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把永远设置成长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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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人鱼的话题终止了,伊冯看着它的眼睛,她想问它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它,但是她问不出来。那双眼睛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黑色的瞳孔收缩的时候像一把倒插的剑,她欲言又止的时候,它的视线在她脸上一扫而过,就像一条巨蛇在看猎物。
有一天早上,天还没亮狄维恩就回来了,他站在外面,裹着潮湿的冷空气,伊冯能感觉到他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的,龙小心翼翼地从软垫上爬起来,大概是不想吵醒她。但是那时候伊冯已经醒了,她很困,所以没有睁开眼睛和狄维恩打招呼。
搭在腰上的被子被拉了上来,她往里缩了缩。
估计是狄维恩又有什么新的发现了,所以才回来禀告给龙。但是他们不会直接告诉她,在船上就是这样,她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龙和狄维恩就在外面窃窃私语,说很久的话。这次想必也一样,他们一定要先商议一番,再决定是否要把消息告诉她。
很令人泄气,但没有办法,他们把她当做小孩子。她也的确还是小孩子。
再睡醒的时候,龙和狄维恩都不见了,桌上放着冷掉的面包。她没有胃口,躺在床上一下接一下地踢着被子。
她心情并不好,有很多事情并没有得到合理的答案,又追问不出结果。她举起手,轻轻一挥手,屋里的烛火就熄灭了,她再打一个响指,烛光又点燃了;再一挥手,再熄灭,再一个响指,再点燃。在海上的这段时间,她对一些最基本的元素魔法已经了如指掌,施展它们就和呼吸一样简单,甚至不需要吟咒。
狄维恩说过她很有天赋,学魔法比其他人都轻松,但有些行为不是天赋能决定的,以狄维恩所说,人类不能不吟咒,她身上还是有其他古怪,但是他们都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保险起见,她到现在都没有学习火魔法,狄维恩没有教她,他说他不敢,万一她召出龙焰了,会把他烧得灰都不剩。
她再三请求,撒泼打滚,撒娇讨好各种手段都使上了,狄维恩难得在她学魔法的事情上一再拒绝,他只是拍拍她的头,说等王亲自来教你吧。伊冯把这个当做了拒绝,大人推卸责任的时候就会说这样的话,他们不想负责,也不想承担,等谁谁谁来吧,这句话说出来,这份责任就从自己身上推到了别人身上。
也无所谓。伊冯想着,她很茫然,不知道是否还要继续学下去了。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出卧室。
她已经没有禁足令了。龙没有亲口允诺过,她也没有问,但他们彼此都知道。
她顺着碎石王座爬出去,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温暖却不刺眼,风也舒适。她已经会空间移动了,虽然龙一看到她用这个魔法就会不高兴,但她总是喜欢用。
狄维恩说的对,用空间移动的时候,就像是飞起来了一样,哪怕只是短暂地飘在空中,但也足够了。人类不能飞,所以总是向往天空,他们用尽手段,发明各种载具,就是为了能飞起来。
伊冯不敢移动太高的地方,狄维恩给她讲过一个故事,有个魔法学徒把自己移动到很高的地方,但是因为太紧张,没有顺利地施展出下一个空间移动,最后把自己摔死了。听完之后伊冯吓得魂不守舍,狄维恩这时候适时补上一句,但是同样的事情我就能做到,因为我练了很久。所以你也要多多练习,空间魔法是很难共鸣的,你从近距离的移动练起,练得越熟练,你可以做到的事情就越多。
这就是他的教育方法。
想到这里,伊冯无声地笑了。狄维恩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他喜欢让她碰壁,然后引导她解决问题,看透本质,最终掌握技巧。或许对别人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伊冯很喜欢他的方式。
哪怕是近距离的移动,也很好用。她在山地间跑跑跳跳,像一只轻盈的小鹿,每一次跳起前跃,她就会消失在空中,然后在不远的地方出现,轻盈落地。
在平地上更容易移动,她很快就跑到了岛的边缘,那里有一座很高很陡峭的山,有些地方完全无法走上去,但难不倒她,她的风魔法也学得很好。只要多爬几次,熟悉了这座山的外形,她就可以直接用几次瞬移把自己送上去,但在那之前,她必须亲自爬几次。
这座山没有合适的路,只有落脚的石头,她踩着石头往上爬,不好爬的地方就移动上去。越高的地方风越大,吹得她衣角猎猎鼓动,但好在日照也充足,不至于觉得冷。爬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她看到了一种黄色的小花,它们生长在悬崖峭壁间,只有零星的几朵相依为命,在石缝里摇曳,风一吹,它们几乎就要一起倾倒。
