他粗糙的手指沿着她后背的伤疤流连,很轻,犹如一支羽毛拂过她的肌肤 “疼吗”他轻轻抚摸那一道道伤疤,每一道都不一样,有的长成rou结揪在一起,有的凹凸不平,都跟恐怖,尤其是在一个小女孩身上 江娴一刹那鼻子发酸,摇了摇头,她不记得当时的疼,也不记得缝针拆线的痛苦,她只记得她成功扑住巢皮,那颗子弹,最终没有击穿他的心脏 这就足够了 靓坤失神看着,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她的伤口,也是他们久违的独处时光,可是谁都感觉不到陌生,仍然有聊不完的话题,徐徐回望,他惊觉认识她已经那么久,他们已经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就像一眨眼似的 苦楚汹涌而来,他逼自己不去想,可是那双深幽的黑眸仍然带着愁绪,他弯下腰,拿起一支插在笔筒里的眉笔 “你…”江娴愣愣的,还没来及问,下巴已经被他捏住 “再帮你画一次眉”他轻捏她下巴,笔尖凑近她的脸 江娴克制着呼之欲出的泪,努力配合着他,好像又回到那天,他突发奇想给她画眉,以至于忽略了门外看戏的蒋天生方婷,还是熟悉的手法,熟悉的炙热呼吸,连笔尖轻扫眉骨时的感觉都很熟悉 可是那一天,她不是哭着的 她像那次一样,找茬儿污蔑他“真是熟能生巧” “这叫无师自通,傻孩子”他的回答也和那天一样 太子与陈浩南此次真是计划周密,选址湾仔区,还是最热闹的地带,这里条子极其多,个个都像红眼饿狼似的,根本不能火拼,甚至动一下枪都会引起条子注意 但他们忘了一个关键点,他们惹的是一个疯子 七点整,天已经完全黑了,江娴只身穿梭在人群中,这是一条酒吧街,来往的男男女女衣着花哨,她不同,一身冷酷黑色,厚重的呢子大衣,漆皮马丁靴,一头长发被束起,利索帅气 这才刚几点,街上就出现不少醉鬼,他们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江娴冷冷一眼,心中竟感觉羡慕,醉生梦死多快活啊,但是她不能 推开饭店的玻璃门,她稳稳踏进去,一眼看见正前方翘着二郎腿的太子,不止他自己,还有将近四五十个马仔,乌泱泱一大群,个个面相凶狠,手里都提着砍刀镐把 只有陈浩南不见踪影,也是,太子可以大摇大摆出现,但他不可以,还真是谨慎 饭店里没有服务生或食客,他们包场了,选择这里就是为了引人注意,这样她就动不了歪心思,因为要顾忌条子 江娴漠然扫视,还挺聪明,有备无患嘛,万一她不守规矩想发动战争,他们也不至于吃亏 只可惜他们多虑了,她很守规矩 “江小姐好勇敢,说自己来就自己来”太子掸了掸双手,从元宝椅上起来,他裸着上半身,胸肌块块分明,白裤子沾了血迹,红得夺目,他分外得意,就猜到她会来,什么分手,什么恩断义绝,他相信她根本没放下,这不,还真让他猜对了 江娴盯着他裤子上的血,越看越心慌,她懒得废话,开门见山说我要见他 太子非常爽快,啪啪拍两下手,马仔们朝两边散开,让出一条路,两个尤为壮实的马仔一左一右押着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血迹一路蔓延,触目惊心 看见乌鸦的那刻,江娴仿佛被万箭穿心,心脏被刺得千疮百孔,他浑身都是伤,已经被打得不成样子,赤裸的前胸布满血痂,一大块一大块的,头发上也凝固血液,鼻孔嘴边还在不断淌血,都是新鲜的血液,看来他们刚刚还殴打过他 他已经不剩下多少气力,奄奄一息地耷拉着脑袋,江娴的眼睛迅速泛红,她控制着自己不要冲过去,否则就会败露 “乌鸦,陈天雄,你醒醒,你看看我是谁,你睁眼看看啊”她站在原地,声嘶力竭大喊,试图唤醒他的意识 马仔还拖着乌鸦走,太子摆手叫停,她凄惨的呐喊回荡着,他不紧不慢靠近乌鸦,竟然飞起一脚,不偏不倚踹中乌鸦的胸膛“拳王,快醒醒啊,你老婆来见你最后一面了” 