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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得寸进尺的朝阳哥挤眼。“打住!我还得给子俊铺里缝新衣呢,哪有那么多空闲”再不出声怕是一家老少的衣裳都得让他做,陈青赶紧唬下脸啐道。长辈不好顶嘴,妯娌间可没啥不能说的。邵凤至帮腔道“你个贼婆子,当谁都像你那么闲啊!”眼见一干婆媳跃跃欲试的加入战圈,梁柏达一个眼神让各家兄弟管好媳妇,自己也忙抓着老伴的手暗自提醒“快别闹腾了,我这脑仁都被你们几个吵炸了!”阳哥接到暗示,默默扭过头去。本来这事就不赖陈青,自己手艺不好,还硬逼着人给儿子制衣,这会若是再随了红梅的意,怕是陈青一准跟他翻脸,遂小声吭哧道“不好吧,绣太多伤神,再说自家爷们哪能穿弟妹做的衣裳……”“就是,没的让我三媳妇给别人裁衣的道理,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赵氏护犊子般将陈青拉到身后,叉腰瞪向哥嫂。“行了,行了,此事就此打住,赶紧散了”梁柏达一见势不好,忙吓得摆手叫停,跟俩兄弟一摆手,果断溜了。一屋子婆媳面面相觑,爷们都散了,她们也不好再闹,免得真为这点小事吵生分了。刘红梅没占到便宜,又被婆婆狠瞪一眼,吐吐舌头抱娃走了。陈青默默吐出一口气,他都要冤死了,瞪着低头忏悔的阳哥啐道“你就作吧!”阳哥委屈的嘟起嘴巴,这事也不赖他啊!晚上,陈青按着圆圆狠狠打了一顿屁股,小家伙懵懂不知,哭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陈青抱起来,哀叹一声,他何苦跟个娃娃较劲?说了他也不懂啊!要怪也该怪他那浑爹!陈青在心底又给梁子俊记上一笔,只等着人回来一起清算……第182章大人物靖州舞弊案告破,陈平于当月便被戴上木枷压往盐场。具因靖州知州上表奏章,恳请朝廷念其戴罪立功,欲与减刑。朝廷给予准奏,原十年劳役改判为三年,即刻押往凉州服役。盐场位于大夏西北地带,离京数万里之遥,徒步一个多月,直至磨烂鞋底走出血泡仍没赶到地界。眼下正值酷暑,炎热的天气汗馊了衣衫也无处冲洗,还动不动就要遭受皮rou之苦,陈平悔之晚矣,但念及生死不知的媳妇和嗷嗷逮捕的儿子,又觉得这么做值了。路途行进一半,再坚定的信念也不免被现实磨灭的只余悔恨。说到底,陈平仍是吃不得苦,每日饥不果腹尚且可以忍耐,可眼见官差骑着高头大马,他却被镣铐拖着行走,慢上一步都要挨上一鞭,再能忍也不免心生怨恨。对待囚犯,他们有的是手段治其老实,陈平逃了两次皆被抓回来一顿痛打,逃脱无望后,只能恨恨期待早点赶到盐场。光脚踏上凉州地界时,望眼皆是荒凉无比的山丘,陈平舔舔干裂的唇角,愁苦的哀叹一声“三年?我可有命熬过三年?”“哼~赶个路就叫苦连天,等进了盐场才让你领略什么叫做修罗地狱”身着官服的差爷冷笑一声,一鞭子抽在陈平破烂的裤脚上喝骂“快走!”脚腕吃痛,陈平扛着木枷艰难的迈动双脚,疲累、伤痛早已感知不到,心下除了无望便是对服役的无限恐惧。进入凉州城,官差安顿好马匹狠狠补了一顿油水,而陈平则被拷在木桩上吃了一头一脸的烂菜叶。饥渴难耐下,顾不得伙计的嘲讽漫骂,陈平拾起地上的烂叶子就往嘴里塞,连倒给他的泔水也能全然无视里面的漂浮物大口灌下……“阶下囚,阶下囚呵呵……”陈平蠕动着慢慢瘫坐在地,转动磨烂的手腕嗤嗤笑起来。“笑个屁!死到临头还能笑出来,你以为进了盐场还有命活着出来?别做梦了……”伙计打听完服役年限,连饭食都懒得端,直接倒了一碗泔水给他果腹。那地界,别说三年,壮汉都不见得能挨过两年,基本两年以上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是以眼下他看陈平,就跟看具死尸无异。“求伙计再给端碗泔水吧……”陈平木然转向伙计,死寂的双目里即无哀求也不似认命,唬的伙计心生怜悯,呐呐劝道:“也不是全无活路……若有银子,说不得能多熬两年,若是现在求死,我看你还是自己撞死算了,也免得白遭一年罪”“谢伙计提点……”陈平嘶哑着嗓子道谢。暗想他陈平遭人奚落的多了,倒少有这般被人怜悯的时候……不!以前也有过,只是当时他心高气傲压根没将人的好心放在眼里,还自觉受辱,从不曾开口道谢。伙计被他这般感谢,转身去灶房端出原本该给他的饭菜,又提了一桶清水放在他跟前说道“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可别跟人说是我给的……”“多谢”陈平咧咧嘴角,不顾木枷的桎梏,趴在木桶上舀水喝。伙计看不下眼,见四周没人,便拿着水瓢喂他“我听人说,进了盐场千万别出头,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打你也别反抗,更别行什么仗义之事,不然一准把最苦最累的活分配给你,还不给饭吃……”伙计絮叨着人尽皆知的秘密,见陈平受教般再三道谢,摸着脑袋笑说“没啥,我还当压来盐场的都是罪大恶极的匪徒,见你这般也不似犯了大罪,到底为啥被发配到盐场劳役?”陈平苦笑着摇头“往事不堪回首,倘若我能活着出来,定当报答伙计的一饭之恩”伙计赶忙摇手,别提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只要别跟人说是他私下送饭就成。想了想又小声提点“咱这地界,说是州,也就只有一个县那么大,再往北走就是胡夷之地,你若能逃就往北跑,过了河就算进了蛮子的地界,官差想抓都抓不到你”“以北不是大夏国土吗?”陈平诧异。“以前是,可最近几年朝廷撤防,加上人手短缺,时不常就有胡匪越界作乱,上面好似也跟胡匪有所勾结,只要过了河,基本上都不管生死”伙计低声将听来的消息告诉他。陈平作揖谢过,心底暗想他逃了又如何?妻儿都在大夏,即便逃了也是无根浮萍,活不久已。第二日正午,官差压着陈平例行游街,凉州物资匮乏,少有人浪费吃食用来打砸囚犯,除了一头一脸的口水,倒也没受啥大罪。从酷暑赶至初秋,一路上遭受了各种鄙夷嘲讽,眼下些许遭遇已然不能让陈平动怒,拖着沉重的镣铐踏出凉州城那一刻,只余对前途的畏惧和求生的本能。