她认得这种花。小小的黄色花瓣,外圈是鲜艳的黄色,但靠近花蕊的部分颜色浅淡,这种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她轻轻抚摸它的花瓣,或许是因为爬太久了,整条酸疼得几乎抬不起来,她的手指在轻微颤抖。
她用力扯开嘴角笑了笑。
伊冯在山上坐了很久,她有印象曾经来过这里一次。似乎是她从斯沃德家离开那次,她哭得很伤心,龙带着她在这里停留过一次。那时候他们还不是很熟,她很怕那头龙,因为它又大又黑又丑又凶,会威胁她,软禁她,朝她露出凶牙利爪。
但是现在她可以被它环着入睡了,它乖巧得就像一个靠垫,夜间一动不动,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靠垫不太软。
悬崖下面是巨浪惊涛,它们拍打山脚的石壁,发出嘶吼般的轰鸣声。这里和人鱼海不一样,没有海鸟飞来飞去,也没有躺在石头上暂留休息的人鱼,这座岛上一直没有什么动物,或者是因为龙,所以躲起来了吧。
伊冯撑着石地,她仰头望着蓝天。哪怕海浪声声不绝,四周也有一种诡异的宁静和寂寥。
不知为什么,她会想到以前在斯沃德家的事情,她只是离开了半年,但那段时光已经从记忆里淡去了。她只记得卧室里窄窄的床,小小的桌台,床头柜上永远放着熏香。说是熏香,但其实并不香,它本身有一种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来,但伊冯并不讨厌,因为闻了之后会她的心情也会变得平静许多。每天起床后,斯沃德太太都要放一罐新的在床头,说给她的屋子除除味儿——因为她的房间又小又暗。
那时候,她也像这样一个人坐在高处,一个人看天空。从阁楼的窗户爬出去,很容易。
学府的老师曾说,天空是这个世界最高的地方,它宽广无边,没有尽头,你抬头仰望到的天,和离你很远的人看到的是同一片。
其他人惊叹不绝,但伊冯心说我早就知道了,无论她走到阿米特隆的哪个地方,头顶的天空都是不变的,她已经观察了很多年了,觉得没什么不可思议的。这个世界上的人沐浴在同一片日光下,不管你在哪里,太阳都只有一个。
她忽然有点怀念那个毛茸茸的房顶,枯草虽然有点扎人,但不被打扰的时光更加可贵。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着天了,因为生活推着她一直往前走,她没有时间停下脚步来休息。她出了一趟远门,去看了巨木林里的白精灵,还去海上漂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她甚至已经学会魔法了。
是不是可以停下来休息了?
与此同时,推卸责任的“大人”狄维恩,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酷刑。
他带回来了重要的消息,但是龙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它望着远处的一座悬崖,专心致志。它不是在发呆,也不像是在搞什么冷暴力……它只是单纯在凝望那座山,就好像山上有一个伊冯在爬似的。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它回神了。
“我看过了,红龙的尾骨是完整的。”
狄维恩也回神了:“……”
他有点找不到自己的思路了。
龙提醒了他,“尾骨触媒。”
记忆回笼了,狄维恩发出公鸡打鸣一般的叫声,“喔喔喔!对!尾骨触媒!”
伊冯卧病在床的这几天,狄维恩没有回到岛上,他有重要任务在身,所以暂时不能回来。
伊冯被抓走后,龙没有惩罚他的擅离职守,只是布下了另一道命令,它要狄维恩去查清楚船只运送的物件。相比起那个物件,连伊冯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当他踹开大门的时候,学者优先转移了岛上密封的宝物,他们迟了一步,所以伊冯才得以逃离。
当狄维恩踹开实验室的后门时,两个学者正惊慌失措地围着那座黑塔,塔门被打开了,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提着刀的男人吓到了他们,他面目凶狠,就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他吐出了一个“滚”字,两个人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狄维恩正要离开的时候,雷温莱斯终于追了上来。年迈的老人步履缓慢,一瘸一拐,他佝偻着身躯,拄着魔杖大口大口喘息,如果没有那根杖子,他可能已经摔倒在地。
狄维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龙释放出的魔力灼伤了他的气管和肺,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医治,这位失语者恐怕以后说话都要漏风了。
他收回短刀,身后的老人喊住了他。
“代理人,这就是你追随的王吗?这就是你理想中的王吗?”