甘子泰我cao你妈,江娴死咬牙关,泪水唰地掉下来,她看见乌鸦动弹了,但仅仅是一下,被虐待成这个样子还能有气儿,全靠他常年打拳身体素质好,若是个普通人,估计早就一命呜呼了 江娴隐忍眼泪,从没见他这么惨过,她记忆里的他很帅的,永远吊儿郎当,永远桀骜不驯,他也很精明的,没有谁能害得了他,这一次是怎么了,为什么犯傻 没关系,她来救他 她怒视太子玩世不恭的嘴脸,像要将其活吞“我想抱他” 太搞笑了,引得马仔们哈哈大笑,太子也忍俊不禁,他轻蔑地扫量满身血迹的乌鸦,又看了一眼自己裤子上的脏血,不禁面露嫌弃“他都脏成这个样子了,你是真不嫌恶心,不如抱我,我香得很” 江娴一阵反胃,为了达到目的,她忍着说我来都来了,难道还能飞走不成,我也清楚我今天不能活着走出去,没关系,我认了,临死之前我就这么一个愿望,于情于理你都该答应 太子琢磨一番,的确是这个道理,反正今晚这口佳肴他是吃定了,不差这几分钟,他大手一扬“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拳王这辈子也算值了” 马仔嬉皮笑脸地架起乌鸦,他们走得很慢,故意吊江娴胃口,最后重重一抛,不省人事的乌鸦被摔在江娴脚边,他没有力气了,动也动不了,就像一具尸体 江娴急忙蹲下,但是碍于某种原因,这个动作她做不到,所以索性双膝一弯直接跪地,然后用发颤的手紧紧抱住他“乌鸦,你快醒醒,你不要吓我,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她拼了命呼唤着,逐渐带上哭腔,熟悉的声音钻入乌鸦耳朵,拨动他死寂的心弦,他渐渐恢复了一点点意识,沾着褐色血渍的嘴唇阖动着,几经努力,终于抬起眼皮,可是那双鹰眼里的猖狂不见了,它好微弱,就像一盏忽闪的暗灯,马上就要熄灭掉 “卿卿…”他的头枕着她手臂,皲裂的唇瓣一张一合,呢喃着他日思夜想的名字 他的声音非常哑,气力也不足,说两个字就费了好大的劲儿,江娴听着犹如刀割,眼泪哗哗直流,颗颗滴落在他的脸颊上,那些可怕的伤口被打湿 “我…错了”乌鸦的眼睛半睁着,眼皮隐隐发颤,当他艰难说出这三个字后,一滴泪冲出他的眼眶,曲曲折折地向下流淌 江娴发了疯似的流泪,哽咽着回答说我也有错,我们都有错,我们要都改正 她从没见他哭过,这是第一次 从前,她认为他永远不会哭,流泪这种可笑的事情不会和他沾边,因为他是残暴的东星乌鸦,他是人人敬畏的拳王,他是恶魔,是杀人不眨眼的匪徒,他怎么会哭 今天,她见识到了 是啊,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他也是血rou之躯,他也会痛苦、会烦躁、会不安,甚至会害怕,他也需要被人理解 她怎么就忘了呢 她小心翼翼擦去他眼角的泪,晶莹的泪珠混着血液,格外吓人,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她甚至不敢太使劲地抱,害怕无意间碰到他哪处伤口 她低下头,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那一刻,她能清晰闻到血腥味,好浓好重,闻得她心脏绞痛“我不应该丢下你不管,我好后悔,你原谅我好不好” “卿…走…快走”乌鸦气息奄奄,但是依然努力说话,他试图挪动身体离开她的怀抱,可是根本不能动,他双眼无光,愈发暗淡,原来他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连赶她走都没有力气 