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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刀光掠影,劈、撩、挂、点间如含雷霆万钧之势。二人正斗得难分难解,瞥见夏皙到访,均无暇行礼,手上刀芒愈发精光四溅。晴容迤迤然相迎,巧笑嫣然,靡颜腻理,额头上赫然多了一只墨汁所画的龟,笔法潦草稚拙。夏皙目瞪口呆:“这、这是什么时兴新妆?”晴容无奈而笑:“你三哥和我比箭,我输了一局,获他亲笔所绘的墨龟。”“他!他……”夏皙差点气得背过气。兄妹间偶有近似嬉戏打闹不为过,但九公主是他的意中人啊!他真敢赢她?赢了,还敢在人家小姑娘脸上作画?这媳妇到底还想不想要!夏皙扶额无语,想替自家三哥辩解,只觉世间任何言语皆软弱无力。“我给你擦了吧!怪别扭的!”她一脸歉疚,取出丝帕。晴容摆手婉拒:“无妨,我落败后,邀他投壶,扳回一局。你仔细瞧瞧……你三哥左脸上也有龟,我俩扯平了,说好要挂一整天呢!”反正她不踏出行馆半步,丢人丢不到哪里去。赵王嘛……骑高头大马而来,日落前定然返归,能避开多少人的耳目,全凭运气。庭中空旷处的二人犹自激斗,晃得夏皙眼花,依稀见赵王汗湿脸上确带墨迹,好奇发问:“那……他和小鱼怎么打起来了?”“他听说小鱼姐习武多年,闲来无事,相互切磋琢磨,走了上千招,胜负未分。”晴容眼看刀刃在内力催发下幻成一片银晃晃的帘幕,带出层层叠叠气浪,呼啸声破空,再斗下去,恐怕易伤和气,遂轻咳两声。鱼丽难得遇对手,正斗得兴高采烈,酣畅淋漓,忽而记起赵王身份尊贵,过府为客,不好欺人太甚。趁他急攻逼近,她长刀以虚招一抖,刀刃碰撞后装作被他挑飞武器,避让退开,躬身执礼。“是鱼丽不敌,谢赵亲王手下留情。”赵王收刀入鞘,赞叹道:“你比我小好几岁,又是姑娘家,能练到这地步,真不容易!正逢小戴将军回京,改日约上他,咱们仨再来一战!”鱼丽两眼冒光:“好啊好啊!我一个人可无聊啦!”赵王以手背擦了擦汗,瞪视她红扑扑的脸蛋,忽道:“你输了,来来来!我给你也画个小乌龟!”鱼丽苦着脸,终归没敢逆他的意,定足闭眼,由着他折腾。夏皙眼见三人脸额上各画一只龟,或精巧别致,或朴拙稚气……想死的心都有了。···闲谈一阵,赵王宣称约了太子商量要事,来不及回府收拾仪容,由鱼丽引领,借行馆客院浴室沐浴更衣。夏皙瞪视晴容额上龟,苦笑叹息。“妹子,实不相瞒,我今儿来,原是想兴师问罪,问明你和我的哥哥们究竟怎么回事。可瞧你和我三哥相处的状况,我已不晓得如何替他说好话。”“赵亲王率真坦荡,自有他的可爱之处。”晴容淡然一笑。夏皙拿捏不准她是客套抑或真心,软声道:“相识一场,给你提个醒。据称,四哥昨天下船后快马直奔行宫,向陛下宣称,有意娶你为妃……”晴容眸底惊色如潮:“那陛下作何决断?”“说实话,相较于三哥,陛下显然更偏爱圆滑贴心的四哥。但三哥不辞辛苦出使回京,他老人家就算有心偏颇,断然不会直接更改人选……我方才收到信儿,陛下应允,让两国联姻再缓一缓。”晴容暗暗欢喜——能挣一日是一日,她需要时间!夏皙秀眉紧蹙:“万寿节将至,外加今年乃皇后整寿,陛下已下旨,召二哥归来赴宴。”晴容茫然不解:好端端提二皇子做什么?夏皙续道:“二哥当年行为不检点,触犯圣怒,从亲王降为郡王,无诏不归京。如今你的婚事迟迟未有着落,而他回京时机又太过凑巧,全城人都在讨论,没准儿……这回是三选其一,要让你择婿了。”晴容被心头惊涛骇浪砸得无所适从。又来一位皇子?还品行不端?饶了她吧!目下香事未了,人事难定,她理当和太子殿下商量应对之策。日暮时分,天家兄妹双双作别,一往东行,一往西去。仆役搬来梯子,将行馆外的银杏树的琉璃灯由四盏改作三盏。片刻后,对面的樊楼别居率先亮起红灯笼,紧接着西城平胜坊的灯挪了位置,蒙阳书院的大门添了煤油灯……十里绵延,次第而亮。虽仍为绮丽中透着傻气的梦境而羞恼,可晴容心中清楚,甘泉露所致的梦,从不骗人。自始至终,是她自欺,亦欺人。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我在媳妇梦中这么鬼畜?绝对假梦!给我等着!马上示范正确方式!注:小风铃不是余大将军的崽,这里只是晴容的主观猜测。·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昜1个;☆、第六十一章苍茫暮色渗进东府书阁,夏暄刚忙完万寿节庆典的筹备,总算偷得片刻闲暇。他换过一袭水色素绫宽袍,趁左右无人,慵懒斜身,靠向圈椅扶手。长指轻挲刚洗净的丝帕,那小姑娘所绘的秀雅兰叶,逸笔草草,令人心境愉悦澄明。忆及唇上留恋的一抹柔软触感,微怔目光泛起几许不自知的温柔。听闻门外脚步声急促且沉稳,他料知赵王已到,顺手折好帕子,放回袖内。他前天约三哥商议,先讨论了军机要务,尚未将话题转移至感情,因烈酒误事,失足落水;其后赴积翠湖游玩,又耽搁一天,才把后续拖延至今夜。“殿下!”赵王兴冲冲奔入,跨过门槛,方驻足行礼。灯影幢幢下,他改穿浅灰色武服,鬓发隐透湿气,俊面洋溢喜色,左脸上的墨迹分外扎眼。夏暄知三哥行事不拘小节,但绝不至于不修边幅,疑心他受了伤,忙关切问道:“脸怎么啦?不碍事吧?”“嘿!没事!小九公主画的!”一句话,立即让皇太子的脸变得和他的一样黑。夏暄以指甲狠掐掌心,尽量不露半丝恼火,淡淡发声:“三哥又约了九公主?”“我直接去的行馆,玩了大半日……”赵王得不到他的允准,未敢落座,只好傻愣愣站在书房中。夏暄墨眸更冷:“为何脸颊有墨?”“她与我比试投壶,赢了我,便画龟以作惩戒。原本挺精细的,我洗澡后蹭糊了……她又不肯再补,便成了一坨乌溜溜的。”此言字字硌耳,能把夏暄怄个半死。更令他激愤的是,赵王补了句:“不过,我射箭赢了,给她画上一只,没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