狄维恩没有说话就离开了,他没空和这个老头子来一场辩论,也不屑揣测他的用意。更何况,辩论是没有意义的。
人类会用自己的想法和观点去评判龙的行为,人类会揣测龙,会观察龙,归根结底还是他们想投其所好。
可是龙是不会被人的意志束缚的。对此,狄维恩再清楚不过。哪怕人类再怨恨龙,又有什么办法?对于奥芬多恩人来说,一头红龙足够毁灭他们的全世界了,但红龙又被黑龙撕碎了。它的尸身被击碎在山谷的缝隙中,四分五裂,它的灵魂和rou体被龙焰燃烧了一千年,魂飞魄散。
不论人类有再多的怨恨,再多的诅咒,可当他们真正面对龙的时候,那些决心又有什么用呢?绝大多数人类甚至听不见真正的龙吟。
狄维恩追了船队三天,上岸后又追了五天,终于跟着那些人类回到了火焰谷。
那些魔法学者始终在保护一个黑色的箱子,他们小心翼翼,寸步不离,每天都有超过十个人守在箱子旁边。运送箱子的魔法师非常敏锐,狄维恩稍靠近一点,就会引起一些人的警惕,他不得不和队列保持一段距离。
这些魔法学者隶属火焰谷最大的魔法学院,弗恩斯坦,或者说,火石学院。狄维恩知道这所学院,失语者就是弗恩斯坦学院的外派执行魔法师。
那些魔法学者把箱子运往学院最深的地方封印,在它被封存起来之前,学院的院长亲手打开了箱子,他需要亲自确认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龙猜得果然没错,箱子里的东西果然是魔法触媒。雷温莱斯登岛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伊冯,而是把这个箱子小心谨慎地交给了其他学者。
就在箱子打开的一瞬间,一段黑色尾骨从狄维恩的视线中一闪而过。它被砍断了,保留了较粗的一段,只有成年人手臂那么长。奇怪的是,这段尾骨不是白色的,它漆黑油亮,上面刻着金色的符文,像是被淋上一层焦油,这种焦油的用处往往用来封存魔法触媒或者龙骨制作的武器。
他把所见所闻如实汇报给龙,他猜测这段尾骨来自红龙,但是龙否定了他的猜想,因为红龙的尾骨依旧是完整的。
狄维恩问:“那会是什么?”
龙轻描淡写,“或许是哪头次生种的尾骨吧。”
次生种是被龙血侵蚀的物种,相比起次龙,绝大部分次生种本性更加凶残暴戾,它们的身份是顶级捕食者,无法和龙这种高智慧的物种相提并论。人类用次生种的骨头来做魔法触媒是很常见的事情,因为触媒对魔法的增益是显著的,那些生前强大的魔法物种,自身的血、rou、骨都携带了浓郁的魔力。血和rou无法长久保存,只有尸骸的骨头保留了下来,被奥芬多恩人做成触媒,或打磨制成兵器。但那些技术早就失传了,珍贵的触媒随着奥芬多恩整座岛被大海一并吞没了。
狄维恩百思不得其解。
“那您觉得这头次生种是近期才被猎杀的吗?还是曾经遗落在外的触媒,被那些魔法师发现然后带了回去?”
龙淡淡道:“不重要。相比起伊冯,魔法师显然更重视那段尾骨触媒,不论它是怎么来的,它对人类来说都非常珍贵,威力自然非同寻常。”
狄维恩豁然开朗。
“那接下来我还继续追查吗?”
龙说:“不必了,你就留在这里继续教她吧。”
狄维恩愣住,“留在这里吗?我们不带她出去了?”
出海之前龙特意召他回来,就是为了让他陪伊冯。他的职责从杀人越货、扫除余孽,变成了看护小女孩,陪她玩,看着她,代理人变成了保姆,狄维恩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乐在其中。小女孩很好逗,更何况她很有天分,教起来很有成就感。出去玩也不是坏事,见的多了,才能看到这世界如何运作,放飞的雏鹰才能扑向蓝天,呆在小小的洞xue里只能养出一个傀儡娃娃。
“再议吧。”它好似叹了口气。
狄维恩仔仔细细地看着龙,今天它依旧没有展现出最庞大的龙躯,狄维恩不懂龙,或许是维持真身要耗损格外多的魔力吧,它此时和在船上一般大小,盘卧在石块下,神态相当慵懒,双眼中的金色都黯淡了许多。
狄维恩在一旁坐下,一根接一根揪着地上的草,大有要把这片草皮薅秃的架势。
“王……您也要多照顾自己啊。”他小声嘟囔。
“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为什么啊。”狄维恩叹气,“只是我从来没见过您这样,好像很疲惫很困倦,您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
龙转过头来,它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讥诮。狄维恩猜到它大概要说什么龙不需要休息、龙不会累之类的话,但这太蠢了,在船上的时候,龙就很少休息,回到岛上后为了照看生病的小朋友,它又连着三天没合眼。奥芬多恩的老师曾说过,龙是嗜睡的物种,但他们知道,龙类也会逞强吗?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但多休息休息也没什么不好的嘛,反正最近不是都不准备出远门了吗?小女孩就放心大胆地交给我吧!”