好一出生离死别的催泪戏码,太子冷笑,腔调不阴不阳“噢,对了,我还没来及阉了他,如果江小姐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当众跟他再做最后一次,也让我们饱饱眼福” 马仔们坏笑着议论着,这么个远近闻名的大美人,他们当然乐意编排,也有的是内容,各种肮脏龌龊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蹦 江娴完全置之不理,她眼里只有乌鸦,别的什么都不管,他已经耗尽了体力,头一歪要向后倒去,她赶忙护住他,不摸不要紧,当手心触碰到他后脑勺时,她的心咯噔一声,再一看那只哆哆嗦嗦的手,居然糊着粘稠的鲜血 好狠毒啊,她切齿暗骂,看来对待他们,她即将要用的那个手段并不过分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你说的对,我年少轻狂,总爱心浮气躁,或许我也真的有点儿爱逞英雄,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瞎逞能,再也不会不听你的话了…”江娴轻轻撩起他的长发,让那双她最爱的眼睛露出来,可惜它现在失意了,那种骇人的狠戾不见了 乌鸦气若游丝,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但他仍旧张合着嘴,说着走…快走…不要管我 江娴置若罔闻,沾着眼泪的嘴唇缓慢地凑近他,轻轻覆盖住他脏兮兮的双唇 这种关头还有闲情逸致接吻,除了他们怕是无人能做到,太子立刻发出惊呼,马仔们也跟着起哄 好吵啊,吵得江娴心烦,她依依不舍地结束,两只染着鲜血的手捧着他的脸,她端详着,很细致,毕竟也许就是最后一面了 “如果我们以后还能在一起的话,我保证我绝对乖乖的…”她轻声细语 话锋一转,她竟然笑了“但是今天,我要再当一次英雄” 她声音极小,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乌鸦浑浊的瞳孔划过一丝震惊,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想说什么,但已经没有力气,她也已经站了起来,不再贪恋片刻的温柔 见激情一幕结束,太子阴阳怪气感叹“为什么不多抱一会儿呢,反正也是最后的时间了,急什么呢,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江娴站稳脚,岿然不动矗立着,她好从容,找不到一丝从前的稚嫩,只剩下仇恨,是了,乌鸦在或者靓坤在,她都可以当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 可是现在不同,她只有她自己,那她也该学着独当一面 她淡定注视嘴脸丑恶的太子,红唇稍稍扬起,纤细的右手悄然攥住腰带“我当然急” “急什么,不妨说来听听”太子仍然没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居然还调戏她 “急着要了你这条狗命”话未落,江娴那抹虚假的笑已经收得一点儿不剩,腰带被唰一下扯开,纯黑大衣瞬间脱落,露出一件紧身吊带衫,鲜艳的花臂展露无遗,彩墨比人血更刺眼,火凤大张着翅膀,金色翎羽刺得尤其生动 那件大衣真是碍事,遮住了这么漂亮的刺青,遮住了她令人血脉偾张的好身材 还遮住了… 一挺别在裤腰里的机关枪! 