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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出的士子们脸上却都和徐阶一样兴奋。林蓁刚跨进大门,忽然迎面两个人喊住了他们,惊讶的抱拳道:“这不是翁兄、陈兄吗?”两人都带着潮汕口音,和翁万达、陈一松两人相见过后,又和林蓁、徐阶互通了姓名。原来他们是薛侃的兄长和侄子,薛侨和薛宗皑。他们二人都已经正式拜了王阳明为师,听说林蓁他们也有拜师之意,薛侨高兴的点点头,道:“好,就由我来替你们引荐吧。”说罢,他带着几人往院里走去,说话之间,他脸上的喜色渐渐淡了,似乎又有些忧虑,他对林蓁他们说道:“唉,先生的一直患有肺疾,如今又在为老先生守孝,心情悲痛,身体更是每况愈下。今天他刚讲了一场学,刚送走那些四面八方来的弟子。待会儿你们见了他,稍稍先聊几句,让他先休息一阵子,过几日我再带你们来和他详谈,如何?”几人连声称好,随着薛侨和薛宗皑走到了后面一处清净的院子里,在门口道:“先生,有几位朋友来拜见您了。”屋里的人还没说话,却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林蓁他们面面相觑,陈一松道:“要不我们改日再来好了。”这时候,屋里的咳声渐渐平息,问道:“来的是何人?”薛侨将几人的名字报上,屋里忽然又猛烈的咳了起来,就在同时,屋门被两个小童打开了,里面有人声音嘶哑的说道:“快,快请进来吧。”林蓁走进屋去,只见榻上半躺半坐着一个身材消瘦,脸色灰暗的中年人。他虽然看上去一副病容,但目光却十分澄澈睿智。林蓁忽然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人的灵魂已经超越了他的rou体,遥遥在上空看着他们。这样的想法让林蓁心中一凛,赶紧和另外几人一起深深一拜,道:“见过阳明先生。”阳明先生的目光在他们几人身上扫过,道:“翁仁夫、陈宗岩……还有徐……子升……你们将来都是要成为国之栋梁的人呐!”几人十分惊讶,面面相觑,心想,我们不过是默默无名的年轻的儒生,其中在科举路上走得最远的也就是徐阶了,他也仅是今年刚刚中了个举人而已,虽然有些才名,离所谓的国之栋梁怕是还差的远呢。这时候,阳明先生的目光缓缓移动,又落在了站在最边上的林蓁身上。他似乎在脑海里搜索着林蓁的名字,过了很久却一无所获,但他又隐隐觉得,这个孩子虽然年纪最小,但他将来绝不可能是个无名之辈,他抬抬手,对薛侨道:“他们是远道而来的贵客,让他们坐吧。”薛侨和薛宗皑忙为几人在地上铺上蒲团,让他们跪坐在阳明先生面前,阳明先生扶着床榻坐了起来,道:“你们有何事要问,尽管问便是。”一听这话,几人都有些犹豫,道:“可是您的身体……”阳明先生摇头道:“暂时无碍……”,但是,面对着下面众人担忧的眼神,他微微笑了笑,道:“好吧,那你们就先一人问一个问题好了。”这下,跪坐在前面的林蓁他们心里都放松了些,陈一松比翁万达年长几个月,于是众人便让他先问,陈一松拜了一拜,道:“先生,我一直有些困惑,朱子他老人家所说的‘人心’和‘道心’是分开的,而在您这里却是统一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一说到学问,阳明先生的枯瘦的脸上马上有了光彩,他对薛侨招招手,薛侨上前搀扶着他站了起来,他走到陈一松面前,道:“朱子曾经说过‘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人心存有私欲,所以是危险的;而道心就是天理,是非常精妙的。可是在老夫看来,这不就是把人心否定了吗?如果仅仅追求‘道心’,而忽略我们生而为人的‘人心’,所有的人都把自己的心变成只有‘道’存在的载体,那么我们存在的意义何在呢?”翁万达听罢,若有所悟的问道:“所以,这就是先生所说的‘心外无物’吗?”阳明先生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不过还差了那么一点。我所说的心外无物,不是说物只在你的心上存在,而是说物的规律,只有和你的心融合,才有它的意义,否则就算是你通过‘格物’而得到的道理,也不能被你所真正的理解。”在一旁的林蓁听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为什么阳明心学在这个时代已经超过了程朱理学,越来越受到士子们的推崇了,眼前的阳明先生不仅为人十分平和,一点也没有架子,他讲起学问来,所说的话也非常质朴易懂,甚至让林蓁产生了几分亲切感……这时候,徐阶也问出了他的问题:“既然是这样,我又该如何更好的将‘心’和‘物’融在一处呢?”阳明先生说道:“这就要靠‘知行合一’了。其实知和行本来就是一件事情,‘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一个人整日在嘴上说要孝敬父母,就是真的知道孝敬父母了吗?而若是没有敬爱父母的心,即使是一样样按照圣贤所说的去做,那又和戏台上做戏的人有什么区别的?只有真真正正感受到了自己对父母的敬爱的人,发自内心的去奉养父母,这才叫做知行合一。”当面听讲和看书还是很不一样的,林蓁顿时觉得自己对心学的理解又深了一层。他忍不住问道:“先生,您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不断地用实践来检验心中的真理呢?”谁知道阳明先生听了这话,看向林蓁的目光忽然变了,他示意薛侨把自己扶到林蓁身边,盯着他看了半晌,问道:“小友,你来自何处?”林蓁有些意外,下意识答道:“晚生,晚生乃是潮州府海阳县金石镇人……”阳明先生摸着胡子,摇了摇头,道:“我问的并不是这个,你跟我来。”林蓁纳闷的跟着阳明先生转过屏风,往后面一间书斋走去。他走的摇摇晃晃,但又拒绝了薛侨的搀扶,林蓁赶紧上前扶他。阳明先生一路上面色严肃,林蓁也不敢多说些什么。等二人走到后面一间小室门口,阳明先生亲自打开了门,对他道:“你过来瞧瞧,这是什么?”林蓁走了过去,眼看阳明先生从桌案的一个暗格里掏出了一个卷轴。他将卷轴缓缓展开在林蓁面前,林蓁看后,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卷轴之上,画的却是他非常熟悉的……世界地图……第42章林蓁虽然不知道明朝有没有如此详尽的地图,但是当他看到地图上的标示的时候,他心中原本的最后一点怀疑也一扫而空,只见那地图上,佛郎机下面标的是“葡萄牙”,而满剌加下面标的是“马来西亚”,虽然日本还是日本,但旁边的大明下面写的却是:中国。阳明先生将卷轴小心收好,然后坐在一旁的藤椅上,抬眼看着林蓁,问道:“小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