他信誓旦旦地拍打自己健硕的胸脯。
事实证明,豪言壮志都是不堪一击的。狄维恩还没来得及落实自己的决心,就灰头土脸地被赶走了。事发突然,他要去镇上买一些紧急的物品——女性专属。
晚上伊冯几乎什么都没吃,她又开始肚子疼了,吃了几口就回床上躺着了。她缩成小小的一团,藏在被子下瑟瑟发抖。今天外面热得让人想裸奔,她却浑身冒冷汗,脸色苍白。
狄维恩坐在桌边大快朵颐,小朋友吃不下的饭他要负责清盘。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还是肚子着凉了?”
她晚上睡觉不老实,喜欢蹬被子,这一点他和龙都早有见识。狄维恩不以为然,但是龙却显得很紧张。这几天狄维恩不在岛上,但是龙在她身边。伊冯已经疼了好几天,前几天她在床上躺了会儿就好了,但今天她却一直都很疼。
龙变小跳上床,问她哪里疼。伊冯小声说肚子疼。
“说清楚点,什么部位疼?”
它的语气有点凶,伊冯委屈地瘪了瘪嘴,肚子疼又不是她的错。她掀开被子给它示意,手正按在小腹上。
伊冯总有一种微妙的羞耻感,或许是自尊心在作怪,在别人面前示弱格外别扭。但实在是太煎熬了,被子很沉,压得她汗流浃背,但是小腹却一片冰凉,像是有块儿冰压在上面。双腿间还有诡异的湿黏感,一连持续了好几天,可她不敢告诉龙。
潜意识指向了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她不想接受。
不知道是不是伊冯的错觉,龙好像微微瞪大了眼睛。它一句话都没说,不是懒惰又傲慢地装高深,它似乎是彻底僵住了。狄维恩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也懂了。
他拍了拍伊冯汗湿的小脸,用万般怜爱的语气说道:“咱们伊冯要长大啦!”
他自以为充满母爱的语气没有打动任何人,伊冯的脸上露出惊恐,一双圆眼被她瞪得很大。狄维恩心里偷笑起来,果然是缺乏生理常识的小孩子。他还在打腹稿如何以一个成年男性的身份委婉地教导小女孩,龙催促他去买东西,把他粗暴地赶走了。
买什么不言而喻,狄维恩动身赶往最近的沿海城镇,一路上浮想联翩。
他实在太想看看龙是怎么教育伊冯的,但是它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等狄维恩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伊冯已经窝在龙翼下睡着了。
屋子里只留了一盏烛灯,照出昏黄的一小片,龙的脊背和翅膀挡住了光,伊冯的脸埋在它笼罩的阴影下,她睡得很熟,伴随着沉缓的呼吸声,她的肩背微弱起伏。
狄维恩坐在床沿,盯着她的睡颜。女孩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被烛光照出一线银辉,他忍不住感慨,时间才是最神奇的魔法,时间让人长大,灰头土脸的小奴隶也能变成精致娇贵的洋娃娃,更神奇的是这个洋娃娃以后还会变得更高更漂亮,惊艳所有人——这就是长大的魔力。
龙望着桌上的烛火,小孩子湿热的呼吸喷在它的龙翼上,晕开一片水雾。
长大,又是一个奇妙的词语。对于人类来说,什么样才能算长大呢?对于女性来说,初潮是长大过程中的重要一环。
每一个人类女性都要迎来初潮,她们的胸部开始发育,身体拔高,这是迈向成熟的标志。经历了初潮的女人,很快就能怀孕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还贫弱的时代,人们把已经经历初潮的年轻女孩献给他们所认为的“龙”,希望能够获得龙血中蕴含的魔力,改写种族的命运。
殊不知,他们眼中的神明只是卑劣的次生种,只有残缺不全的魔力。更讽刺的是,魔力难以通过交配的方式传承,真正的龙血更是对人类致命。残暴的次龙往往等不到怀孕的女人生下孩子,腹中胎儿成型后,就会散发出魔力的香气,新生的魔力唤醒它们野兽般的猎杀冲动,它们会撕碎女人的身体,把她肚子里尚未发育好的胎儿挖出来吃掉,然后再把她们残缺的尸体当做战利品,堆积在巢xue里。
那是一段血腥又悲哀的历史。无辜的女性被当做祭礼,献出自己年轻鲜活的生命,而人类也为他们的愚昧和残忍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几千年前,那些像伊冯这么大的女孩,已经经历了惨无人道的酷刑。那些血腥的场面龙曾亲眼见证,它已经不记得那时候是什么感受了,大抵是轻蔑和愤怒吧。它嘲讽人类的无知与贪婪,以极刑处决了那些卑贱的次龙。
尽管背后掩藏了成千上万的人命,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从未得到黑龙的重视。可此时,它无法忍受伊冯遭受这种苦痛,哪怕远远不及那些无辜的女性。