众人反应再快,也敌不过报仇心切的她,她猛然将枪抽出,续满子弹的枪犹如爆发的火山,喷射出无数颗急如闪电的子弹,短短两秒内向饭店四处飞射,枪声震耳欲聋,人血的腥味疯狂弥漫 她早早的就上好了膛,还顶着走火的风险藏在身上,等的就是这一刻 硝烟顷刻间占据每一寸空气,江娴端着枪放声大笑,尖锐的笑声和枪声混杂在一起,太子与马仔们什么表情、什么举动,她都看不清,因为饭店早已乱成一团,无数玻璃器皿破碎、桌椅板凳被踢翻,人们哀嚎着尖叫着,堪比人间炼狱 黑烟滚滚,太子钻进圆桌底下躲避,他肩膀已经受了伤,赤红的血流了一身,机关枪扫射的威力不可抵御,再快的手枪也比不上连发的机枪,他根本无法反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弟们死在枪林弹雨中 地上七横八竖着形态各异的尸体,躺着的、趴着的、蜷缩着的,江娴却仍不停歇,她杀红了眼,手里庞大的机枪突突突地向四处扫射,后坐力震得她手臂发麻,但大脑格外清醒,刺激血腥的屠杀令她兴奋至极,爽,好爽,把仇人当成活靶子的感觉真爽 面前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大量鲜血喷溅着,地上已经血流成河,墙壁被溅得片片血红,她亲眼看见一个人被射中咽喉,一柱血即刻喷涌而出,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紧接着如同倾盆雨下,灌溉着那些四仰八叉的尸体 幸存的人们抱头鼠窜,试图冲向后门逃跑,江娴怎会允许呢,她端着枪上前,脚下踩着一具又一具尸体,又是一阵惨绝人寰的扫射,换来了声声哀叫和嘶吼,血rou横飞着,失去呼吸的尸体们表情不一,惊恐、害怕、呆滞 她朱唇微扬,因虐杀而品尝到极至快感,还记得上辈子总喜欢玩真人cs,觉得特过瘾,殊不知今天能玩到一场真正的真人cs,这感觉爽上天了 移动靶子已经不剩多少,断气的尸体越来越多,她舌尖舔唇,仍然不满足,阴狠的双眼搜寻着,好巧不巧,恰好看见两个马仔扶着太子要逃跑 “你他妈还想跑”她抬起枪口,稳准狠朝那个位置射击 一人高的花瓶立刻爆裂,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太子身手矫健,直接抛弃小弟翻身滚进屏风后面,玻璃碴和尖锐的瓷片划破他的身体,扬出不少血珠,但他躲开了子弹,两个小弟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一前一后死在这一轮扫射中,地上又增添两具面目狰狞的尸体 洪兴战神命可真大,江娴愤怒暗骂,她食指缓缓抬起,枪声戛然而止,再看大厅,已经鸦雀无声,因为那些可恨的家伙全部变成了死尸,一汪汪血水积聚在瓷砖地上,像一条条可怖的红蛇,沿着裂缝悄悄游走 江娴来之前就发过毒誓,今天的参与者必须无一生还,她重新架起枪,快步跟了上去,一脚轻一脚重,因为脚下踩的不是地,而是软绵绵的死尸 她一边靠近一边聚精会神盯着那扇屏风,不少尸体被她踩踏后再次涌血,马丁靴被血浸湿,甚至连裤腿都被溅上血 她左脚踩着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右脚猛地踹倒屏风,机枪已经蓄势待发,时刻准备着把太子打成马蜂窝,可是屏风倒下之后,露出了一扇通往后院的窄门 “cao他妈…”江娴咬牙大骂,竟然让他跑了 现在不是乘胜追击的时候,她转回身走在用人铺成的路上,乌鸦失血过多昏迷,必须立刻就医 她还没走两步,骤然听见巨响,玻璃门被砸碎,一大群洪兴四九冲了进来,进门前他们气势汹汹,挥舞着砍刀要来助阵,进门后个个都傻了眼,这哪是饭店,这明明是战争年代的万人坑,尸体堆积成山,空气中全是人血的腥味,残忍恐怖得难以形容,就连他们这些行凶作恶的古惑仔也被吓得不轻,死了太多人,流了太多血,血腥味道流转着,飘扬十里而不绝,这便是乱世的味道,惨无人道、尸横遍野 那位一手造成这番惨状的杀人狂呢,江娴单手提着机枪,大步流星前来,脚下踏着层层叠叠的尸体,就像翻山越岭 