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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一家药店的门,她拍了拍身上的雪,再进去。“老板,买一支红霉素。”她的嘴唇冻得发紫。药店里的男人睨了她一眼,抬了抬眉,然后放下手里捂着的电热水袋,回头踮着脚在药品架子上找了一找,取出一个黄色小盒子。“一块五。”谢岚从他的目光中想到自己可能形象有些狼狈。她付了钱,将红霉素软膏揣进口袋,在出门之前对着玻璃门重新扎了下头发。由于没有梳子,她只用手简单拢了一下,所以两边掉下来不少碎发。从药店出来,风一吹,那些碎发就在脸上挠痒,但因为太冷了,她的皮肤快要失去知觉,倒也不觉得怎样。甚至宁愿眼下风更大一些,气温更低一些才好,那样也许连寒冷都感觉不到了。“小姑娘,还没找钱——”药店老板追出来,手里举着一枚指黄亮亮的五毛钱硬币。“谢谢老板。”她勉强笑着点点头。“这么大雪,打把伞哦。”“不要紧,我家就在这附近。”谢岚跟药店老板说了声再见,走上十字路口的天桥。行至天桥中段时,她停住了脚步。金色车阵纵横交织,远处高楼大厦的灯光如同星罗密布,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华星路上熙熙攘攘,餐馆里的食客推杯换盏,她似乎听得到他们的高谈阔论,抑或呢喃细语,诉说着过去这一年的爱恨往事。然而这样灯红酒绿的夜晚,于她而言却是无关己身的风景。雪花渐渐糊住了眼睛,谢岚将自己从这风景里抽离出来,缓步走向城市里最阴暗的角落。她本来没想直接回家。可她走到平价超市门前十多米远时,却愣住了。路边电线杆下面蹲着一个人,他的四肢蜷缩在一起,头埋在胸前。乍一看,像个流浪汉。听到脚步声,他侧过头。“……”“…………”谢岚紧张地看了一下自家店,还好,卷闸门被严丝合缝地拉上了。里头也看不见灯光。可是那面泼着蓝色油漆的铁门却像着了魔一般在轻微抖动,她紧缩成一团的肺腑也跟着一同颤栗起来,背上冒出了冷汗。只见陈默站起来,一下没站稳,扶了下电线杆。他蹲得太久,都快冻僵了,膝盖小腿也有些发麻。“你没什么要说的?”他看上去情绪很坏。北风卷起他的风衣。雪花打着旋飘落。昏黄路灯下,他变成一道暗红的影子。瘦削,单薄。“你怎么来了?”她好像很冷,连牙关都在打颤。“你还问我?”陈默冷笑,嗓门越来越大,“你答应我什么了?说鸽就鸽,招呼都不打一个?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了?”谢岚斟酌了会儿,垂下眼睫,“对不起,今天家里有点事……”“你家店都关了,你还有什么事?!”谢岚背靠着那道卷闸门,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肩膀微不可见地一震。就在这时,正巧对角一间酒吧的门开了,几个年轻人勾肩搭背地从里面出来,手上还拿着啤酒瓶子。他们赖在门口也不走,推推搡搡的,似乎在争论着什么事情,酒吧里震耳欲聋的音乐立刻迸发出来。谢岚第一次觉得高分贝噪音其实很适合女人街这种地方。趁着酒吧门还没关上,她走到陈默身边。“陈默,我们换个地方说好不好?”“你要去哪里?”“我……我怕我妈听见,我们去街对面说。”陈默回头看到对面那间又土又俗的酒吧,眉头微微挑起。但他没有拒绝,还是跟在谢岚后面过了马路。那几个年轻人已经离开,酒吧的门又重新合上。谢岚低着头,视线从他的鞋子开始,慢慢往上移动,到敞开的红色风衣,到线衫领口,到他收紧的下颌……她要向后仰起脑袋,才能对上他的眼睛。睫毛上沾了一片雪。“你快回去吧,穿得太少了。”谢岚好像突然失掉了所有的底气,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卷在寒风里听得不大真切。静默了三秒。“你再说一遍?!”这一嗓子吼得她清醒不少,谢岚又恢复了不温不火的语气。“你回去吧,又想生病么?”“就说这些?”“还要说什么?”平静的外表下,陈默看不出来谢岚的反常。谢岚也不允许别人看出她的脆弱。他看着她冷冰冰的眼神,像看进了一颗心。酒吧的门再度被推开,一位服务生扶着门框不让它合上,从里面陆陆续续走出来几个醉醺醺的酒徒,那个服务生用余光打量着马路边的少男少女。音乐声再次汹涌入耳。“回去吧。”她轻声说。再说三遍都行。陈默冷笑了一声。风起。“……谢岚,你到底有没有心?!”他丢下了手中的纸袋,转过身大步而去。那身红色风衣在雪幕中恣意张扬,凌厉的衣角如同化作一柄沾了血的利刃——她的左心房狠狠地揪了一下。……谢岚弯腰拾起那个纸袋。就着酒吧那点灯光,她看见纸袋里面装的是围巾和手套。她取出围巾的一端,发现那种浅灰色与陈默今天穿的毛衣是相似的,还有一对兔耳朵滑稽地耷拉着。手指轻轻抚上去,触感柔软、温暖。那一刻,她的目光几乎也是柔软的。门又开了。酒吧里的音乐突然换了一种风格。一个女人正在用慵懒的嗓音唱着一首陌生的曲子:没有将来,没有退路无所谓温情或冷冽的命途青春是一场豪赌我用一无所有下注才不会满盘皆输16、第十六章...期末考试持续两天半。考场按照期中考试的成绩来排,谢岚被分在第一考场,陈默在第五考场,本来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事实考试那几天也确实碰不上面,而且两个人已经有半个月没说过话了。自从圣诞那天起,陈默就没怎么来上过课。偶尔来了,就见他闷头睡一天。几次谢岚想劝劝他,陈默都没给过她这个机会。而谢岚也过得不轻松。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