有一天早上,天还没亮狄维恩就回来了,他站在外面,裹着潮湿的冷空气,伊冯能感觉到他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的,龙小心翼翼地从软垫上爬起来,大概是不想吵醒她。但是那时候伊冯已经醒了,她很困,所以没有睁开眼睛和狄维恩打招呼。
搭在腰上的被子被拉了上来,她往里缩了缩。
估计是狄维恩又有什么新的发现了,所以才回来禀告给龙。但是他们不会直接告诉她,在船上就是这样,她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龙和狄维恩就在外面窃窃私语,说很久的话。这次想必也一样,他们一定要先商议一番,再决定是否要把消息告诉她。
很令人泄气,但没有办法,他们把她当做小孩子。她也的确还是小孩子。
再睡醒的时候,龙和狄维恩都不见了,桌上放着冷掉的面包。她没有胃口,躺在床上一下接一下地踢着被子。
她心情并不好,有很多事情并没有得到合理的答案,又追问不出结果。她举起手,轻轻一挥手,屋里的烛火就熄灭了,她再打一个响指,烛光又点燃了;再一挥手,再熄灭,再一个响指,再点燃。在海上的这段时间,她对一些最基本的元素魔法已经了如指掌,施展它们就和呼吸一样简单,甚至不需要吟咒。
狄维恩说过她很有天赋,学魔法比其他人都轻松,但有些行为不是天赋能决定的,以狄维恩所说,人类不能不吟咒,她身上还是有其他古怪,但是他们都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保险起见,她到现在都没有学习火魔法,狄维恩没有教她,他说他不敢,万一她召出龙焰了,会把他烧得灰都不剩。
她再三请求,撒泼打滚,撒娇讨好各种手段都使上了,狄维恩难得在她学魔法的事情上一再拒绝,他只是拍拍她的头,说等王亲自来教你吧。伊冯把这个当做了拒绝,大人推卸责任的时候就会说这样的话,他们不想负责,也不想承担,等谁谁谁来吧,这句话说出来,这份责任就从自己身上推到了别人身上。
也无所谓。伊冯想着,她很茫然,不知道是否还要继续学下去了。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出卧室。
她已经没有禁足令了。龙没有亲口允诺过,她也没有问,但他们彼此都知道。
她顺着碎石王座爬出去,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温暖却不刺眼,风也舒适。她已经会空间移动了,虽然龙一看到她用这个魔法就会不高兴,但她总是喜欢用。
狄维恩说的对,用空间移动的时候,就像是飞起来了一样,哪怕只是短暂地飘在空中,但也足够了。人类不能飞,所以总是向往天空,他们用尽手段,发明各种载具,就是为了能飞起来。
伊冯不敢移动太高的地方,狄维恩给她讲过一个故事,有个魔法学徒把自己移动到很高的地方,但是因为太紧张,没有顺利地施展出下一个空间移动,最后把自己摔死了。听完之后伊冯吓得魂不守舍,狄维恩这时候适时补上一句,但是同样的事情我就能做到,因为我练了很久。所以你也要多多练习,空间魔法是很难共鸣的,你从近距离的移动练起,练得越熟练,你可以做到的事情就越多。
这就是他的教育方法。
想到这里,伊冯无声地笑了。狄维恩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他喜欢让她碰壁,然后引导她解决问题,看透本质,最终掌握技巧。或许对别人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伊冯很喜欢他的方式。
哪怕是近距离的移动,也很好用。她在山地间跑跑跳跳,像一只轻盈的小鹿,每一次跳起前跃,她就会消失在空中,然后在不远的地方出现,轻盈落地。
在平地上更容易移动,她很快就跑到了岛的边缘,那里有一座很高很陡峭的山,有些地方完全无法走上去,但难不倒她,她的风魔法也学得很好。只要多爬几次,熟悉了这座山的外形,她就可以直接用几次瞬移把自己送上去,但在那之前,她必须亲自爬几次。
这座山没有合适的路,只有落脚的石头,她踩着石头往上爬,不好爬的地方就移动上去。越高的地方风越大,吹得她衣角猎猎鼓动,但好在日照也充足,不至于觉得冷。爬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她看到了一种黄色的小花,它们生长在悬崖峭壁间,只有零星的几朵相依为命,在石缝里摇曳,风一吹,它们几乎就要一起倾倒。
她认得这种花。小小的黄色花瓣,外圈是鲜艳的黄色,但靠近花蕊的部分颜色浅淡,这种叫不出名字的小花。她轻轻抚摸它的花瓣,或许是因为爬太久了,整条酸疼得几乎抬不起来,她的手指在轻微颤抖。