陆崇率先从人群里挤出来,他神情焦灼又震惊,短发上挂着汗水,面前已经没有路,到处都躺着死人,他只好大步踩着走,步伐急得很,险些绊倒 “大嫂您怎么样,乌鸦哥呢,乌鸦哥在哪里”他急得语无伦次,到处看也没看见乌鸦的身影,直到走近了才在假山池后面发现不省人事的乌鸦,他赫然醒悟,枪弹不长眼,乌鸦现在没有自卫能力,万一被偷袭必定一命呜呼,所以江娴把他拖到掩体后面,她却孤身一人迎接战争 他竟在这儿出现,江娴略显惊讶,看来是靓坤把他找来的,倒真是奇景,东星的头马带领着洪兴的小弟,说出去没人会信 乌鸦生死未卜,她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大喊着下命令“送他去医院,快” 陆崇背起乌鸦,两三个马仔护在周围,她的目光如影随形,关切又着急 这一条街静得可怕,这场大屠杀吓跑了所有路人,连商铺都大门紧锁,冷冷清清的,完全不像湾仔区的样子 江娴站在马路边,看着马仔们合力将乌鸦抬上车,她心中顿感异常,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一个条子都没看到,甚至接应的人马都来了也没看见一个绿色影子 乌鸦已经安全上车,江娴紧跟着迈进车门,她的眉紧皱,好奇怪,这已经不算是行凶杀人了,这是大规模杀戮,条子为什么不来阻拦,难道已经被靓坤解决了吗,不可能,这件事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们预先计划的也不是和条子硬拼,而是周旋着,过了今夜再说 江娴刚坐稳,街口突然爆发动乱,攒动的人头从远到近,全部手持钢刀,她定睛一看,不屑地冷笑,甘子泰可真有种啊,都被打得屁滚尿流了还不低头,还叫外援呢 她重新提起机枪,踹开车门跳到地上 陆崇大惊失色“大嫂,您别去!” “去找你坤哥汇合,照顾好乌鸦,我稍后就到”她头也不回,话还没说完就被连续不断的枪声掩盖,第一批冲上来要砍她的人已经齐齐倒下 陆崇想劝,可是心有余力不足,乌鸦失血严重,他不敢耽误,只好快马加鞭开动车子,掉头朝反方向开去 江娴刚才没杀痛快,现在终于能继续玩耍,枪声嘶鸣,她狂傲地笑着,枪洞迸发一簇簇火光,树上的鸟儿被惊到,扑腾着翅膀飞走,但是那些前来复仇的马仔们不会飞,所以只能被她当成靶子, “老子是人民币玩家”她一边左右扫射一边狞笑着大吼,是的,冷兵器早就过时了,再好用的近战武器在枪面前也是垃圾,更何况是一挺重机枪,还是要感谢靓坤友情赞助,要不是他,她也搞不到这么威猛的杀人机器,叫什么来着,什么G4,她没记住 洪兴仔们如同摆设,根本没有用武之处,她一个人就可以横扫千军,这场杀戮表演令他们目瞪口呆,一个女人,竟然敢拿杀人当游戏 枪声响彻云霄,惨叫回荡着,马路上血流漂杵,这条街三分钟之前还很宁静,此刻却成了尸山血海 最后一颗弹壳飞了出来,混进满地的金黄色弹壳中,江娴用力按压板机,但是没动静,她意识到没子弹了,怎么在这时候掉链子,她还没玩够,不过说实在的,这挺枪真的蛮给力,弹夹容量巨大,坚持了这么久才耗尽子弹 洪兴仔们立刻冲上来当替补,他们大吼着和敌人撕打在一起,刀面闪着凛凛白光,鲜血肆意喷洒着 江娴抱着枪顺着人行道小跑,洪兴仔们依然冲锋陷阵,而她逆行溜走,真该走了,乌鸦还在医院等着她 她朝那辆等候她的车子跑去,怀里的枪跟着一晃一晃的,上方的路灯散发昏黄的光,她窈窕的身体被描上一层金边 突然,一束黑影闪现,她下意识想要躲避,那人却抢先一步勒住她的脖子,她仓皇大叫,才刚出口又被牢牢捂住嘴,机枪砰一声摔在地上 洪兴仔们晓勇战斗,场面混乱不堪,谁都没发现她正在被人往小胡同里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