她用力扯开嘴角笑了笑。
伊冯在山上坐了很久,她有印象曾经来过这里一次。似乎是她从斯沃德家离开那次,她哭得很伤心,龙带着她在这里停留过一次。那时候他们还不是很熟,她很怕那头龙,因为它又大又黑又丑又凶,会威胁她,软禁她,朝她露出凶牙利爪。
但是现在她可以被它环着入睡了,它乖巧得就像一个靠垫,夜间一动不动,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靠垫不太软。
悬崖下面是巨浪惊涛,它们拍打山脚的石壁,发出嘶吼般的轰鸣声。这里和人鱼海不一样,没有海鸟飞来飞去,也没有躺在石头上暂留休息的人鱼,这座岛上一直没有什么动物,或者是因为龙,所以躲起来了吧。
伊冯撑着石地,她仰头望着蓝天。哪怕海浪声声不绝,四周也有一种诡异的宁静和寂寥。
不知为什么,她会想到以前在斯沃德家的事情,她只是离开了半年,但那段时光已经从记忆里淡去了。她只记得卧室里窄窄的床,小小的桌台,床头柜上永远放着熏香。说是熏香,但其实并不香,它本身有一种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来,但伊冯并不讨厌,因为闻了之后会她的心情也会变得平静许多。每天起床后,斯沃德太太都要放一罐新的在床头,说给她的屋子除除味儿——因为她的房间又小又暗。
那时候,她也像这样一个人坐在高处,一个人看天空。从阁楼的窗户爬出去,很容易。
学府的老师曾说,天空是这个世界最高的地方,它宽广无边,没有尽头,你抬头仰望到的天,和离你很远的人看到的是同一片。
其他人惊叹不绝,但伊冯心说我早就知道了,无论她走到阿米特隆的哪个地方,头顶的天空都是不变的,她已经观察了很多年了,觉得没什么不可思议的。这个世界上的人沐浴在同一片日光下,不管你在哪里,太阳都只有一个。
她忽然有点怀念那个毛茸茸的房顶,枯草虽然有点扎人,但不被打扰的时光更加可贵。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着天了,因为生活推着她一直往前走,她没有时间停下脚步来休息。她出了一趟远门,去看了巨木林里的白精灵,还去海上漂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她甚至已经学会魔法了。
是不是可以停下来休息了?
与此同时,推卸责任的“大人”狄维恩,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酷刑。
他带回来了重要的消息,但是龙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它望着远处的一座悬崖,专心致志。它不是在发呆,也不像是在搞什么冷暴力……它只是单纯在凝望那座山,就好像山上有一个伊冯在爬似的。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它回神了。
“我看过了,红龙的尾骨是完整的。”
狄维恩也回神了:“……”
他有点找不到自己的思路了。
龙提醒了他,“尾骨触媒。”
记忆回笼了,狄维恩发出公鸡打鸣一般的叫声,“喔喔喔!对!尾骨触媒!”
伊冯卧病在床的这几天,狄维恩没有回到岛上,他有重要任务在身,所以暂时不能回来。
伊冯被抓走后,龙没有惩罚他的擅离职守,只是布下了另一道命令,它要狄维恩去查清楚船只运送的物件。相比起那个物件,连伊冯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当他踹开大门的时候,学者优先转移了岛上密封的宝物,他们迟了一步,所以伊冯才得以逃离。
当狄维恩踹开实验室的后门时,两个学者正惊慌失措地围着那座黑塔,塔门被打开了,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提着刀的男人吓到了他们,他面目凶狠,就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他吐出了一个“滚”字,两个人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狄维恩正要离开的时候,雷温莱斯终于追了上来。年迈的老人步履缓慢,一瘸一拐,他佝偻着身躯,拄着魔杖大口大口喘息,如果没有那根杖子,他可能已经摔倒在地。
狄维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龙释放出的魔力灼伤了他的气管和肺,如果得不到及时的医治,这位失语者恐怕以后说话都要漏风了。
他收回短刀,身后的老人喊住了他。
“代理人,这就是你追随的王吗?这就是你理想中的王吗?”
狄维恩没有说话就离开了,他没空和这个老头子来一场辩论,也不屑揣测他的用意。更何况,辩论是没有意义的。
人类会用自己的想法和观点去评判龙的行为,人类会揣测龙,会观察龙,归根结底还是他们想投其所好。
可是龙是不会被人的意志束缚的。对此,狄维恩再清楚不过。哪怕人类再怨恨龙,又有什么办法?对于奥芬多恩人来说,一头红龙足够毁灭他们的全世界了,但红龙又被黑龙撕碎了。它的尸身被击碎在山谷的缝隙中,四分五裂,它的灵魂和rou体被龙焰燃烧了一千年,魂飞魄散。
不论人类有再多的怨恨,再多的诅咒,可当他们真正面对龙的时候,那些决心又有什么用呢?绝大多数人类甚至听不见真正的龙吟。
狄维恩追了船队三天,上岸后又追了五天,终于跟着那些人类回到了火焰谷。
那些魔法学者始终在保护一个黑色的箱子,他们小心翼翼,寸步不离,每天都有超过十个人守在箱子旁边。运送箱子的魔法师非常敏锐,狄维恩稍靠近一点,就会引起一些人的警惕,他不得不和队列保持一段距离。
这些魔法学者隶属火焰谷最大的魔法学院,弗恩斯坦,或者说,火石学院。狄维恩知道这所学院,失语者就是弗恩斯坦学院的外派执行魔法师。
那些魔法学者把箱子运往学院最深的地方封印,在它被封存起来之前,学院的院长亲手打开了箱子,他需要亲自确认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龙猜得果然没错,箱子里的东西果然是魔法触媒。雷温莱斯登岛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看伊冯,而是把这个箱子小心谨慎地交给了其他学者。
就在箱子打开的一瞬间,一段黑色尾骨从狄维恩的视线中一闪而过。它被砍断了,保留了较粗的一段,只有成年人手臂那么长。奇怪的是,这段尾骨不是白色的,它漆黑油亮,上面刻着金色的符文,像是被淋上一层焦油,这种焦油的用处往往用来封存魔法触媒或者龙骨制作的武器。
他把所见所闻如实汇报给龙,他猜测这段尾骨来自红龙,但是龙否定了他的猜想,因为红龙的尾骨依旧是完整的。
狄维恩问:“那会是什么?”
龙轻描淡写,“或许是哪头次生种的尾骨吧。”
次生种是被龙血侵蚀的物种,相比起次龙,绝大部分次生种本性更加凶残暴戾,它们的身份是顶级捕食者,无法和龙这种高智慧的物种相提并论。人类用次生种的骨头来做魔法触媒是很常见的事情,因为触媒对魔法的增益是显著的,那些生前强大的魔法物种,自身的血、rou、骨都携带了浓郁的魔力。血和rou无法长久保存,只有尸骸的骨头保留了下来,被奥芬多恩人做成触媒,或打磨制成兵器。但那些技术早就失传了,珍贵的触媒随着奥芬多恩整座岛被大海一并吞没了。
狄维恩百思不得其解。
“那您觉得这头次生种是近期才被猎杀的吗?还是曾经遗落在外的触媒,被那些魔法师发现然后带了回去?”
龙淡淡道:“不重要。相比起伊冯,魔法师显然更重视那段尾骨触媒,不论它是怎么来的,它对人类来说都非常珍贵,威力自然非同寻常。”
狄维恩豁然开朗。
“那接下来我还继续追查吗?”
龙说:“不必了,你就留在这里继续教她吧。”
狄维恩愣住,“留在这里吗?我们不带她出去了?”
出海之前龙特意召他回来,就是为了让他陪伊冯。他的职责从杀人越货、扫除余孽,变成了看护小女孩,陪她玩,看着她,代理人变成了保姆,狄维恩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他乐在其中。小女孩很好逗,更何况她很有天分,教起来很有成就感。出去玩也不是坏事,见的多了,才能看到这世界如何运作,放飞的雏鹰才能扑向蓝天,呆在小小的洞xue里只能养出一个傀儡娃娃。
“再议吧。”它好似叹了口气。
狄维恩仔仔细细地看着龙,今天它依旧没有展现出最庞大的龙躯,狄维恩不懂龙,或许是维持真身要耗损格外多的魔力吧,它此时和在船上一般大小,盘卧在石块下,神态相当慵懒,双眼中的金色都黯淡了许多。
狄维恩在一旁坐下,一根接一根揪着地上的草,大有要把这片草皮薅秃的架势。
“王……您也要多照顾自己啊。”他小声嘟囔。
“为什么这么说?”
“没有为什么啊。”狄维恩叹气,“只是我从来没见过您这样,好像很疲惫很困倦,您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
龙转过头来,它的眼里流露出一丝讥诮。狄维恩猜到它大概要说什么龙不需要休息、龙不会累之类的话,但这太蠢了,在船上的时候,龙就很少休息,回到岛上后为了照看生病的小朋友,它又连着三天没合眼。奥芬多恩的老师曾说过,龙是嗜睡的物种,但他们知道,龙类也会逞强吗?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但多休息休息也没什么不好的嘛,反正最近不是都不准备出远门了吗?小女孩就放心大胆地交给我吧!”
他信誓旦旦地拍打自己健硕的胸脯。
事实证明,豪言壮志都是不堪一击的。狄维恩还没来得及落实自己的决心,就灰头土脸地被赶走了。事发突然,他要去镇上买一些紧急的物品——女性专属。
晚上伊冯几乎什么都没吃,她又开始肚子疼了,吃了几口就回床上躺着了。她缩成小小的一团,藏在被子下瑟瑟发抖。今天外面热得让人想裸奔,她却浑身冒冷汗,脸色苍白。
狄维恩坐在桌边大快朵颐,小朋友吃不下的饭他要负责清盘。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还是肚子着凉了?”
她晚上睡觉不老实,喜欢蹬被子,这一点他和龙都早有见识。狄维恩不以为然,但是龙却显得很紧张。这几天狄维恩不在岛上,但是龙在她身边。伊冯已经疼了好几天,前几天她在床上躺了会儿就好了,但今天她却一直都很疼。
龙变小跳上床,问她哪里疼。伊冯小声说肚子疼。
“说清楚点,什么部位疼?”
它的语气有点凶,伊冯委屈地瘪了瘪嘴,肚子疼又不是她的错。她掀开被子给它示意,手正按在小腹上。
伊冯总有一种微妙的羞耻感,或许是自尊心在作怪,在别人面前示弱格外别扭。但实在是太煎熬了,被子很沉,压得她汗流浃背,但是小腹却一片冰凉,像是有块儿冰压在上面。双腿间还有诡异的湿黏感,一连持续了好几天,可她不敢告诉龙。
潜意识指向了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她不想接受。
不知道是不是伊冯的错觉,龙好像微微瞪大了眼睛。它一句话都没说,不是懒惰又傲慢地装高深,它似乎是彻底僵住了。狄维恩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也懂了。
他拍了拍伊冯汗湿的小脸,用万般怜爱的语气说道:“咱们伊冯要长大啦!”
他自以为充满母爱的语气没有打动任何人,伊冯的脸上露出惊恐,一双圆眼被她瞪得很大。狄维恩心里偷笑起来,果然是缺乏生理常识的小孩子。他还在打腹稿如何以一个成年男性的身份委婉地教导小女孩,龙催促他去买东西,把他粗暴地赶走了。
买什么不言而喻,狄维恩动身赶往最近的沿海城镇,一路上浮想联翩。
他实在太想看看龙是怎么教育伊冯的,但是它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等狄维恩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伊冯已经窝在龙翼下睡着了。
屋子里只留了一盏烛灯,照出昏黄的一小片,龙的脊背和翅膀挡住了光,伊冯的脸埋在它笼罩的阴影下,她睡得很熟,伴随着沉缓的呼吸声,她的肩背微弱起伏。
狄维恩坐在床沿,盯着她的睡颜。女孩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被烛光照出一线银辉,他忍不住感慨,时间才是最神奇的魔法,时间让人长大,灰头土脸的小奴隶也能变成精致娇贵的洋娃娃,更神奇的是这个洋娃娃以后还会变得更高更漂亮,惊艳所有人——这就是长大的魔力。
龙望着桌上的烛火,小孩子湿热的呼吸喷在它的龙翼上,晕开一片水雾。
长大,又是一个奇妙的词语。对于人类来说,什么样才能算长大呢?对于女性来说,初潮是长大过程中的重要一环。
每一个人类女性都要迎来初潮,她们的胸部开始发育,身体拔高,这是迈向成熟的标志。经历了初潮的女人,很快就能怀孕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还贫弱的时代,人们把已经经历初潮的年轻女孩献给他们所认为的“龙”,希望能够获得龙血中蕴含的魔力,改写种族的命运。
殊不知,他们眼中的神明只是卑劣的次生种,只有残缺不全的魔力。更讽刺的是,魔力难以通过交配的方式传承,真正的龙血更是对人类致命。残暴的次龙往往等不到怀孕的女人生下孩子,腹中胎儿成型后,就会散发出魔力的香气,新生的魔力唤醒它们野兽般的猎杀冲动,它们会撕碎女人的身体,把她肚子里尚未发育好的胎儿挖出来吃掉,然后再把她们残缺的尸体当做战利品,堆积在巢xue里。
那是一段血腥又悲哀的历史。无辜的女性被当做祭礼,献出自己年轻鲜活的生命,而人类也为他们的愚昧和残忍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几千年前,那些像伊冯这么大的女孩,已经经历了惨无人道的酷刑。那些血腥的场面龙曾亲眼见证,它已经不记得那时候是什么感受了,大抵是轻蔑和愤怒吧。它嘲讽人类的无知与贪婪,以极刑处决了那些卑贱的次龙。
尽管背后掩藏了成千上万的人命,但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从未得到黑龙的重视。可此时,它无法忍受伊冯遭受这种苦痛,哪怕远远不及那些无辜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